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9章 餘生里,又有幾次相見的機會
君舒影睨向她。
女子嫵媚得過分,寒冷的冬日裡,又穿著極少,便是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幹,也勾人得宛如尤物,叫附近侍衛們的眼睛幾乎都黏在了她身上。
他冷笑一聲:「事到如今,除了與你合作,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趙媚從寬袖中探出纖纖玉手,溫柔搭在他的肩膀上,妝容妖嬈的面龐上噙著盈盈淺笑,「自是沒有的……」
君舒影從她身上收回視線,再度盯向那座緊閉的暖帳。
垂在腿側的雙手忍不住地收緊。
他,一定會從君天瀾身邊,奪回他的妙妙!
……
用罷午膳后,風雪停了,沈妙言便與君天瀾一道上山。
有石階從山腳一路通往山腰,因為厚雪尚未融化的緣故,石階上並未凝結成冰,因此道路並不算滑。
可沈妙言在君天瀾身邊素來是嬌氣的性子,爬了一半就不肯再往上爬,非得要他背著。
君天瀾能說什麼,自然是寵著她、慣著她,把她背上山了。
來到山腰,山林盡頭是兩座新壘的墳冢,正臨著一處斷崖。
沈妙言從斷崖處舉目四望,但見這裡風景極好,可以俯瞰四周群山河川。
更遠的地方,則是鎬京的方向。
她知曉君天瀾是打算暫時把君無極與趙嫵葬在這裡,等到來年開春,再想辦法把他們的屍首運回鎬京安葬的。
她跟著君天瀾拈香,認真祭拜過君無極與趙嫵。
站在墳冢前,卻無端又想起他們的過去。
君無極花天酒地了半生,最後卻栽在了趙嫵身上,為她遣散嬪妃侍妾,因她而背井離鄉前來趙地。
至於趙嫵,不只是君天瀾的手下,更是她沈妙言的朋友。
她想著,心中不覺唏噓傷感。
片刻后,她實在受不了這種酸楚心情,於是先行去了山林里,只留君天瀾一人祭奠。
山林積雪頗深,行走其間,不經意就會有大團雪花簌簌落下,砸了人滿身。
沈妙言走著走著,便也不小心挨了一大團絨雪。
她蹙起眉尖,正仔細把落雪從髮髻上拂拭下去,一道繾綣嫵媚的聲音突然響起:
「皇後娘娘,您玩兒雪呢?」
沈妙言尋聲看去,只見趙媚雲鬢高松,挽著貂毛披帛,穿朱紅綉牡丹束腰長裙,腰肢細細,曳地的裙擺從一側開了叉,修長玉腿隱約可見,令人浮想聯翩。
琥珀色眼眸不覺流露出幾分無奈,這女人,竟也不知道冷的。
她把雪花拂拭乾凈,「你怎麼在這裡?我瞧著,你這幾日一直都與北帝在一塊兒的。」
「北帝是個不知憐香惜玉的人,與他在一起,實在無聊得緊……」趙媚塗著朱紅口脂的飽滿唇瓣微微彎起,一雙妙目只盯緊了沈妙言,「說起來,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皇後娘娘,不知娘娘可否賜教?」
「你且說。」
「三日前的夜裡,我曾目睹娘娘在寢屋中跳採蓮舞。採蓮舞是趙地特有的舞蹈,娘娘卻是楚國人士,從未踏足過趙地,所以,不知娘娘從何處習得?」
沈妙言捻了捻斗篷,抬起眼帘望向她。
她亦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稀奇古怪的人物沒見過?
眼前這姑娘,明明問的不過是尋常問題,可說話之間,聲調卻與平常不同,甚至,還染上了不經意的緊張。
她在緊張什麼呢?
這支採蓮舞乃是陳嬤嬤教她的,趙媚這般在意,難道,她認識陳嬤嬤?
可年紀卻是對不上的,畢竟陳嬤嬤五十年前就離開了趙地,那時候趙媚都還沒出生呢。
沈妙言緊了緊斗篷,笑得不動聲色,「乃是我看旁人跳這支舞,因此無意中學會的。」
「原來如此……」
趙媚微笑頷首,可描紅的雙眼裡,卻閃爍著涼意。
顯然,她是不信這話的。
她沒多做停留,同沈妙言告別後,就離開了山林。
此時,後山。
這裡地勢空曠,大片梅花林次第盛開,紅梅染雪的景緻極美。
居中一棵三人合抱的梅花樹下,設著石桌石凳,有棋盤鏤刻其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局勢格外緊張。
一盞溫茶置在棋盤邊,天然雪水泡出的茶,自有一番別樣清香。
蓮澈身著紅衣端坐在石凳上,正自己與自己對弈。
素手拈棋,他垂眸,眼底隱約可見濃濃的思慮。
恰這時,君舒影緩步而來。
他撐一把素白紙傘,隔著老遠就笑出了聲兒:「數月不見,蓮澈弟弟倒是學會了修身養性。怎麼,決定放棄你姐姐了?」
蓮澈仍舊盯著棋盤,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誰是你蓮澈弟弟?」
君舒影含笑,收了紙傘在他對面落座。
隨手從棋簍里拈起一顆棋,他慢條斯理地放在了一處空格上,「我今日前來,乃是為了與你商量件事兒。我聽聞如今君天瀾那廝,把禁衛軍都交到了你手上,不如咱們二人聯手,將他埋葬在西山,你意下如何?」
蓮澈拂開他落的子,並不搭理他。
君舒影挑了挑眉,折下一枝梅花細細把玩,「蓮澈弟弟,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尋你做盟友的。」
「誰是你蓮澈弟弟?」蓮澈語氣不善,「姐姐只有一個,這天下,也只有一個男人能擁有她。而那個男人,並非你我。」
「呵……蓮澈弟弟,君天瀾如果活著,咱倆都沒有機會得到沈妙言。若他死了,你我的機會將各佔一半。蓮澈弟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蓮澈聽他說話便覺刺耳,因此懶得再接他的話,只專心研究棋局。
「蓮澈弟弟,人活一世,若不能得到所愛的女人,這一世豈不是白活了?我知曉你不日將返回瓊華島,屆時隔山隔水,餘生里,又有幾次相見的機會?不如把她搶到手裡帶回去,才是真正的圓滿。」
君舒影語帶蠱惑。
然而蓮澈始終不語。
君舒影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他走後,蓮澈面無表情,仍舊盯著棋局。
放在手邊的溫茶早已涼了。
一瓣梅花盈盈飄落,依稀可見他捻著棋子的手,正緩慢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