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她摘下戒指

  她對他全是怨言。


  「平時我敢說嗎?我哪次說了不是被你折磨得半死不活?」時小念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你自大、易怒、狂躁、偏執,從來不相信別人,折磨完人就一句控制不住,難道全世界都該哄著你嗎?宮歐,你真的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你應該正視自己的病情了。」


  偏執。


  她再一次提到他的病。


  他在她眼裡,完全不值一提,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她只記得他的錯。


  「呵。」


  宮歐看著她,笑了,一張英俊的臉上沒有半分怒意,很平靜。


  平靜得讓人覺得不平靜。


  「時小姐……」


  封德坐在副駕駛座上無奈地看向時小念,她這是要幹什麼?教導少爺還是刺激少爺?


  「……」


  時小念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臉,目光恍了恍。


  她是不是語氣太重了?

  封德和她說過,要引導宮歐,而不是激怒,可她只是普通人,她也有情緒……


  慕千初為她又受一次傷,她心裡很不好受。


  她轉身想走,宮歐忽然說道,眼中帶著一絲寒冷的笑意,「反正我是個偏執型人格障礙患者,就算我親手殺個人,我也不會被量刑吧?」


  「……」


  時小念的目光一滯,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宮歐冷笑著道,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看著時小念對手機說道,「攔下慕千初,我要他沒命爬到醫院。」


  他冷笑地發布命令,然後將手機丟開,眼中透著一股瘋狂的邪佞,「如何,這回我的手段不下三濫了吧,我給他一個痛快。」


  「你――」


  時小念瞪著他說不出話來,渾身不由自主地發冷。


  「你還不走?也許還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宮歐勾著唇角,慢條斯理地道,「還是說,你知道究竟是誰錯了?跪下來認錯,或許,我願意再打個電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時小念轉身就跑。


  沒有求饒。


  沒有認錯。


  她跑了,她不顧一切地跑向一部車,然後揚長而去。


  「……」


  宮歐坐在那裡,笑容僵在唇角,一雙眼忽然失去所有的焦距,他定定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半晌,他伸出手按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疼。


  從未有過的痛,像被誰用刀一樣拚命地攪著,攪到血肉模糊。


  ……


  時小念坐上車,保鏢和司機都坐在車裡,她急忙喊道,「趕緊去醫院。」


  說完,車子一啟動,她連忙打電話給慕千初。


  好久,那邊才接通,她著急地喊道,「千初,小心,宮歐又派人來對付你了。」


  「來不及了,時大小姐。」回答她的,卻是艾倫如死灰般語氣的聲音,「他們將我們堵在華左天橋了。」


  話落,就聽到一聲極大的悶棍聲,通話斷掉。


  華左天橋。


  就在前面不遠。


  「快去華左天橋!」時小念大聲喊道,急切得不行。


  每一次,她試圖和宮歐談論的時候,輸的永遠是她,他永遠有辦法折磨她。


  這一回,是直接要慕千初的命。


  也好,總比像提線木偶一樣被宮歐耍著玩要來的好,痛痛快快一刀就不用受那麼多折磨了。


  車開到華左天橋,整個天橋遠遠的就被封了路,一堆的車堵在路中央,其中有汽車、有哈雷摩托。


  時小念遠遠地望去,只見天橋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可見陣勢有多大。


  保鏢見這陣勢完全嚇懵了,紛紛拿出電話準備報警,結果尖叫道,「搞什麼,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沒信號!」


  「千初。」


  時小念咬了咬牙,推開車門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去。


  那一群堵著交通的人看了她一眼,沒有攔她,讓她往裡跑。


  時小念一路跑上天橋,看到眼前的場景,她的腿肚子發軟。


  黑壓壓的一群人持著鋼管站在天橋上,慕千初、艾倫和幾個保鏢被圍攻在中間,地上血跡斑斑。


  眾人用鋼管往他們身上揮去,一下一下不重不也輕,完全是故意折磨,讓他們死都不能死一個痛快。


  「卟――」


  艾倫和保鏢都被打得趴倒在地上,慕千初從地上勉強站起來,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手按著胸口,嘴中虛弱地道,「把我的人放走!」


  「死到臨頭還想救人呢!」


  一群人大笑起來,笑他的自不量力,隨即又是一悶棍打到他身上。


  慕千初重重地倒下,一嘴的血。


  所有人再次往他身上揮去。


  時小念獃獃地望著這一幕,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人衝到慕千初身旁跪下,迅速彎下腰。


