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毒誓
這是軟禁的意思了。
龍衛們會意,立即行動起來。
太子府朱紅大門后,拂衣等人背靠著門,早已淚流滿面。
他們的郡主,為了保全太子府,保全他們的性命,是如何不顧顏面哀求君舒影的,那些話,字字句句,他們永生難忘。
……
卻說沈妙言被君舒影帶回宣王府,依舊是被安頓在蓬萊閣。
幾名太醫被君舒影從宮中急召回來,匆匆給沈妙言檢查過,都道沒有大礙,喝幾帖葯,好好休息,很快痊癒。
君舒影放了心,給她把錦被蓋得更緊些。
沈妙言直到翌日清晨,才從昏厥中蘇醒。
睜開眼,入目所及是綉著蓮紋的緋紅帳幔。
她偏過頭,白衣勝雪的貴公子閉著雙眼,歪靠在床榻前,眼下隱隱有著兩痕青黑,似是在這裡守了一夜。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被褥,瞧見自己穿著一套新的中衣,而她自己原本的衣裳早已不知去向。
她有些焦急,她的衣裳里還藏著君舒影從前給她的令牌,那令牌能自由出入皇宮各處,她還想用那塊令牌進宮去找四哥來著……
正胡思亂想間,君舒影睜開眼帘,正對上她那雙焦急的瞳眸。
似是察覺到她在想什麼,他翻手,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在想這個?」
侍女為小妙妙更衣沐浴時,從她衣裳里搜出了這個玉佩。
他原本還挺開心,她竟然會把他送的東西一直帶在身上。
後來才想明白,她之所以會帶著,無非是因為這玉佩能給她帶來諸多便利。
可笑看到的那一瞬,他心頭還悄悄湧上歡喜……
沈妙言伸手去他掌心拿玉佩,他卻忽然將手握作拳。
他聲音鎮靜,「當初你在永津河拱橋上與我絕交,還了我圓月彎刀,這玉佩,卻不曾還我。」
沈妙言側頭瞥了眼擺在床頭的圓月彎刀,繼而失望地看向他的手,悶悶「嗯」了聲,「這的確是你的東西,如今你拿在手中,也算我還給你了。」
君舒影把玉佩放進袖袋,「太子府里的人被龍衛軟禁在府中,本王並未要他們的命。」
「多謝。」
君舒影的視線漸漸變得灼熱而逼迫,「本王要的,不是你的道謝。」
沈妙言攏在袖中的手,漸漸攥緊成拳,她下意識地朝床角縮了縮。
君舒影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跟前,低頭盯向她的雙眼,「作為交換,本王要你發一個誓言。」
「什麼?」
細長嫵媚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他聲音格外平靜,「本王要你發誓,你這輩子,絕不會嫁給君天瀾。否則,你摯愛之人,皆都死於非命,葬於忘川河中,永世不得輪迴。」
琥珀色瞳眸,驟然放大。
君舒影握著她胳膊的手,越發得緊,「你若不肯發誓,本王向你保證,你會陸續收到太子府那些侍女暗衛的人頭,一個都不會少。」
他的手勁兒很大,沈妙言被捏得骨頭生疼,面龐慘白慘白,「乘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本王從來就不是君子。」君舒影冷聲,明知捏疼了她的手腕,卻仍然不肯放手。
沈妙言垂下眼帘,思慮半晌后,才抬眸,認真道:「我願意發這個毒誓,但你要允我進宮。他一個人在青雲台,我得去照顧他。」
君舒影一字一頓,定定道:「薛寶璋才是他的妻。」
沈妙言朝他展顏一笑,一柄漆黑而鋒利的彎刀,忽然橫亘在她的頸間。
君舒影掃了眼床頭,那把圓月彎刀,不知何時被她拿走的。
「你若不答應我的條件,那誓約也沒有發的必要。」少女斂去所有笑意,面容清冷如霜,「他若死在青雲台,我就死在蓬萊閣。君舒影,你究竟得到了什麼呢?」
姿容艷絕的男人,盯緊了她倔強的表情,攏在袖中的指尖,竟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小妙妙,竟為了君天瀾,連命都豁出去了!
憑什麼?!
憑什麼那個人,是君天瀾?!
酸澀與苦楚自心底深處湧出,君舒影明明勝了,可他這一刻卻渾身虛脫,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良久后,他靠在床架上,氣若遊絲,「我答應你。」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把圓月彎刀取下,鳳眸始終盯著沈妙言不放,似是等著她發毒誓。
沈妙言猶豫半晌,輕聲道:「可我已經嫁給他了呀。」
丹鳳眼倏地睜大。
沈妙言把那晚的事兒說了一遍,君舒影攏在袖中的手掌早已攥緊成拳,冷冷道:「阿蛛!」
身著黑色勁裝的暗衛鬼魅般出現在房中,「主子?」
「去青雲台,讓君天瀾寫休書。」
阿蛛望了眼沈妙言,立即拱手去辦。
君舒影把沈妙言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聲音涼涼,「等阿蛛拿到休書,你就可以發誓了。發完誓,本王送你入宮。」
少女垂眸,藏在被窩裡的右手,輕輕摸了摸左手腕上的血玉鐲子,雪白小臉上神情莫辯。
阿蛛在傍晚時分,回到了蓬萊閣,把一封摺疊整齊的宣紙呈給君舒影。
君舒影展開來,一目十行地掃過,眼中掠過淡淡的歡喜。
沈妙言盤膝坐在床榻上,悄悄探著腦袋張望,一眼瞧見「休書」二字。
心口狠狠抽痛了下,她的唇角泛起苦澀的弧度,她的好四哥,還真狠得下心休她……
是怕連累她嗎?
可她並不怕被連累呀!
正想著,君舒影把休書交給阿蛛,吩咐他拿去書房鎖好,繼而轉向沈妙言,「發誓。」
沈妙言毫無轉圜的餘地,只得舉起一隻手,低聲道:「我沈妙言對天發誓,今生絕不嫁於君天瀾。若違此誓……」
君舒影伸手去揉她的發心,「若違此誓,摯愛之人皆都死於非命,葬於忘川河中,永世不得輪迴。」
「若違此誓,摯愛之人皆都死於非命,葬於忘川河中,永世不得輪迴。」
沈妙言緩緩念完,兩行清淚從紅透的眼眶中潸然滑落。
順著白嫩尖俏的下巴,滴落在錦被上,暈染開一朵朵深色的淚花。
君舒影把她抱到懷中,彷彿憐惜般,揉了揉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