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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離開浪花嶼

  不遠處,卧室的門被人從裡邊推開,蘭小琪走出來,靠著門看向他們,「阿姨,叔叔,爸爸請你們進來。」


  這麼快就談完了?

  蘭亭不想和女兒再多呆一會么?


  時小念沒讓宮歐站起來,自己朝著蘭小琪走過去,蘭亭躺在床上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說話聲音越來越虛弱,「宮太太,我和小琪說了,讓她先跟著你們離開,我把家裡的事處理好就去找你們。」


  蘭亭說出這麼長的句子吃力極了。


  時小念低眸看了一眼蘭小琪,明白這話是說給孩子聽的,這麼說,蘭亭是決定不讓女兒陪他到最後一秒了。


  「蘭先生,其實我們也不是急著離開。」


  時小念不由得說道。


  「帶小琪走吧,這些年我混蛋透了,有些事……實在不想她再經歷一遍。」蘭亭說道。


  只剩下永別。


  時小念拉著蘭小琪轉身,蘭亭的聲音忽然又傳來,「小琪。」


  蘭小琪轉過身去,蘭亭望著她,眼中湧起一絲水光,「爸爸不是個好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蘭小琪懵懂地眨眨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時小念聽得心口格外地堵,卻只能任由那股窒息四下遊走,她無能為力,她拉著蘭小琪的小手離開卧室。


  蘭家已經走得很空了。


  剩下宮家的人在排查炸彈,這個工作量要耗上一些時間,他們直接離開。


  路過一間房時,時小念從虛掩的門縫裡邊看向幾個男人被捆成一團坐在地板上,查爾斯管家和幾個保鏢站在那裡守著他們。


  這些就是當年殺死蘭亭妻子的兇手,其中一個竟然還是她見過的蘭家僕人,就是那個被蘭小琪強迫著扮狗的。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聽從蘭開斯特家族的吩咐在蘭亭的身邊遊走。


  查爾斯把一個搖控器遞給身旁的保鏢,「二少爺吩咐,把搖控器給蘭亭,小心一點,按錯整個房子就要炸了,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是,查爾斯管家。」


  保鏢點頭。


  這幾個兇手聞言瞬間明白了什麼,或激動地扭著身體,或絕望地閉上眼睛。


  「我們走吧。」


  時小念拉著蘭小琪的手往外走去,宮曜一手抓著洋娃娃,一手握著棒棒糖看向她,然後立刻跑過來。


  「我們走了。」


  時小念朝他說道。


  「好。」宮曜點點頭,然後就緊張地盯著她,生怕她體力不支摔倒,抓著洋娃娃的手特別用力。


  宮歐和時小念都帶傷在身,為了行程平穩順遂一些,封德準備的是郵輪。


  浪花嶼碼頭的櫻花還是開得很好,就像他們剛剛到來的時候一樣,粉色的花瓣飄落滿地,鋪成一條淡粉的道路,浪漫至極。


  保鏢們分列站成兩排,時小念被宮歐摟著往前走去,宮曜跟在他們身邊,一直緊張地注視著時小念。


  封德與查爾斯拿著行李走在他們的身後。


  「走了。」


  宮歐緊摟著時小念踏上郵輪的甲板,時小念擔心他的傷勢,便要求他上了郵輪立刻進房間休息。


  宮歐不肯,時小念再三要求,最後怒目而視時宮歐才妥協。


  時小念推開房間的門,扶著宮歐走進去,宮歐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呼吸得有些用力,薄唇抿成一線。


  見他這樣,時小念隱隱感覺到不好,伸手替他將衣服拉開,果然,紗布上的紅色透得越來越明顯。


  「宮歐!」


  時小念氣憤地瞪他。


  宮歐躺在那裡,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轉過身背對著她,把衣服拉好。


  「宮歐!你背過身去是什麼意思?我都看到了!紗布上全是血!」


  他還轉身?


  傷口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都不說話,還在那邊強撐,叫他休息還說要陪她在甲板上看風景。


  看風景,看毛線的風景!


  她看他的血就夠了!

  聽著她怒氣沖沖的聲音,宮歐在大床上默默地轉回來,視線落在她臉上又很快收回來,蜷縮起頎長的身體,聲音沒了霸道和強勢,「你凶什麼,是醫生沒包紮好。」


  一個女人凶什麼凶。


  不是他的錯,對,就不是他的錯。


  「是你不聽醫生的話!」


  時小念憤怒地瞪著他,她剛剛要是答應看風景,他是不是就準備流著血陪她看?

  真是有病!


