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也是在作秀?
在鬧市區這樣的一個四合院,可不是有錢就可以擁有的,這是地位的象徵。
「這個叢芊芊,還是挺不錯的!」鄭夫人上了車,對兒子說。
「沒看出來,一雙眼睛長在頭頂上。」鄭翰解開袖口的扣子,道。
「我兒子這麼優秀的,那個女孩子不喜歡?再說了,你這孩子也太遲鈍了,你幹嘛不對她熱情點,一個人跑去哪裡打什麼電話?」母親怪怨道。
「媽,您是我媽,當然看著我什麼都好了。可是別人未必見得。而且,就算她喜歡我又怎樣?我才不想看她那張孔雀的臉呢!」鄭翰道。
「你怎麼還搞不清狀況?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輪得著你挑三揀四嗎?早先就讓你在美國把叢珊珊給抓到手裡,你可倒好,跟她在一起泡了那麼久,愣是讓她被老外追跑了。」母親道。
鄭翰不語。
和孔雀一樣的叢芊芊不同,叢珊珊是個男人婆,鄭翰想想她那個短頭髮迎風吹的樣子就想笑。
「你還笑?」母親道,「對了,剛剛劉太太他們說的那個怎麼回事?你前天晚上帶誰去晚宴了?」
鄭翰想起前晚蘇凡的樣子,那超然的氣質,豈是叢芊芊這些俗不可耐的女孩子能比的?
從兒子的眼裡,鄭夫人看出他異樣的光彩,不悅道:「我跟你說了,可不許隨隨便便把女孩子帶進來,我們家的情況——」
「媽,這件事,我連一點自己的自由都沒有了嗎?」鄭翰氣呼呼地說。
「好了好了,我也懶得和你說這個。前天晚上那個女孩子,是市政府的那個?秦副市長的太太打電話和我說了,說你搞的動靜那麼大,整個市政府都知道了,秦副市長回家都和她說了。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和霍市長那邊的人有來往?」母親道。
「你們能不能想簡單一點?動不動就扯這個那個的——」鄭翰反駁道。
母親見他那麼不高興,也不說了,靜靜坐在車上。
蘇凡和馮繼海之間來往甚密,這是鄭翰怎麼都無法忽視的一點。她和馮繼海到底怎麼搭上線的?她身邊的人,有馮繼海的關係嗎?
哦,對了,邵芮雪!她和邵芮雪是好朋友,會不會是通過邵芮雪那裡才認識了霍市長,之後才和馮繼海有來往的?這麼說的話,是她先認識了霍市長,後來才是馮繼海?
可是——
鄭翰很清楚,父親向來和趙啟明這些人走的近,成功集團甚至還有趙啟明兒子的股份,而趙啟明和霍漱清之間的關係,凡是熟悉雲城**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貌合神離——
這個世上的事,從來都不是簡簡單單的。
鄭翰望著車窗外,沉默不語。
但願蘇凡和霍市長那邊關係不要太深,否則,否則——
蘇凡並不知道鄭翰的擔憂,對於她來說,鄭翰擔憂的事還太過遙遠,或者說根本不現實。
外事辦的同事明天才要去災區,她根本無從得知災區的情況,根本不知道霍漱清在那邊怎麼樣。今天樊主任布置這項任務的時候,她恨不得當場就跟主任毛遂自薦馬上就去災區,她好想見到霍漱清,哪怕是遠遠看看他也好啊!
南城縣那邊的情形還算樂觀,等霍漱清帶人到達被掩埋山村時,才發現損失比之前預計的要小。由於災難發生前,這個地區就連續下了幾天的雨,村裡的老百姓都知道家裡危險,提前集體陸續轉移到了地勢高的地區,事發當晚留在村裡的人並不多。根據統計,當晚沒有逃出來的人,也就十五六個。
儘管有些經濟損失,可是,幸好人員傷亡不大,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根據氣象局的預測,這個地區未來幾天還有大雨,霍漱清在指揮官兵搶救被埋群眾和轉移百姓財物的時候,組織受困群眾下山離開村莊。
而當晚,就在蘇凡收拾行李準備前往災區的時候,霍漱清卻堅守在搶救被埋群眾的第一線。
南城縣方面安排市長住在高坪地區的民房裡,雨停了,霍漱清站在塬上,看著下面那星星點點的燈光,聽著下面救援的聲音,拿著手電筒走了下去。馮繼海看見了,趕緊帶了兩個小夥子跟上。
大雨之後的山路相當濕滑,霍漱清給自己找了根棍子撐著,還沒怎麼被滑倒。可是,還沒到救援地點,他就聽見了一個女聲傳進耳朵「啊呀——」
他趕緊拿著手電筒照過去,發現前面有個女人滑倒在泥里,他便趕緊過去扶起來。
「你沒事吧?」他問。
真是奇怪,村民們基本都被護送下山了,有人折回家拿東西,也不大可能是女人回來啊!
