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其他捲軸,一卷卷翻閱過去,上面記載的,竟是天下諸國的軍事布防圖!
他有點兒恍惚,這滿滿一柜子地圖,即便耗盡人的一生,也未必能搜集到其中半卷,更何況這裡竟有這麼多卷……
是那個男人嗎?
是他把這些地圖塞到他這裡的吧?
君天瀾把所有捲軸都給搬出來,看見柜子最裡面,靜靜擺放著一隻竹籃。
竹籃里鋪著細軟的乾草,乾草上整齊地盛著數十顆鮮紅欲滴的草莓,十分可愛玲瓏。
那個人知道,他喜歡吃草莓……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從心底升起,他盯著草莓,拈起一顆,草莓很乾凈,形狀完美,看的出來是被人一顆顆精心挑選出來的。
他把草莓含進嘴裡,輕輕咬破,酸甜的汁水滲進唇齒之間,滋味尤其的好。
竹籃里露出一角白色絹布。
他取出那角絹布,上面字體瀟洒:「對不起」。
果然,是那個人做的……
君天瀾下意識地把絹布翻過去,原本稍稍緩和的臉色陡然變得黑沉如水。
只見絹布背面畫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正手牽手走在一塊兒,旁邊還有四個字:「哥哥愛你」。
噫……
好噁心!
他見鬼似的把絹布扔到地上,獨自坐到桌案邊,透過窗戶望向大梁城的方向,薄唇的弧度凜冽薄涼,攏在袖中的手狠狠攥成了拳。
他君天瀾,一定還會回來的!
而大梁城這邊,眼見著到了三日回門的時間,魏長歌帶著沈妙言,一大早就乘坐馬車趕往皇宮。
今日魏成陽特地為兩人推了早朝,和魏涵、小喬氏、小雨點以及魏錦西一起,等著弟弟和表妹的歸來。
五人坐在一塊兒說說笑笑,沒等多久,就有宮人進來稟報,說鎮南王和王妃到臨武殿外了。
臨武殿是魏成陽起居的宮殿,平日里是不準其他人進來的,只是逢年過節時,常常與親人在此團聚。
魏成陽儒雅的臉上全是笑意,朗聲道:「快把他們請進來!」
魏長歌與沈妙言很快踏進來,宮人拿來兩個蒲團,兩人規規矩矩地跪下,按照長幼順序,先給魏涵磕頭敬茶。
魏涵喝了兩人的茶,怎麼看他們怎麼覺得般配,笑眯眯從吳嬤嬤手中接過兩個厚厚的紅封,塞給兩人,「外祖母的一點心意,快快收好!」
「謝外祖母!」
兩人齊聲道謝,又轉向魏成陽給他敬茶磕頭。
旁邊小喬氏早已準備好紅包,含笑遞給魏成陽。
魏成陽把紅包遞給他們倆,欣慰道:「長歌的終身大事解決了,接下來便是錦西的事兒了。」
魏錦西正抱著小雨點搭積木玩,聞言回頭憨憨道:「臣弟才不要娶妻!那些姑娘都不喜歡臣弟的木匠活兒,所以臣弟也不喜歡她們!」
小雨點從他腿上跳下來,興沖沖奔到沈妙言身邊,抱住她的腿,朝魏成陽稚聲道:「三皇叔不肯娶親,父皇不如給兒臣娶一門親事呀!兒臣也想要像姑姑這麼漂亮的媳婦!」
奶聲奶氣的話,立即逗笑了殿中所有人。
沈妙言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臉蛋,笑道:「小雨點娶了媳婦,就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給她一半哦,你捨得嗎?」
「啊……」小雨點眨巴眨巴大眼睛,「那,那我不娶媳婦了……我的糕糕,不給別人……」
殿中的人笑作一團,氣氛極是和氣。
用罷早膳后,魏涵有意讓小兩口培養感情,因此推說累了,讓他們二人自己去宮中逛一逛。
魏宮極大,今日天氣又頗為不錯,魏長歌領著沈妙言在宮中悠閑地散步,心情極好:「我曾幻想過無數次,表妹該是何模樣。」
兩人走在雕花游廊中,游廊外開滿了一叢叢艷麗的牡丹,景緻幽辟又不失皇家富貴。
沈妙言隨手掐了朵緋紅牡丹放在掌心把玩,笑道:「表哥失望了嗎?」
「怎麼會?」魏長歌頓住步子,拿起她掌心的牡丹,溫柔地為她簪於鬢角,「妹妹很優秀,為了配得上妹妹,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沈妙言抬手摸了摸鬢角的牡丹,笑容純真。
不遠處,一個宮女打扮的姑娘端著托盤,正死死盯著他們。
她生的高挑纖瘦,面容秀美,柳眉因為過細而顯得有些刻薄,正是沈青青。
旁邊一名小宮女用胳膊肘推了推她,「青青姐,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咱們回去。」沈青青垂眸掩去眼底的殺意與妒恨,低下頭,抬步繼續往前走。
自打從永安寺回來之後,大約是小喬氏那賤人亦或是沈妙言這賤人在那老太婆面前說她壞話了,害得她被老太婆叫過去訓了一頓,又說什麼派人送她回楚國老家的鬼話!
什麼老家,她的家鄉窮成那樣,誰要回去了?!
她不願意走,哭求了半日,那老太婆才稍稍心軟,只說以後不准她再與沈妙言接觸,把她打發到宮中的茶水司做大管事,還憐憫似的賜了她兩千兩銀子,說等她二十五歲就照規矩放她出宮。
呸,誰看得上那區區兩千兩銀子?
還說什麼茶水司輕鬆,然而再如何輕鬆,能跟當朝郡主比嗎?!
她寒著小臉往回走,眼底的狠毒令人心驚。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一定要殺了沈妙言!
如此,方能泄她心頭之恨!
卻說沈青青回到茶水司,踏進自己的屋子,剛掩上房門,就看見屋中站著個暗衛打扮的男人。
她駭了一跳,背靠著隔扇,緊張道:「你是誰?!」
男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聲音嘶啞難聽:「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重新做上郡主的位置嗎?或者,你想不想做公主?」
「公主?」沈青青喃喃,旋即眼中綻放出光彩,「你能讓我當上公主?!」
男人低低笑出了聲,「我不能,但我家主子,可以。」
沈青青眼中的喜悅漸漸褪去,「你家主子是誰?這世上,能封我做公主的只有皇上,但你家主子肯定不是皇上!」
「若皇上死了,不就有新的皇上了嗎?」
男人聲音幽幽,帶著絲絲縷縷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