領個結婚證都這麼難
「至少,讓他們在年後,人代會開完了再考慮結婚的事。」曾元進對兒子說。
儘管身在**也好幾年了,可曾泉還是不太清楚,蘇凡和霍漱清結婚的事,究竟和人代會有什麼關係?
「您是因為覃書記的緣故嗎?因為霍漱清是覃書記培養的人,您才——」曾泉想了想,問。
曾元進嘆了口氣,摁掉煙蒂,起身要給自己的杯子里倒水,曾泉忙起來給父親的杯子加水了。
「泉兒,你要知道,正如你做了方慕白的女婿代表的意義一樣,霍漱清做了我曾元進的女婿,外界同樣會有所理解。哪怕我暫時不會把迦因的身份公開,可知道的人,總會知道。一旦外界知道了霍漱清娶了我的女兒,很多事,對於我來說,就不好辦了。」曾元進說道。
「您的意思是他們會以為您和覃書記聯合了?」曾泉問。
曾元進點頭。
「那您是不願意?」曾泉不解,「是因為上次那件事的緣故嗎?」
「你以為我是介懷和覃Chun明之間的那點過節,才這樣處理這件事嗎?」曾元進道。
「我不明白。」曾泉道。
「我和覃Chun明之間,這麼多年分分合合,不管怎麼說,畢竟還算是自己人。哪怕我們互相有猜忌彼此忌憚,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分歧。說句實話,放眼天下,覃Chun明在他那個級別或者以上,不管是行政能力方面,還是人品各方面,都是佼佼者。我雖然對他有意見,可公道話還是要說。從這一點上來說,霍澤楷當年破格提拔重用覃Chun明,還是有一定眼光的。」曾元進說著,飲了一口茶。
「既然您如此評價覃書記,阻攔霍漱清的婚事,不是和覃書記有意結怨嗎?」曾泉望著父親,問。
「你還年輕,這裡面的很多事你不懂。」曾元進道,「年後的人代會上,有重大的人事決定。」
曾元進說著,端起茶杯在杯子蓋上倒了一點茶水,然後用手指蘸著茶水,在茶几上畫了幾個同心圓。
刻意標誌的圓心,圓環一圈又一圈如波紋向外延伸。
這個圖,曾泉從小就熟悉了,圓心代表著誰,第一圈是什麼人,第二圈是什麼人,第三圈第四圈是什麼人,他很清楚。他清楚,父親屬於哪一圈。
「你知道為什麼突然把覃Chun明從江寧省調到華東省嗎?」曾元進道,曾泉搖頭。
「因為,他要從這裡,到這裡,」曾元進一邊說著,手指從第三圈指到了第二圈,「江寧省的省委書記分量不足以到這裡,跳到華東省才有機會。」
「您的意思是,為了讓覃書記順利進到這裡才——」曾泉望著父親,父親點頭。
「儘管他現在還不在這裡,可是,華東省的地位在那裡,覃Chun明的機會更多一些。」父親說著,手在桌子上一抹,那些圈便消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灘水漬。
「為了覃書記,您才說要讓霍漱清暫緩婚事嗎?」曾泉問。
「位置就那麼幾個,進誰不進誰,多少人的眼睛盯著。選擇覃Chun明,也不是我個人可以決定的,希悠爺爺和你岳父他們大家都有這樣的共識。」曾元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
方希悠的爺爺和曾泉的爺爺一樣,從早年一直到如今都在影響著很多大事的走向,只不過,曾泉的爺爺已經去世七年了。至於曾泉和方希悠的婚事,也是兩位老人定下的。
「希悠爺爺前些日子和上面提了這件事,可是還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爭奪那個位置的人有好幾個,每個人都是條件各方面都突出的。這件事要運作起來,難度還是很大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霍漱清和迦因結婚的消息傳了出去,讓外界看到我們兩個走到一起——」曾元進幽幽地說,「樹大招風啊!」
望著父親的眼神,曾泉立刻明白了父親的用意。
父親這個位置,看似風光,決定著全天下官員的升遷命運,可是,如此顯赫的地位,父親的處境才更加艱難,任何一個重大的人事決定,都要受到內部外部上上下下各方力量的牽制。儘管,很多重大的人事決定並非他一個人可以做主的,可是他的意見至關重要。也正是因為如此,父親的舉動很容易被外界關注。
正如父親所說,覃Chun明是一位能力和人品都極為突出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應該也必須站出來。要是霍漱清和蘇凡結了婚,絕對會讓外界認為父親和覃Chun明擰成了一股繩,父親的勢力不消說,若是他再聯合了一位可能的**局委員。不管對覃Chun明還是對父親,這都是不妙的事。儘管覃Chun明和父親走的近,可是這麼多年分分合合都是事實。走的近和擰成一股繩還是有差別的,父親的地位很有可能會讓覃Chun明此番的進階化為泡影,這不是大家願意看到的。可是,如果覃Chun明的事情成了定局——
「在這件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絕對不能讓霍漱清和迦因結婚。」曾元進道,「你要替我去勸迦因,霍漱清那邊,適當的時候覃Chun明會出面說明的——」
「您的意思是霍漱清還不知道覃書記這件事?」曾泉道。
曾元進點頭,道:「哪怕霍漱清是他貼心的人,在事情沒有八成把握之前,絕對不能泄露出去。而且,霍漱清不知道反而更好,我們做起事來更容易掩人耳目。」頓了片刻,曾元進接著說,「這個節骨眼上,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沉思片刻,曾泉應道:「我知道了,只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聽我的,她那個人很倔——」
「你先去勸她,要是不行,我後面會想辦法的。」曾元進道。
說完,曾元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就聽兒子問了句:「您不擔心迦因知道以後會怨恨您嗎?」
曾元進笑笑,卻問兒子:「你怨恨爸爸嗎?」
曾泉不語,他知道父親說的是他和方希悠結婚的事。
「希悠是個好孩子,她從小就喜歡你,你要好好對待她。你們跟我和你***情況不同,不要走上我們的老路!」曾元進嘆道。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您放心!」說完,曾泉起身離開了父親的書房。
曾元進看著那關上的門,閉上了眼睛。
他的眼裡,是那個未曾謀面的女兒,那清秀俏麗的面龐,就是他的女兒!
