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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8章 那個傷害你的人,究竟是誰?

  沈妙言拍開他的手,自個兒爬起來,又低頭拍了拍衣裙。


  魏思城並不在意,挽袖斟了杯茶,「如你所見,那些少年郎,全是各大世家送進宮的。你不願用他們伺候,知情的曉得你是心中早有良人,可不知情的,只道你大魏皇族看不起他們,不肯與他們結親。」


  沈妙言坐下來,接過他遞來的茶,「我最大的願望便是收復家國、手刃仇人,如今我辦到了,大魏的局勢也在欣欣向榮。既如此,我為何還要再搭上自己的姻緣?若非小雨點如今還小,我早就乘船東渡,去找我四哥了。」


  「在其位,謀其政。陛下,在沒有能力徹底掌控大魏以前,我勸你,還是不要和世家大族作對。無論是廢除奴隸還是你要推行的其他政策,皆都少不了他們的支持。」魏思城抿了一口清茶,深深凝了眼沈妙言,搖著輪椅準備離開。


  沈妙言的指關節輕輕叩擊著桌面,望向他的背影:「你與小雨點,相處得如何?」


  「那孩子是可造之材,我自當傾盡心血培養他。」魏思城聲音淡淡,離開寢殿後,往拐角的雕花游廊而去。


  沈妙言走到榻前躺了,頗為煩悶地咬住從織金帳幔上垂下的八寶瓔珞。


  不知過了多久,圓桌旁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黑袍男人,生著陰柔的臉龐,削薄的唇含著淺笑,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道:「這皇位,你坐的大約也不快樂吧?」


  「與你何干?」沈妙言盯著帳頂,似是對他的出現習以為常。


  無寂低笑幾聲,指間出現了一隻短短的竹笛,隨口吹了幾聲。


  沈妙言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純凈瞳眸漸漸迷濛起來。


  竹笛聲滅,無寂勾起嘴角:「與世家大族聯姻,也沒什麼壞處。我的娃娃,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魏國站穩腳跟吧。你可一定要,代我守好這狹海以西的江山……」


  他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沈妙言瞳眸瞬間清明,偏頭望去,只見風影簾動、人去茶涼,只圓桌上留著一隻錦盒。


  她站起身,赤腳走到圓桌旁,發泄般將那錦盒擲了出去。


  「砰」一聲響,引來躺在房頂上看月亮的連澈。


  他從窗戶進來,望見地面多出來的錦盒,不禁大步走過去撿起來,沉默地打開,就看見裡面絲絨布上躺著的丹藥。


  「這東西,姐姐寢殿中原是沒有的。」連澈低聲,「有人進姐姐殿中了?」


  「呵。」沈妙言在榻上坐了,隨手翻開書卷,「每晚都來。」


  連澈向來玩世不恭的的桃花眼中,現出一抹凝重。


  他捏碎了那枚朱紅丹藥,「我每晚都守在姐姐屋頂上……那個人竟能無聲無息地進來,連我都察覺不到……姐姐,他是誰?」


  沈妙言煩躁地合上書本,望著那丹藥在他手中化作齏粉,胸腔中越發難受得緊,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了五臟六腑,令她坐卧不安。


  她皺起眉尖,語帶怒意:「出去!」


  連澈沉默了下,轉身離開寢殿。


  月華如水,沈妙言拎著裙角奔到地上,剛想捧起那齏粉,一陣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粉末立即被吹的無影無蹤。


  她跌坐在地,難受地抱住腦袋,整個人宛如墜入地獄,冰火交加,不得安生。


  紅衣少年靜靜立在門外,從門縫中把她痛苦難安的表情盡收眼底。


  清秀如畫的面龐上,蘊出一股不忍,那垂在腿側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拂衣抱著綉籃從游廊一端走過來,正是要準備在外面守夜的。


  連澈抬手,示意她退下。


  拂衣愣了愣,觸及到他野獸般能吞人的目光,又望了眼傳出古怪喘息聲響的寢殿,心中大駭,莫非陛下她竟然真的臨幸了那些美少年?

  否則,這沈將軍緣何如此生氣……


  她不敢多做逗留,驚恐地快速回自己廂房了。


  直到月上中天,寢殿中的動靜仍舊沒有停止。


  沈妙言青絲亂舞,瞳眸四周隱隱可見一圈暗紅。


  她發瘋般把殿中的桌椅都掀翻在地,連擺放著貴重古董的博古架也不能倖免。


  「區區丹藥而已,莫非我還不能扛過去了?!」她赤腳站在白霜般的月光中,殷紅的鮮血從玉蔥般的指尖一滴滴淌落在地,笑得猙獰而扭曲,「無寂,你要控制我,我偏不讓你得償所願!管你是何方神聖,你敢用藥物控制我,我定要你死無全屍!」


  她吃了數月的丹藥,平素表現與往常無異,可如今乍一斷,竟像是換了個人般,看起來無比殘酷血腥。


  她踉蹌幾步,堪堪扶住拔步床,只覺周身宛如被成千上萬隻螞蟻咬噬,癢痛得她恨不能殺了自己。


  發紅的瞳眸望向掛在牆上的彎刀,那目光宛如荒漠中看見水源的商客,她毫不猶豫地上前,摘下彎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恰在這時,連澈及時進來,一把奪過彎刀,狠狠把她抱在懷中,掐著她的面頰迫使她抬起頭:「你瘋了?!」


  沈妙言在他懷中喘息得厲害。


  他身上攜著淡淡的蓮花香,安神般格外好聞。


  她近乎貪婪地嗅著這香味兒,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連澈暗暗皺眉,抬起手,輕撫她纖瘦的脊背。


  角落的青銅枝形燈盞,漸漸燃盡。


  沈妙言嗅著那蓮花香,狂潮湧動的心緒,終於漸漸平復。


  她鬆開手,寒著一張蒼白小臉,轉身往床榻走去。


  連澈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給扯了回來。


  沈妙言仰頭望向他,昔日比她還要矮的小少年,如今也需要她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連澈低頭,平靜地注視只及到自己胸口的姑娘,她的臉色很蒼白,琥珀色雙眼中,隱隱可見盈盈水光,還有些許茫然無措。


  他俯下身,鼻尖貼著她的鼻尖:「難道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你究竟是怎麼了?那個傷害你的人,究竟是誰?」


  沈妙言眼圈泛紅,「知道又如何,這世上,沒人是他的對手。」


  那個男人猶如跗骨之蛆,從南境到北郡,再從北郡到燕京,他如影隨形,無論是防守嚴密的軍營,還是高手雲集的皇宮,他都來去自如。


  連四哥都打不過他,更何況連澈……


  連澈抬手,撫上她潔白柔嫩的耳垂,輕輕捏了捏,修長漆黑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那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


  沈妙言被他捏得很不舒服,下意識往後倒退數步。


  連澈步步緊逼,直到她的後背撞上冷硬的拔步床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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