  「哦。」


  宮歐沒有反駁她。


  「給我躺著!我現在去叫義父和醫生,不準亂動,聽到沒有?」時小念氣憤至極。


  「哦。」


  宮歐乖乖地應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


  這男人真是……這會倒像個悶聲蟲了,時小念轉身出去叫人,封德和醫生匆匆趕到房間,給宮歐重新包紮傷口。


  這一折騰,便過去很久。


  取下來的紗布上鮮血淋漓,時小念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狠狠地瞪了宮歐好幾眼,宮歐默默地又背過身去,道,「不準生氣,這樣你就看不到了。」


  「……」


  她又不是智障,他轉個身,她就能當他身上什麼傷都沒了?

  時小念對這樣的宮歐發不起火來,送走封德和醫生后,她在床邊坐下來,瞪著他道,「宮歐,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體好好地保護好?」


  沒有他這樣的。


  「又死不了。」


  宮歐轉過身來,枕在枕頭上盯著她,哼了一聲。


  「你怎麼老是這樣。」時小念有些氣惱,明白這個偏執狂也不是她能說得動的,於是道,「行,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的蜜月就到此結束吧,也別去哪裡哪裡了。」


  去哪裡都不安全,還不如就呆在家裡。


  「不行!」宮歐瞪向她,「憑什麼不度蜜月?我都沒帶你痛痛快快地玩過一次!」


  絕不能就這麼結束。


  「如果痛痛快快就是用你這一身傷來換,那我寧願不要。」時小念冷淡地說道,沒有絲毫的妥協,「反正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和你去度蜜月了,就這樣吧。」


  「什麼就這樣了!」宮歐不豫地道,整個人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


  「誒……」


  時小念擔憂地看向他。


  宮歐坐直身體,黑眸死死地瞪著她,薄唇抿了半晌,最後道,「行,我不會讓自己受傷了!」


  對著她,他總是能夠妥協得特別快。


  「真的?」


  時小念有些不敢相信。


  「廢話!我宮歐什麼時候騙過你!」


  「說的好像你沒騙過我一樣。」


  「……」


  宮歐語塞,伸手按了按胸口的傷,時小念轉眸,張望著房間里的一切,然後走到書桌前面,拿起紙筆,在上面寫下條條款款,註明不準再受傷。


  寫完,時小念把紙筆拿到宮歐面前,板著臉道,「宮家的人是不會隨簽字的!簽字!」


  這話是封德當年告訴她的,她記得很牢。


  「……」


  宮歐拿過紙,看著上面她清秀的字跡,反覆註明寫著不準受傷、不準受傷、不準受傷,受傷一次就永不蜜月。


  宮歐不禁擰眉,「你這寫得怎麼跟個詛咒一樣!」


  「那你要不要簽?」時小念瞪著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幾個孔來。


  宮歐見她真較上了勁,於是從床上坐起來,修長的手握著筆,在上面龍飛鳳舞地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看向她,幽幽地道,「不用你還藏了兩百多頁的附加條款吧?」


  簡單一句話讓時小念想起當初和他簽的合約,他那時候在中間偷藏了兩百多頁的條款,厚得能把她砸死。


  想起那時候的事情,時小念忍不住笑起來,怒氣瞬間一消而散,「你好煩啊,那是你才幹得出來的事情,我才不會那麼做。」


  她嗔怪著把紙筆從他手中拿過來,看著上面的落款很是滿意。


  終於笑了?


  隨著她這一聲笑,宮歐的唇角也勾了起來,寵溺地盯著她,「對著你,我什麼干不出來?」


  明明是那麼無賴的一句話,時小念卻聽得莫名地甜蜜,跟個偏執狂在一起久了,她也是沒救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紙張,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宮歐不滿地剛要訓斥,卻見宮曜從外面走進來,看向他們,特別禮貌地低了低頭,「Dad,Mom。」


  「咦,你不是和小琪在玩嗎?怎麼過來了?」


  時小念笑著問道。


  「我看到醫生進來過。」宮曜站在門口說道,顯然,他是擔心他們。


  聞言,時小念的心口暖暖的,要說這一趟浪花嶼之旅有什麼開心的地方,就是宮曜對她的心結解了,對她比以前明顯親昵許多。


  她喜歡這樣。


  「Dad的傷口繃開了,醫生進來替他重新包紮過了,沒什麼大事,不用擔心。」時小念說道。


  時小念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的女兒再眼睜睜地看著至親死在自己面前,他現在是徹底地清醒了,明白自己這些年做得有多離譜。


  可惜上帝不再給他寬恕。


  「你決定了?」


  時小念問道。


  「決定了。」蘭亭說道,「謝謝,真的謝謝。」


  時小念低眸看向蘭小琪,說道,「那小琪和爸爸說再見吧。」


  蘭小琪站在她身旁,眨了眨眼睛,然後朝蘭亭搖了搖手,「爸爸再見。」


  「再見。」


  蘭亭雙眼灰暗地望著自己的女兒,聲音乾澀而吃力。


  沒有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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