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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7章 因為我愛慕女帝

  空氣中瀰漫開一股濃郁的酒香。


  原來那白玉壺中盛著的,並非是什麼涼茶,而是魏北的女兒紅。


  君天瀾醒來,看見床畔那怒氣沖沖的姑娘,甚是無奈,「又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沈妙言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對小雨點做了什麼,非要我直接說出來嗎?!」


  君天瀾坐起身,凝著她滿含怒意的小臉。


  他默了半晌,淡淡道:「事情已經發生,抱歉。」


  沈妙言的眼淚,瞬間溢出。


  她盯著君天瀾,又哭又笑,「你的抱歉,有什麼用?是能讓小雨點忘了這一夜的屈辱,還是能彌補我受的所有委屈?」


  君天瀾沉默,抬袖擦了把臉上滴落的酒汁。


  沈妙言的語氣幾近央求:「放他離開,可好?」


  「除了這個。」


  男人聲音淡淡。


  沈妙言含淚,「我恨你。」


  男人面無表情,「你可以一直恨下去。」


  沈妙言深深望了眼他,扔下句「你會後悔的」,就決絕地轉身離開。


  寢殿,重又恢復寂靜。


  殿中燭火明明滅滅,將男人的臉照得晦暗不明。


  良久后,他閉上眼,發出一聲無奈嘆息。


  ……


  烏雲蔽月。


  現在是黎明前。


  黎明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凄迷的宮燈照不亮方圓半丈。


  起霧的春夜,帶著涼薄的濕意,縈繞在宮巷之間,叫人忍不住裹緊春衫。


  宮中的牡丹開得葳蕤生姿,層層疊疊的嬌嫩花瓣在夜色中綻開,剔透露珠順著花瓣尖兒滾落進鵝黃花蕊,吐露著春.潮般的甜香。


  木屐聲由遠而近。


  穿著十二幅梨花白羅裙的姑娘,奔跑在教坊司後園的雕花游廊之中。


  她的裙擺在風中飛揚,明媚小臉上沁出一層薄薄細汗,越發襯得肌膚晶瑩剔透。


  琥珀色的琉璃眼純凈濕潤,眉尖黛青如水洗,嫣紅的唇瓣似含著朱丹,飽滿而艷麗。


  她目光平靜,腰肢細軟,纖細的素白腳踝宛如一折就斷。


  無論是誰看見她,也當贊一聲人間尤物。


  正是沈妙言了。


  她穿過游廊,一路跑到後園的蓮塘邊。


  蓮塘上瀰漫著濃霧,隱約可見有田田蓮葉舒展生長,蓮香淡淡,十分好聞。


  沈妙言喘著氣兒,琥珀色瞳眸卻平靜如水。


  莫名有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瞳眸中滾落。


  「君天瀾,我要叫你後悔一輩子。」


  她賭氣般呢喃出聲。


  她踢掉一隻木屐,光滑白嫩的腳尖,輕輕點了點水面。


  一圈圈漣漪,從足尖逐漸漾開。


  她收回腳,覺著這水有些冷。


  她咬咬牙,猶豫不決地站在原地,掙扎了半晌,最後猛然下定決心,深吸一大口氣,躍下了蓮塘!

  黎明前的寂靜里,落水的「撲通」聲格外清快響亮。


  不過瞬間,又有一道黑影竄了出來,跟著跳進水中。


  沈妙言在漆黑水底,長發飛舞,正朝著蓮塘深處游去,卻有一隻鐵鉗般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不顧一切地帶著她朝岸上浮。


  光線太暗,她看不見那個人是誰。


  她只能拚命掙扎,試圖將那人的手推開。


  可惜,只是徒勞。


  不過片刻,她就被人拖上岸。


  她渾身都濕透了,喘著氣兒抬起頭,只見一個身姿修長的男人,正坐在她身邊,也在喘氣兒。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很快撿起剛剛扔在地上的外裳,細細給她裹好。


  沈妙言望了眼身上的外裳,這是一件深藍色的道袍。


  此時天色破曉,她借著那朦朧曦光又看向男人,只見他眉若遠山,鼻若懸膽,周身氣息恬靜如山,不是司馬辰又是誰。


  她捏著道袍,頗有些驚訝,「司馬先生,你怎麼會在這兒?」


  司馬辰搖頭苦笑,「女帝兵敗后,我等走投無路,只能重新投靠皇上。如今我仍舊是司天台的判官,兜兜轉轉一大圈,竟又回到了原點。」


  沈妙言微微頷首。


  當初她遠渡狹海,便是因為司馬辰掐算到魏北災星匯聚,必有大禍,非得東渡中原,方能避難。


  她做女帝時,是把司馬辰當做帝師看待的。


  思及此,她笑容無奈,「司馬先生,當初楚宮中,若非我一意孤行,當今局勢,恐怕不會如此……」


  司馬辰擺擺手,「都是過去的事了。對了,女帝為何要投塘自殺?」


  沈妙言嘴角抽了抽,沒好意思告訴人家,她並非是想投塘,不過是看這蓮塘中的水乃是活水,因此想循著水源,找一條出宮的水路,好從此消失在宮中,叫君天瀾後悔。


  她訕訕道:「我,我……」


  竟是不知如何解釋。


  司馬辰安慰道:「如今天象混亂,就算是我,也掐算不出將來會如何。女帝還是好好活著吧,活著,才有重新君臨天下的希望啊。」


  沈妙言「喔」了聲,心中卻不大認同。


  她拼不過君天瀾的。


  無論是陰謀,武功,亦或是心狠手辣的程度,她都拼不過。


  她有自知之明的。


  「對了,」司馬辰忽然蹙眉,「聽聞皇上過幾個月要去西郡,女帝可要隨行?」


  「西郡?」沈妙言捻了捻濕透的裙擺,「他去那兒作甚?對付徐家嗎?我大約是不會去的。總歸這是他的天下,並非我的天下。」


  「未必。我司馬家世代出任大周的司天台判官,世代努力,測算出西郡埋有龍脈。若女帝能先一步搶到龍脈,還愁得不到天下嗎?」


  沈妙言愕然地望向司馬辰,卻見他面容堅定,眼神中,都是坦然。


  她猶疑起來,「你……為何會告訴我這個?」


  既然他的家族世代食大周俸祿,那麼為什麼,會幫她?

  司馬辰輕笑,一雙遠星般的眸子,在黎明的天色中,十分明亮,「若我說,我愛慕女帝,願為女帝赴湯蹈火、背叛家國,女帝可信我?」


  因為驚訝,沈妙言的瞳孔,倏然放大。


  司馬辰笑了笑,扶著她起身,抖了抖濕透的麻紗袍子,「天色大亮,我也該回司天台了。女帝珍重,告辭!」


  說罷,拱了拱手,穿著濕衣大步離去。


  沈妙言站在原地,仍有些迷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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