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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0章 禍水紅顏:金簪計(1)

  穿著粉色宮裙的魏文鰩顫顫奔到甲板上,牽住沈妙言的衣袖,仰頭好奇問道:「娘親,我們要去哪裡呀?」


  沈妙言低頭,摸了摸她粉雕玉琢的包子臉,眉目溫柔:「去中原。」


  小姑娘歪了歪腦袋,圓眼睛里都是懵懂:「中原是哪裡呀?」


  「是鰩鰩的故鄉哦。」


  「故鄉……」魏文鰩睜著濕漉水眸,努力踮起腳尖望向遠方的茫茫海面,「娘親,故鄉是什麼?」


  沈妙言想了想,解釋道:「是人出生長大的地方。」


  魏文鰩若有所悟地「哦」了聲,旋即拍手笑道:「那鰩鰩的故鄉不在中原呢!」


  沈妙言一怔,望著她無憂無慮地跑回船艙,不由回頭望向跟隨她的百萬大軍。


  這一次東渡狹海,返回故鄉的,只有她和張晚梨等寥寥幾人。


  其他將士,都是為生計而奔波。


  所以,她一定要,一定要奪下草原,給這些背井離鄉的將士,一個最完美的交代。


  入夜之後,天穹浩渺,海面茫茫。


  沈妙言著常服,靜坐在船艙的寢屋中,打開紅木箱,默默把玩起裡面的小東西。


  她將那八顆珠子在桌面一字排開,它們在燭火下散發出獨有的玉質般的光澤,八種顏色混在一起,格外瑰麗幽美。


  「長生……」她咀嚼著這個詞語,白細指尖輕輕拂拭過它們,「這世間,果真有長生嗎?果真有起死回生嗎?亦或,只是一場虛妄的念想?」


  她想不明白,於是把八顆寶珠重新收回盒子里,又從夾層中取出用黃色錦袋盛著的兩枚玉璽。


  燭火幽然,女子的纖纖玉指映襯著玉璽獨有的光澤,她深知它們代表著世間最名正言順、最至高無上的權勢。


  琥珀色瞳眸中,倒映出雪白的楚國玉璽,和暖紅的大周玉璽。


  她抿了抿唇線,楚國與大周恰在草原的南北之間,若這兩國容不下她大魏,她會用這兩枚玉璽,告訴他們,這天下究竟是誰說了算。


  船隊在海面行駛了二十多日,已然便至暮春時節了。


  這日風和日麗,張祁雲身著天青色麻紗袍子,搖著骨扇來甲板見沈妙言:「皇上,聽拂衣傳話,說您喚微臣?」


  沈妙言正坐在甲板的大椅上翻閱兵書,聽見他的聲音,淡淡「嗯」了聲,「司馬先生說,再過七日,軍隊就會抵達草原邊境。朕現在命你乘坐快船,先行一步去草原見阿獅蘭,把朕與他合作的意願告訴他。若有可能,從他手中拿到草原的地形圖。」


  張祁雲搖了搖骨扇,這是要他做說客的意思了。


  他爽快應下,又問沈妙言要了十幾壇魏地的美酒以作禮物,帶著十幾名身手靈活的侍衛喬裝打扮成商人,乘坐輕快小船先行一步。


  沈妙言目送他離去,瞳眸中都是深思。


  此次東征,她留了魏思城和張晚梨在燕京城主持國事,身邊只帶了連澈、張祁雲和司馬辰。


  對付草原自然不在話下,可若是其他諸國趁魏國有難落井下石,那麼這些人完全不夠驅使。


  畢竟,魏國人作戰雖勇猛,但是卻缺少善於用兵的將領,跟詭計多端的中原人對上,必定會吃虧。


  她必須想辦法,再拉攏一部分人才……


  這廂她正獨自思考著,另一邊,魏文鰩正不安分地在船艙中跑來跑去。


  她偷了沈妙言的胭脂水粉,寶貝似的捧到自個兒屋裡,愛美地對著鏡子左描右塗。


  坐在窗邊讀書的魏化雨瞥見她的動作,淡淡道:「你又偷拿姑姑的東西。上次偷穿她的龍袍,還把上面染了泥巴,可是沒挨夠罵?」


  坐在綉墩上的魏文鰩回頭看他,小紅唇畫成了大紅唇,一笑露出兩個漏風的門牙豁口,甜甜道:「娘親說我生得美,要好好打扮才不算辜負美貌呢!」


  魏化雨盯著她繼續描眉的小模樣,暗暗蹙了蹙眉尖。


  這等愛美的小性子,真不是好事。


  原就是個美人胚子,若今後再學會打扮,還不定得引來多少桃花。


  可她是他從小就預定好的小未婚妻,怎麼能讓別的男人覬覦。


  他不悅地把書卷翻得嘩嘩作響,聽聞中原有很多出色的男兒,其中有個叫花思慕的,雖然才九歲,可小小年紀卻已是文武雙全,還格外愛招惹小姑娘。


  無論如何,這次去中原,決不能讓那個傢伙碰到他的鰩鰩!

  但願姑姑和他的父親花容戰沒有交集……


  七天之後,沈妙言率領著百萬大軍,靠近了草原西岸。


  清晨海面上的濃霧已逐漸散去,沈妙言筆直站在船頭,清晰地看見遠處連綿無際的草原,和戍守沿岸的兵營、角樓。


  連澈身著銀色盔甲立在她身後,那雙漆黑桃花眼只有在望向她時,才會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十艘快船作為開路先鋒,已經駛在了龍船前方。


  沈妙言淡淡道:「若情報沒有出錯,戍守草原西岸的,乃是拓跋烈手底下一員猛將耶律雄,據說他曾經徒手與獅子搏鬥,剽悍無比,深得拓跋烈信賴。」


  連澈勾唇:「跳樑小丑,無足掛齒。」


  沈妙言折身走到圓桌旁,親自斟了杯溫酒遞到他面前,仰頭望向他,眼中都是堅定:「第一戰,不可敗。」


  連澈並未接那杯酒,瞥了眼酒盞中的熱氣,又凝視向她的雙眸,「待我為姐姐拿下耶律雄的人頭,再來喝這杯溫酒。」


  語畢,他握住一桿雪銀長槍,一躍而下龍船,運著輕功飛快踏在水面上,領著十艘快船,如一柄出鞘長劍,兇猛地襲向草原西岸的駐兵。


  那角樓上的草原哨兵正打著盹兒,半夢半醒間張開眼,陡然看到逼近岸邊的十艘快船!

  他一愣,將目光放遠些,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只見黑壓壓上千艘巨船,在清晨的薄霧中緩緩靠近,綉著「魏」字的旗幟,在海風中翻卷飛揚!


  他咽了口口水,雙手發抖,恐懼地敲響了青銅鐘。


  沈妙言負手立在船頭,望著那身穿銀色盔甲的年輕公子一馬當先上岸,手中長槍舞若梨花,所經之處,草原駐兵血流遍野。


  他帶著百名輕裝精銳,一手執槍一手持盾,豹子般敏銳前行,輕而易舉破開草原兵匆忙之中擺出的箭陣,在晨曦金色的陽光中,一槍挑下了那名猛將耶律雄的人頭!


  大魏的旗幟被插上角樓,首戰告捷,上百萬士兵的歡呼聲震徹海面!

  龍船靠岸,連澈一躍而上船頭,拿過沈妙言斟的酒一飲而盡,含笑望向她,「酒還尚溫。」


  沈妙言抿唇而笑,見他臉上還沾著血珠,不由拿起錦帕,下意識地為他擦拭。


  連澈瞳眸深諳,忽然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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