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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4章 君舒影眉目含笑,「拿弓來」

  韓棠之沉默著,不動聲色地索要著,直把身下的女孩兒弄成了一灘春水。


  他的眼底深邃無邊。


  他知曉身下的女孩兒出身名門錦繡,自幼在深閨中嬌養長大,除了喜歡他外,再未吃過任何苦頭。


  可如今,她甘願為他洗腳,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親手裁製衣衫……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並不討厭。


  他低頭,攥住女孩兒的雙手,輕柔吻過那十根纖纖玉指。


  春帳深深,自是一夜纏綿。


  翌日。


  今日是三朝回門的大日子,侍女很早就把江梅枝和韓棠之喚醒,侍奉他們更衣梳洗。


  兩人乘坐馬車離開韓府,朝江府而去。


  長街繁華,臨街的樓外樓依舊笙歌風流。


  君舒影獨自坐在高高的扶欄上,俯瞰著人聲鼎沸的長街,不染而紅的眼尾斜挑著風流,含著半口酒汁的薄唇,越發緋紅穠艷。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從街尾駛過來的馬車上。


  那是韓府的馬車。


  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鳳北尋呷了口酒,「微臣本欲為江梅枝和方遂牽線,如此一來,江家就等於站到了八皇子這邊。只可惜,被沈姑娘暗中破壞了。」


  初夏的風拂面而來,把君舒影頸間那條厚大蓬鬆的狐尾吹得簌簌搖曳。


  他的唇瓣抿起一個弧度,「韓棠之手中,可沾染了不少人命。」


  當初他與君天瀾爭奪太子之位,支持他的世家朝臣之中,不少人都被韓棠之暗中刺殺。


  甚至包括蕭城燁,都死於韓棠之的手。


  如今,似乎也該算一筆總賬了。


  男人眉目含笑,「拿弓來。」


  立即有美貌侍女捧來一彎長弓。


  那弓箭乃是烏青色魚骨木所制,韌勁極好,隨意拉開弓弦,羽箭可以射出很遠。


  他姿態閑適地拈弓搭箭,閃爍著銀芒的箭頭,緩慢地瞄準了車窗。


  馬車行駛間,車窗窗帘抖動,隱約能看見裡面坐著的人。


  韓棠之是背靠窗戶的,於刺殺,極為便利。


  君舒影唇角微勾,在尋到合適的角度時,瞬間鬆開拉弦的手!


  羽箭刺破空氣,以極快的速度,朝韓棠之後腦疾速射去!

  恰在這時,在韓棠之對面照鏡子的江梅枝,彷彿若有所感般抬起頭。


  她一眼就看到了空氣中疾速而來的利箭!

  她撲向韓棠之,


  毫不遲疑!


  她的力氣很小,可卻在這瞬間爆發出令人驚訝的力量,生生把韓棠之壓倒,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身上!

  利箭徑直刺入她的後背,箭身生生沒進皮肉三寸!

  「江梅枝!」


  韓棠之皺眉,把江梅枝翻過來。


  她今日穿得是一件喜慶的正紅色襦裙,那血液順著傷口氤氳開,把襦裙染出一片深色。


  韓棠之,他是君天瀾手底下最得力的刺客。


  刺客是活在暗處的,他們負責刺殺別人,所以他們的心態最講究靜和穩,最講究臨危不亂。


  可現在的韓棠之,指尖卻顫抖得極為厲害。


  他緊緊捂著江梅枝的傷口,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他張惶失措道:「回去,去倚梅館!去倚梅館!」


  車夫莫名其妙,只得領命調轉馬頭,朝倚梅館疾馳而去。


  樓外樓上,君舒影把弓箭扔給侍女,丹鳳眼底掠過一抹冷然與嘲諷。


  失手也好,叫韓棠之嘗一嘗痛失所愛的滋味兒,也算是折磨了。


  馬車內,韓棠之緊緊抱著江梅枝,俊秀的面龐上滿是心焦。


  他從沒有哪一刻,覺得懷中的女孩兒這般輕軟。


  她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像是一瓣梅花,彷彿風一吹,就能把她從他懷中吹走。


  而她嬌羞微笑的模樣還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我願意為了棠之哥哥,做那相夫教子的賢妻……大約總有一日,我會捂暖棠之哥哥的心吧?

  ——我會好好侍奉棠之哥哥,給你管好院子,給你生兒育女,直到你愛上我……


  ——大約總有一日,棠之哥哥會對我動心吧?


  女孩兒軟糯親近的話語近在耳畔。


  他凝著雙眼緊閉的江梅枝,想起了這些年的過往。


  從前他還只是刑部一個小小侍郎,江義海是刑部尚書,這女孩兒每日里都要來刑部探望,說是探望她爹爹,可手裡拎著的精緻食盒,卻都害羞地悄悄塞給了他。


  她說刑部的飯菜不好,怕他吃不飽,非得給他添上幾盤大魚大肉,惹得江義海明裡暗裡都要擠兌調笑他幾句。


  他時常要出去辦案,炎炎夏日裡身上沾著一股子屍臭味兒,誰見了都要躲出老遠。


  可她偏生半點兒都不介意,拎著冰鎮過後的瓜果、綠豆冰跑去看他,明明是千金小姐,卻親自給他打扇子,紅著一張小臉去瞪她爹爹,叫她爹爹不要總給他安排苦差事。


  那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韓棠之的腦海中浮現。


  小姑娘如春日酥雨般,緩慢沁入他的生活,與他的骨血融在一處,如何也揮之不去。


  頂天立地的兒郎,抱著渾身染血的嬌妻,在這一刻,忽然淚如雨下。


  得婦如此,夫復何求?

  從前是他錯了,錯把一腔執念當成愛情,反叫真正愛他的女孩兒傷透了心。


  男人的淚水滴落在江梅枝蒼白的小臉上,他抱著她,終於痛不欲生,「梅枝,你一定要沒事……


  「你一定要儘快好起來,那短了的袖口你還未給我補好,我選好了,我就要梅花紋的衣袖……


  「主持中饋也好,生兒育女也好,只要你歡喜,我什麼都由著你……只要你活過來,只要你好好站在我面前……」


  三十歲的男人,在馬車中哭得像個痛失一切的稚童。


  人性便是如此,從來只有在失去時,才會明白如今手中所擁有的東西,究竟有多麼珍貴。


  ……


  事情傳到宮裡時,沈妙言正在乾和宮給君天瀾研墨。


  沉悶的傍晚,她正昏昏欲睡呢,聽見夜凜的回稟,立即就精神了。


  不等君天瀾說話,她已先問出了口:「梅枝呢?她有事不曾?」


  夜凜恭敬道:「白太醫已經御診過,道是無妨。」


  「那就好!」


  沈妙言鬆了口氣。


  夜凜退下后,她對君天瀾笑道:「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韓棠之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想來今後,定會對梅枝很好很好。」


  君天瀾「嗯」了聲,盯著手中摺子的內容,眸光幽深。


  ,


  舒舒:丘比特之箭,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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