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4章 他的小公主,不一樣
魏化雨蹲在她跟前。
狹長如刀的漆眸,靜靜看著她。
小姑娘身姿嬌小玲瓏,這麼跪坐著,比他蹲著還要矮一個頭。
她的眼睛很紅,臉上還有乾涸的縱橫淚痕,看上去猶如雨打過後的牡丹,雖則艷麗,卻無端可憐。
少年拎著食盒提手的手,不覺收緊。
他的皇位,是在浴血廝殺中坐穩的。
手染無數鮮血,背負無數人命,親眼看著無數人死在刀劍之下,因此對一個嬰孩兒的死亡,著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
他的小公主不一樣。
她自幼被保護得極好,加上涉世未深,所以從未觸碰過人命啊。
她嘴上總是刻薄,然而一顆心卻是柔軟的,比誰都要善良。
長明燈燈火幽微,落了兩人雙肩。
少年慢慢放下食盒,把她擁進懷中。
他卸下輕薄,卸下散漫,英俊的面龐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與溫柔。
「鰩鰩……」他仔細組織著措辭,「在你進祖廟后,我讓風玄月重新去查了一下,那個嬰孩兒的小產,並不是因為你。」
鰩鰩身子一震,詫異地從他懷中抬起頭。
魏化雨取出絹帕,替她擦拭乾凈臉上淚痕,聲音極緩:「是李秀緣。」
琥珀色的圓瞳,懵懂又無措。
倒映出兩簇薄金色的長明燈火。
她眨了眨眼,仍舊不解,「可,可李秀緣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餘下的話無法說出口。
怎麼不可能呢,
對待跟了他那麼多年的妻子,尚能狠得下心休棄,讓一個尚未出世的骨肉小產,對他李秀緣而言,又算得了什麼難事?
從前鰩鰩覺得,父母之愛,大約是天下最了不起的愛。
她從沒有想過,這世上竟然有男人,狠得下心叫自己的妻室墮胎小產。
對生身骨肉都能下得去手,他還有什麼干不出來的?
這樣的男人,真的可怕。
太廟大殿內,地磚寒涼。
鰩鰩下意識往魏化雨懷中縮了縮,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些許暖意。
來自風沙之北的少年,凜冽而剛強,拿慣刀劍、長滿繭子的雙手,沾染著無數冰冷的人命。
卻在此時此刻,動作極為輕柔地抱緊了鰩鰩。
這是他的女孩兒,也是他的女人。
這天下是吃人的天下,他勢必要好好護著她,不叫她從別人那裡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李秀緣今日罔顧他們的盟約,栽贓陷害鰩鰩,他日,他魏化雨勢必要他付出代價。
少年狹長如刀的漆眸,映襯出兩裊幽微燈火。
在陰森祖廟中,冰冷攝人至極。
……
盧鶴笙被封為忠勇侯的消息,很快傳至鎬京城上下。
盧明至為了慶祝兒子封侯,特意於三日後設宴,既是想著通過宴會光耀門楣、以示恩寵,也想著三日後正好是鰩鰩登門致歉的日子。
能叫一國尊榮的公主,親自當著眾客的面給他們盧府道歉,他覺得盧府的臉面,才算是真正撿回來。
盧鶴笙因為那日被踹得厲害,在床榻上休養了三日,才終於把身子養好。
原該是怨恨鰩鰩的,可這廝色迷心竅,一心想著鰩鰩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壓根兒就不曾怨過。
反而,挖空心思般想在宴會當日設局,好徹底霸佔鰩鰩。
作為他的妹妹,盧金枝則恨透了鰩鰩和鳳櫻櫻。
盧府宴會前夜,她獨自擁著被衾窩在床上,燈火下,那雙杏眼注視著虛空,滿是惡毒。
她小產了啊,不僅小產,大夫還說,她的身體受損得厲害,怕是將來再無懷有身孕的可能。
這就意味著,她得給秀緣找侍妾。
然而她深愛夫君,她怎麼捨得叫他寵幸別的女人?!
可她犧牲了這麼多,始作俑者不過才罰跪太廟三日,這叫什麼懲罰?!
這分明是聖上偏袒!
盧金枝想著,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恰逢李秀緣推門而入。
盧金枝杏眼中立即蓄了眼淚,嗓音沙啞而嬌弱:「夫君……」
男人走到床畔坐了,輕柔地把她納入懷中,「夜間天冷,怎的獨自坐在這裡?該躺下了,把被子蓋嚴實才是。」
溫柔清潤的聲音,令盧金枝的眼淚簌簌掉落。
她緊靠著男人,「夫君,我恨極了魏文鰩……都是因為她,咱們的孩子才會小產……我恨她,我好想她生不如死!」
她並不知曉,她的孩子,是李秀緣命人了結的。
反而,一心認定了她的仇人乃是鰩鰩。
李秀緣垂著眼帘,眼底波瀾不驚,「她終究是公主,皇上偏護,再加上即將遠嫁,你我又能如何呢?」
「明日宴會,不就是對付她的好機會嗎?!」盧金枝咬牙切齒,「正巧我兄長對她頗有想法,我明日定要助我兄長一臂之力,促成他的好事!只要魏文鰩嫁進盧府,我就有的是主意,狠狠地磋磨她!」
她說完,又仰頭望向李秀緣,嗓音嬌弱了幾分,小心翼翼問道:「夫君,你會不會覺得我心思狠毒?」
李秀緣直視著她的雙眼,笑容溫潤,「不會。」
不僅不會,
他還會舉雙手贊成呢。
盧金枝放心不少,旋即又垂下眼帘,撫了撫肚子,輕聲道:「大夫說,我今後可能再也沒有辦法懷上孩子了……夫君,改明兒,我替你納一房妾室吧?」
試探性的話語。
李秀緣唇角輕勾,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面露嘲諷。
然而聲音聽著,卻仍舊溫柔解意:「我此生只愛金枝一人,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有沒有孩子的,有什麼打緊?金枝,我啊,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與你在一起呢。」
男人說起情話,素來是撩人的。
而面容秀麗、才華出眾兼之位高權重的男人說起情話,便愈發令女子沉淪。
盧金枝只覺自己能夠嫁給李秀緣,真是不虛此生。
她緊緊抱住李秀緣的腰,自以為對方真真正正把自己裝進了心裡。
殊不知,她與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分明隔了十萬八千里。
每個人的心,都是紅的。
卻並非,
都是熱的。
天色已晚。
被盧府眾人「惦記」著的少女,剛從太廟放出來,一踏進雍華宮就睡了個地老天荒,渾然不知明日宴會上,自己又會身陷怎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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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寶寶們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