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點亮了生命

  江采囡笑了下,道:「那是我的事!」


  孫蔓不介意江采囡的冷淡,說了句讓江采囡震驚的話——「我們要離婚了!」


  「離婚?」江采囡問。


  孫蔓點頭,苦笑了,喝了口酒,道:「我想起你之前和我說的那些話,」嘆了口氣,孫蔓又說,「覺得自己真是,真是活該!放著那麼好的丈夫不要,到處跑個什麼勁兒?到了最後,落得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沒有人會永遠等待另一個人的!」江采囡拿著酒瓶,喝了口酒。


  「是啊,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他不會離開,一直以為——到了最後,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以為。你說的對,沒有人會永遠等待另一個人,他也是個凡人!」孫蔓道。


  江采囡看著孫蔓的樣子,遞給她一支煙,孫蔓接過煙,江采囡給她點燃。


  「既然都要離婚了,幹嘛還要在雲城工作?自取其辱?」江采囡道。


  孫蔓搖搖頭,嘆道:「有點不甘心啊!總想最後努力一下,可是,現在看起來——」


  酒吧里,女歌手那宛如王菲的聲音,正在唱著「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用一種魔鬼的語言,上帝在雲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後眉一皺頭一點??????」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和我哥在一起打籃球,我本來是去找我哥的,卻在人群里看見了他。你知道嗎?在那麼一群男人里,他是那麼耀眼,就像最亮的星星,讓周圍所有人都黯淡無光、消失不見。」孫蔓的眼神,變得飄忽了起來,她臉上那種淺淺的笑意,似乎根本不該屬於她一樣。


  「他的每一次跳躍,每一次投籃,每一次傳球奔跑,還有他的笑容,那麼洒脫,那麼的自信,那麼耀眼——」孫蔓輕輕地說,「天使?我想,天使也不過如此。後來,我就經常去找我哥,只要他在的地方,我就去。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的一個男人,從沒一個人像他那樣讓我痴迷——」說著,孫蔓苦笑著,拿起酒瓶又猛喝了好幾口。


  江采囡不語。


  她可以想象孫蔓初次見到霍漱清時,他是多麼的讓人心動。在她的眼裡,霍漱清也是那樣,那樣的閃亮,如同黑洞一樣,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在她的生命力,遇見的優秀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江采囡卻說不清,為什麼霍漱清就那麼的與眾不同,讓她甘願放棄驕傲不停地追逐。可是,他總是那樣,和她保持著距離,哪怕是他的笑容,似乎都是有距離感的,這種距離,並非是那種居高臨下,而是,情感的疏離,她感覺得出來。


  在雲城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她來自哪裡,來自什麼樣的家庭,沒有人知道她經歷過什麼。


  很多時候,江采囡總是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對霍漱清情有獨鍾?他這樣的官員,她從小到大見了無數。可是,為什麼他——


  或許,就是他的眼神吧,他看她的眼神,有種她陌生的感覺,說不清的感覺。沒有諂媚,沒有火熱,平平靜靜的,就如同一汪清泉一般,平和卻又深刻。


  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點亮你的生命,哪怕他只是你生命旅程的一個過客。


  「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不喜歡聽!」江采囡道。


  孫蔓笑了,摁滅煙蒂。


  「你不想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嗎?既然你也愛慕他,這點好奇心總有吧?你就不想知道他明知你對他的感覺,卻為什麼還是選擇了別的女人?」孫蔓道。


  江采囡笑笑,道:「你想要我去找那個女人?」


  孫蔓不語。


  「我明白了,你兜了這麼大的個圈子,就是想讓我去找那個女人的麻煩,鷸蚌相爭,最後是你得利?真夠聰明的!不愧是孫律師!」江采囡道。


  「在這一點上,我們算是同盟吧!」孫蔓道。


  江采囡摁滅煙蒂,喝掉了自己的那一瓶酒,笑道:「抱歉,我不喜歡聽人擺布!你想找個木偶,還是另找別人吧!」


  孫蔓訝然地看著江采囡。


  「你到底是什麼人?」就在江采囡起身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孫蔓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江采囡看著她笑笑,道:「喜歡上你丈夫的女人!」


  孫蔓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看著江采囡從自己的眼裡消失。


  這個江采囡,根本不是她看起來的那個樣子。做律師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接觸過?從這僅有的三次交談中,孫蔓對江采囡的懷疑越來越深,儘管不知道江采囡到底是誰,可是,一定大有文章!

  本想慫恿江采囡,利用江采囡來調查霍漱清背後的那個女人身份的孫蔓,計劃徹底失敗!然而,江采囡口頭上說她不會任人擺布,可她並沒有完全把孫蔓今天說的事當成耳旁風。


  霍漱清要離婚?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真的有個情人?