曾泉站在院子里,仰望著那並不清亮的夜空。
蘇凡!
而這一切,曾泉為何來到榕城見蘇凡,最根本的原因,也是霍漱清和蘇凡所不明白的。
這一個夜晚,對於霍漱清來說簡直是酷刑。
床上只有他和蘇凡的時候,她總是窩在他的懷裡,整張床就顯得空曠無比。可是,今晚,當他們中間橫著一個孩子——完完全全是橫著——這張床怎麼都不夠睡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靠邊,夠遠離孩子了,可是,當念卿的小腳蹬到他的嘴邊之時,霍漱清決定不再忍耐,下床跑到隔壁書房的沙發上去睡了。
儘管霍漱清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可那是沒有蘇凡在的時候,她不在,他一個人怎麼都可以忍受,可是,她就在隔壁,自己卻要在這裡睡沙發——
什麼世道啊!難道有了孩子以後,老婆就不是自己的了嗎?
過了四十歲才初為人父的霍漱清,卻在這樣的夜晚絲毫感覺不到有了孩子的好處!
次日早晨,蘇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去上班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只有床頭放著他寫的紙條:我上班了,今天很忙,晚上沒法回來陪你吃飯。有事給我發簡訊。
拿著字條,她看了好幾分鐘,嘴角卻是隱不去的甜蜜笑意。
坐了一會兒,念卿還沒起床,可是她得起來去給孩子準備早飯了。
洗漱了一下去下樓,才發現了正在一樓打掃的保姆阿姨。
「蘇小姐!」阿姨忙問候道,「您現在要吃早餐,還是等一會兒?我給您做。念卿的早飯,我等她醒來了準備,可以嗎?霍先生臨走的時候囑咐我說讓您多睡一會兒,念卿就交給我來照看。」
「沒關係,今天早上我先來吧!」蘇凡說完,就走進了廚房。
一天,就這麼開始了,蘇凡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榕城市委擔任了書記秘書一個月之後,馮繼海被任命為市委辦公室主任,而霍漱清的秘書,則由之前的第二位秘書劉忻擔任。早上,劉忻和霍漱清的司機來接他上班,一上車,霍漱清便給馮繼海打電話,讓他派人把蘇凡的遷到榕城來。然而,九點鐘,馮繼海就趕來向霍漱清彙報,蘇凡的戶口昨天,也就是周一一大早就被遷出了江寧省。
蘇凡離開江城三年,戶口在市政府掛了三年,早不遷走晚不遷走,偏偏在他們重逢之後。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查清楚是什麼人做的了嗎?」霍漱清問。
馮繼海說了個人名,接著說:「好像是孫市長派的。」
「孫——」霍漱清沒有說下去。
這個孫市長,是原來江城市的常務副市長,和曾經的江寧省省長、現在的省委書記姚西林走的很近,是姚西林的心腹。可是,這個孫市長,和蘇凡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指使人做這種事?
莫非——
霍漱清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准岳父曾元進,可是怎麼也覺得不大可能,曾元進就算是想阻止他和蘇凡結婚,又怎麼會做的這麼明顯呢?完全不像是他那個段位的人做的事。可又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曾元進很有可能會讓姚西林派人去做這件事。問題是,他拿走蘇凡的戶口乾什麼?難道就為了不讓他們結婚?
「霍書記,那現在怎麼辦?」馮繼海見霍漱清沉思著,問。
曾元進越是不讓他們結婚,那麼,他就必須要趕在蘇凡回去曾家之前把結婚證領了。要不然,他還真擔心蘇凡跟著羅文茵回去之後,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有了結婚證,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他有理!
他想了想,對馮繼海道:「你去調查一下蘇凡現在的那個戶口,還有念卿的,你查一下她的戶口有沒有問題,儘快給我答覆。」
馮繼海領命,趕緊退了出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麼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去省委開會,霍漱清突然接到姐姐的電話。
「姐,什麼事?」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