  鋼管狠狠地朝她砸來。


  銳利的痛從背後傳遍全身。


  「啊――」


  時小念痛得慘叫起來,人往下趴去,她的視線落在慕千初已經是一片血跡的背上,她迅速伸出手臂按住地面,不敢把重量壓在他身上。


  「小念……」慕千初趴在地上,試圖推開她,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你走開。」


  「是我連累你,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時小念說道,聲音顫慄。


  對慕千初,她內疚自責,都是因為她,他好好的一個慕氏太子爺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她怎麼有臉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鋼管有一瞬間的停止,緊接著又打下來。


  時小念痛得連連喊出聲,手臂終於支撐不住,人倒在慕千初的背上。


  鋼管敲下來,像是要震碎她的每一根骨頭。


  「小念……」慕千初趴在她身下,聽著她的慘叫,心疼不已,卻沒有一絲力氣阻止她。


  鋼管一陣一陣地揮下來。


  痛苦,難以忍受。


  時小念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打散架了,虛弱地倒在慕千初的背上,頭髮散開,一張臉煞白。


  好痛。


  好累。


  「……」


  打到最後,時小念也不再叫了,因為叫不痛了,她望著前面,有個保鏢渾身是血地倒在那裡,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死了。


  察覺她堅持不住,慕千初咬著牙道,「堅持住,小念。」


  「……」


  時小念痛到說不出話來,她倒在慕千初的背上,聽著他的聲音傳來,「花田,我們還沒去老家的花田。堅持住……」


  「老家的花田,好美。」


  時小念睜著眼,汗水迷過眼睛,模糊她的視線,她喃喃地重複著。


  「我還沒見過,呃……陪我去……看花田……」慕千初說得吃力,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氣讓他猛地轉過身,抬起手臂一揮。


  鋼管沒落在時小念的身上,重重地落在他的手臂。


  那些雨點似的鋼管砸擊忽然停下。


  時小念慢慢抬起臉,汗水模糊她的眼睛,她望見宮歐頎長的身體站在那裡。


  她望不見他的表情,不用想,一定又是高高在上的。


  原來,他一直站在那裡看著她被打。


  原來,他一直看著……


  「時小念,最後一次,如果你想活命,就爬到我面前來!」宮歐的聲音高傲陰沉,如掌握生死的判官。


  時小念倒在慕千初的身上,吃力地仰著頭,視線模糊地望著那張臉,沙啞艱難地開口,「所……有人……都、活。」


  「不要妄想!」宮歐冷聲打破她的美好願望。


  慕千初已經改為仰躺在那裡,胸膛上承受著時小念的重量,他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已經不太均勻了。


  他看著胸前的女人,虛弱地開口,「夠了,小念,走……」


  她能活,總是活的好。


  他爭不過宮歐,鬥不過宮歐。


  「……」


  時小念想說什麼,痛到說不出來,一雙纖細的手動了動,像是要爬起來。


  「……」


  慕千初見狀,滿是鮮血的唇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頭往後仰去。


  力氣盡失。


  再也仰不起頭。


  宮歐站在那裡,看著時小念的動作,頎長的身體僵直,臉部輪廓繃緊,一雙黑眸直直地望著她,呼吸瞬間摒住。


  起來。


  起來,或者給他一個示弱的眼神,他會立刻抱她離開。


  時小念趴在慕千初的身上,滿臉痛色,手指顫抖得厲害。


  宮歐的呼吸一下子斂住,再也忍受不了,抬起腿就要朝她過去,就見時小念顫抖著摸向自己的手,摸向無名指。


  「……」


  宮歐的身體再一次僵硬。


  她不是要爬向他,她不是要一個人活命。


  時小念咬緊牙關,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她一動全身就疼,她的動作緩慢地摘下戒指。


  「時小念,你敢--」


  宮歐歇斯底里的吼聲傳來。


  時小念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下摘戒指,直到戒指全部脫離她的無名指,她用盡全力一丟。


  戒指落在一灘血泊中,切割成心形的鑽石被血液染紅。


  她吃力地抬起頭,看不到宮歐的臉,只看到宮歐的胸膛,他太高了,她仰望不到。


  也許從一開始就註定好的,她仰望不到他。


  偏偏他們之間全耗了那麼多的時間,現在,一切都了結了。


  時小念從嘴裡慢慢吐出兩個字,「魔……鬼。」


  「……」


  宮歐站在那裡,黑眸死死地瞪著那枚落在血泊之中的戒指。


  那是他送她的戒指。


  她摘下來了,不屑一顧。


  她寧願死都要和慕千初在一起,他為她做再多都及不上一個慕千初。


  她只記得和慕千初的花田,卻忘了,她還欠他一次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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