  在江采囡的眼裡,霍漱清總是有著無窮盡的吸引力,她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什麼人。如果他愛上了誰,那麼,她甘願退出。如果,那個女人只是他的床伴,那麼,她江采囡的馬達就要發動起來了,哪怕是倒追,她也要追到他!

  霍漱清當然是無從知道孫蔓和江采囡都談了什麼,在父母返回榕城后,他的生活頓時輕鬆了許多——儘管他知道孫蔓是個問題,可他現在不需要去費心考慮了。既然孫蔓那麼喜歡在雲城,那就讓她自己待著去。她什麼待不下去了,自動會離開。現在和她鬧翻,完全不是明智之舉!


  蘇凡也從辦公室同事那裡聽說了孫蔓在雲城的事,有幾次甚至還看見孫蔓進出市政府大院。市長夫人的存在感,就要這樣顯示嗎?顯示就顯示吧,她也不能把人家怎麼樣。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孫蔓走的那是陽光的半面,而她走的是陰雨的半面。


  就算陰雨連天又怎樣呢?大雨過後才會有彩虹。在她的眼裡,彩虹的絢爛遠勝於孫蔓頭頂的藍天。


  快樂幸福的時間,似乎總是過的很快,又或者應該說這種自欺欺人的日子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如砂礫流逝。


  她和霍漱清,現在已經完全是一對夫妻的感覺。他只要在雲城,只要不去參加那種必須的應酬,每天晚上都會盡量按時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飯,主動洗碗。蘇凡看著曾經那個連煤氣都不會打開的男人此時挽起袖筒洗碗刷鍋,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生活,或許就是這樣的平淡,鍋碗瓢盆,相視一笑,你儂我儂。


  她知道他是寵她的,除了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有過爭執和哭鬧之外,現在,他們完全不會為了什麼事情爭吵,就算他覺得她說的不對,也會耐心地糾正、解釋。這樣的日子,甜甜的,濃濃的,讓蘇凡有種自己被捧在掌心的感覺。幸福,或許到了這樣的地步,就算是極致了吧!

  可是,越是這樣,她的內心就越是不安。


  有時候她看著自己手上的指環,也會期待自己嫁給他的那一天。可現實是怎樣,她很清楚。前段時間,雁台區的一個副區長和老婆離婚,結果被老婆鬧到市裡,說他有幾個情人,還連區長和情人約會的簡訊內容都貼在市委市政府網站的留言板上,一時之間成為了全市的談資。連一個副區長離婚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要是霍漱清離婚,還不得把江寧省都震動一遍?每次這麼一想,蘇凡就想起孫蔓那個女律師的身份。


  有時候無聊,她會翻開一些雜誌周刊看看,裡面偶爾卻能看到關於孫蔓的報道。到了雲城的孫蔓,繼續抒寫著她在律界的不敗紀錄。看著雜誌上孫蔓的大幅照片,那氣質,絲毫不遜於其他頁面的明星。大波浪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肩頭,有些照片里,她戴著眼鏡讓人感覺嚴肅,有些照片里又是面帶笑容讓人忘記她的律師身份。蘇凡發現孫蔓的著裝非常講究,每一張照片都有不同的搭配,從衣裳一直到鞋子,哪怕是胸針耳環,似乎都是認真搭配過的。如果孫蔓不是霍漱清的妻子,她一定會把孫蔓當做偶像的。現在,哪怕孫蔓還是霍漱清妻子的身份,蘇凡還是難以忽視自己心中對孫蔓自然而然的羨慕和敬重。相比較孫蔓,她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就連個駕照考試都要考兩次。如果是孫蔓的話,別說是單邊橋了,就是獨木橋,恐怕都能一腳油門過去。


  有時候,她就會想,霍漱清為什麼和孫蔓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為什麼現在就這樣了呢?霍漱清一定也是喜歡孫蔓那種事業女Xing吧,要不然也不會說直到今天才想離婚的。可她蘇凡怎麼就變不成孫蔓那樣的人呢?她也不是沒工作,可她的工作,似乎只是她謀生度日的工具,而稱不上事業!


  現實中這猛烈的幸福,讓蘇凡總有置身夢境的錯覺。她生怕自己就是在做夢,如果不是夢的話,自己怎麼會和霍漱清這麼完美的男人在一起?

  看著他坐在自己身邊給她剪指甲,蘇凡不自覺地把頭靠在他的胳膊上。


  「別亂動,要不然指頭就剪下來了。」他警告道。


  蘇凡笑了,乖乖地不動彈,任由他拉著她的手小心地給她剪指甲。畢竟,他從沒給別人剪過指甲,雖然給她剪指甲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可次數並不多,技術也不純熟,每次他給她剪指甲的時候,她不得不集中全部的精力配合他,每次結束后,她就感覺跟跑完八百米測驗一樣,簡直累死了。能把指甲剪到這種地步,她也覺得霍漱清是無敵了!


  「有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她靜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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