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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沈月如之死

  沈妙言推開院門,只見那些姑娘,蜷縮著倒在院中地面。


  燈籠的光影中,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們口鼻中流出了黑血。


  她手腳冰涼,緩緩走進去,把圓圓扶到膝蓋上,「圓圓……」


  瘦弱的女孩兒,早已沒了呼吸。


  ——我就等著嘉嘉當女皇的那天好了!到了那一天,嘉嘉一定要記得今天說的這些話呀!我等著嘉嘉把我從鬼市放出去!


  ——好姐姐,你一定要帶我出去呀,我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想脫了奴籍,也嘗嘗做普通人的滋味兒……


  她活潑撒嬌的模樣猶在眼前,可她終是等不到自由的那天了。


  沈妙言把她在地上放平,站起身,面容平靜地把地上的屍體一具具搬到一起。


  她拿起角落的火油澆在她們身上,繼而拿過火把,扔到那火油上。


  火光衝天而起。


  連澈拎著兩壇酒過來時,看見她站在火光前,面容寂靜得可怕。


  有御奴坊的侍衛被大火驚動,急忙趕了來,正要救火,連澈打了個手勢,侍衛們面面相覷,卻到底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只得退下。


  大半個時辰后,火光漸漸燃盡。


  沈妙言取來一隻陶罐,蹲下來把那些骨灰一捧捧放進罐子里。


  連澈過來幫她,替她封緊罐口,「三日後你離開鬼市,可以帶她們一起。」


  他說著,抬袖想為她擦淚,卻發現她並沒有流淚。


  那張臉平靜得過分,甚至連眼圈都不曾紅。


  他盯著她:「你為什麼不哭?」


  沈妙言扯了扯唇角,「已經哭不出來了。」


  說罷,抱著陶罐起身,往七星樓方向而去。


  連澈不近不遠地跟著她,望著那纖瘦窈窕的背影,黑眸複雜。


  到了七星樓,沈妙言把陶罐放到自己的屋子裡,尋了把匕首,正要放進袖袋裡,想了想,又放回了原處。


  連澈靠著門框,「姐姐是不是想尋些毒藥?」


  沈妙言轉身看他,「你有嗎?」


  「自是有的。」他說著,從懷中取了個紙包,「喏。」


  沈妙言望了眼,「夠烈嗎?」


  「烈不烈不清楚,但能讓人生不如死,是肯定的。」


  沈妙言笑了笑,抬步往樓下走。


  沈月如的房間在二樓,連澈親自踹開門,「姐姐請。」


  沈妙言踏進去,只見帳幔後人影翻動,「好哥哥」、「好妹妹」叫個不停。


  她挑開帳幔,面無表情地望了眼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我有些事要處理,可否請你離開?」


  男人事情進行到一半,本是不願離開,只是看見旁邊的連澈,不敢多言,急忙抱了自己的衣裳,狼狽地跑走。


  沈月如不慌不忙地穿好衣裳,「喲,堂妹還真是福大命大,那麼毒的葯,都沒能毒死你……莫非,是有人做了堂妹的替死鬼?」


  她理了理長發,笑得分外惡毒:「堂妹可真是天煞孤星啊,十二歲就剋死了伯父伯母,凡是跟妹妹走得近的,就沒有好下場的……」


  說著,流轉著媚意的美眸掠過連澈,「二爺,你跟這個女人走得近,當心她剋死你!」


  沈妙言輕笑一聲,忽然伸手拽住她的長發,掐住她的雙頰:「連澈。」


  連澈打開紙包,把裡面的藥粉盡數倒進沈月如嘴裡。


  沈妙言鬆開手,沈月如跌坐在床上,捂著脖子,止不住地咳嗽:「你們給我吃了什麼?!」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到喉嚨,想把葯嘔出來。


  連澈搬了張太師椅到沈妙言身後,「姐姐坐。這葯發作起來有些慢,須得慢慢欣賞。」


  沈妙言坐下來,她知連澈絕非善茬,他拿出來的東西,自然不是尋常毒藥。


  果然,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沈月如從綉床上栽倒在地,整個人痛苦地尖叫起來,竟伸手就去撓自己的臉!


  她蓄著指甲,這麼用力一撓,那張臉立即現出血痕!

  她趴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竟不停地撓起臉,直把一張臉撓得血肉模糊也不肯罷休!


  「沈妙言你千人.騎.萬人lun的這賤人,你除了靠男人,你還有什麼本事?!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臉!」


  連澈坐在沈妙言身側,挽袖為她斟了杯茶:「姐姐用茶。」


  沈妙言接過,輕呷一口,抬起眼皮盯向沈月如:「他是我弟弟,我依靠他,何嘗不可?倒是堂姐孤家寡人一個,真是可憐吶……」


  沈月如還在不停地撓臉,喘著粗氣,只覺自己的臉又疼又癢,竟在地上拚命地打起滾來,口中還滔滔不絕地咒罵:

  「賤人、潑皮、畜生!不過是罪臣之女,也敢如此放肆!」


  「被人休棄的破鞋!沈妙言你個爛貨,到底也淪落到鬼市來了,我等著看你淪為女支女的那天!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我的臉好疼好癢!」


  「沈妙言,你救我,你給我解藥好不好?!我再也不敢對你下手了!」


  「沈妙言!我求你!我求你了!」


  沈月如爬到沈妙言腳邊,伸手去牽她的裙角。


  她的臉已沒有半寸完好的皮,血肉模糊,連鼻子都被她自己挖去了一半,看上去宛如一個血淋淋的怪物,甚是觸目驚心。


  沈妙言面無表情,淡漠地把她踢開,「這葯,名為什麼?」


  「名為橋邊紅葯。」連澈品著香茗,姿容閑適,「中此葯者,臉上會奇癢無比,非得自個兒把臉撓破。可是越撓,就會越癢,直癢到腦子裡。若無人阻止,中毒者便會生生摳破自己的腦漿……血花在人頸子上綻放,所以名為,橋邊紅葯。」


  沈妙言垂眸,「你倒是個心狠手辣的。」


  「姐姐太過良善,做弟弟的若不狠辣點,如何護得住姐姐?」


  兩人說話間,沈月如忽然狂叫一聲,整個人如死魚般躺在血泊中,再沒了動靜。


  沈妙言放下茶盞,站到沈月如身邊,沉吟良久,從床上拿過一床毯子,輕柔地蓋在她身上。


  連澈望了會兒她沉靜的側臉,忽然上前,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澈兒……」沈妙言呢喃,「沈家沒有旁人了,只剩咱們兩個了。你別害我,也別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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