然而,當那個人抬起頭的時候,霍漱清驚呆了。
「江記者?」他叫了聲。
江采囡趕緊從口袋裡抽出一包紙巾擦著臉上的泥巴,笑道:「霍市長,真是巧啊!」
「你怎麼在這裡?」霍漱清扶起她,問。
「我過來報道災情啊,難道要坐在賓館里?霍市長您不也是堅守在第一線嗎?」江采囡笑著說。
報道災情,怎麼往高坪上走?霍漱清心想,卻沒問出來。
「小馮,趕緊給江記者打點水洗個臉。」霍漱清說著,扶著腳下打滑的江采囡往他住的地方走。
別看江采囡一身野外服,可都是價值不菲的。霍漱清給她倒了杯水,等她洗完臉遞給她。
「謝謝霍市長!」江采囡說著,放下自己的背包,坐在凳子上,環視一圈。
馮繼海帶人就先離開了,道:「霍市長,江記者,有什麼事就叫我們。」
江采囡看著霍漱清,嘻嘻笑了。
記者來到災區採訪並沒什麼奇怪的,可是霍漱清不明白的是,怎麼是江采囡來了?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荒郊野外的——
「你們單位就沒有別人可派了嗎?」霍漱清問了句。
江采囡明白他的意思,卻答道:「霍市長是看不起我江采囡呢,還是說,霍市長認為這樣的地方不是女人來的?」
霍漱清一下子被她說的噤聲了,這個女人,看著瘦瘦小小的,怎麼就這麼,這麼厲害?
的確,他被她說中了。現在現場這裡,來來去去都是男人的身影,唯一有幾個非男Xing的,都是軍隊醫院的護士。
「我是想著,霍市長能在這山裡面守著,我為什麼不能呢?這裡又沒有槍林彈雨,和戰場上相比安全多了。」江采囡說著,喝著霍漱清遞給她的水。
「你一個人來的?」霍漱清問。
「和幾個回家取東西的老鄉一起來的,聊了一路。剛剛聽說霍市長您住在這裡,就過來採訪您一下,獲得第一手資料。」江采囡說著,放下杯子,從包包里取出錄音筆,「我最近聽說您非常注意您的為官形象,上次在拓縣礦難現場您的做法就印證了這一點,因此,有人說您是個只注重形象的官員,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霍漱清愣了片刻,旋即笑笑,道:「做官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官聲,如果連形象都不在意了,還談什麼做事?」
「霍市長這麼說,是您很在意您的名聲,所以才要去做一些維護名聲的事?這可不可以理解為一種政治作秀?比如說您喜歡親赴一線——」江采囡今晚不知怎麼了,提問極為尖銳。
霍漱清倒也沒覺得不高興,這麼多年,什麼樣的記者沒見過?只是像江采囡這樣直接的、毫不避諱的並不多,很多記者都是奉命前來寫讚歌的。
「身為政府領導,百姓生命財產受到威脅之時親赴一線,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不光是我,很多高級別的領導都是如此。如果要把這些都定義為政治秀,還有多少官員願意親赴一線呢?如果不能親赴一線了解調查,如何獲得最真實可靠的材料?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和你們記者倒是同行。」霍漱清打斷江采囡的話,答道。
江采囡笑了下,道:「您說的很對,可是,您怎麼解釋現在愈演愈烈的官員作秀呢?」她頓了下,接著說,「只要發生一點災難,就會有各級官員去現場走一遍,他們根本無所謂民眾的觀感,把災難現場當做是T台一樣。」
霍漱清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現在的確有這樣的現象,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某些人的不當行為而抹殺了整件事的正面意義。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進步!」
「霍市長您說服了我,可是,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江采囡道。
「江記者請!」霍漱清道。
「您上次在拓縣礦難現場處理的那名幹部,是為了維護您自己的形象呢,還是為了別的什麼緣故?」江采囡問,「我在鎮上了解到的情況是,很多前來救援的政府工作人員都對那件事心有餘悸。」
霍漱清攤開手,笑了下,道:「你自己回答了你的問題。」
江采囡想了下,忍不住笑了,道:「霍市長,您真是滴水不漏。我採訪了很多的政府官員和幹部,很少有人像您一樣面對記者這樣鎮定、思維清晰的。」
「我早說過了,你們是無冕之王,必須要尊重才是!不過,我要謝謝你深入到災難第一線進行報道,讓外界了解真實的災情和救援!謝謝你,江記者!」霍漱清起身,走向江采囡,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