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秦熙,回來了
饒是再如何冷靜自持的女子,在這一刻,也綳不住自己的臉。
沈妙言惡趣味地欣賞完她瞬間難看的臉色,站起身,嬌笑道:「薛姐姐就慢慢欣賞這湖光山色吧,樂陽告辭。」
薛寶璋盯著她離開的背影,塗著丹蔻的鮮紅指甲,硬生生被她自己掐斷。
碧兒走過來,白了眼沈妙言,不屑道:「真是不識抬舉!娘娘,這樣的女人,不需要您操心!等將來殿下真的當上皇帝,後宮三千佳麗時,有的她哭!」
薛寶璋面寒如冰,垂眸喝了整整一盞茶,才緩緩抬起眼帘,秋水瞳眸中儘是寒光乍現,「你太小看太子了。」
「誒?」碧兒不解,「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寶璋冷哼了聲,沒有對她解釋。
師父叫她拉攏沈妙言,可沈妙言那死丫頭,明顯不肯與她合作。
說什麼她信他,分明是變相地向她炫耀,他們兩人的感情有多好!
薛寶璋只要一想到當初君天瀾替沈妙言挨下一百七十軍棍的場景,心中就像是燃起一把火,灼燒得厲害,燒得她渾身都不舒服。
愛情,愛情……
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樣樣都比沈妙言出色,憑什麼太子愛上的女人,不是她?!
她讀過很多書,但世間很多道理,書中是不會教的。
切身痛過,方能領悟。
沈妙言離開梅雨渡川水榭,原本笑吟吟的臉兒,立即遍布寒霜。
素問察言觀色,忍不住道:「小姐生氣了?」
「沒有!」她矢口否認,目光落在東流院,腳下生風,飛快朝那院落奔去。
她徑直奔進書房,看見端坐在窗邊軟榻上看書的墨袍男人,急忙奔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脖頸,語帶撒嬌:「四哥……」
男人被她撞得朝後仰了仰,摸了摸她的背,目光依舊盯著手中的書冊,「嗯?」
「薛寶璋欺負我!她說等我不漂亮了,你就不要我了!她還說,等你登基為帝,你會迎娶很多很多鮮嫩的小姑娘充實後宮!四哥,你真的要娶很多女人嗎?」
小下巴擱在男人的肩膀上,沈妙言聲音帶著哭腔,可一雙琥珀色瞳眸卻清明得很,還隱隱閃爍著狡黠的光。
君天瀾翻了頁書,聲音淡淡:「不會。」
沈妙言摟著他的脖頸,坐直上身,認真盯著他的眉眼,「那你保證。」
君天瀾從書中抬起頭,無奈地同她對視,「我保證。」
過去他傷害她太多,以致小丫頭如今總是沒有安全感,若三不五時地保證一下,能讓她安心,那麼他願意保證。
沈妙言傲嬌地親了親他的額頭,「那我今後也只有你一個夫君。」
她纏著他膩歪了會兒,忽然響起大長公主之事,於是正經道,「四哥,大長公主的案子,進展如何了?」
君天瀾摩挲著她白嫩細膩的小手,目光垂落在書上,「還在調查中。」
「噢……」沈妙言靠在他懷中,「是誰下的手啊?真的是賢王嗎?若真是他,他過去這二十四年都未曾出現,如今忽然明目張胆地出現,想來定然是積聚了足夠與皇上抗衡的力量。可嘆大長公主那麼善良,又是滿門忠烈,卻不能好好頤養天年……」
說著,輕輕闔上眼,眼角微微泛紅。
君天瀾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我會給皇姑奶奶一個交代。」
翌日一早,君天瀾去顧府探望顧欽原。
沈妙言命拂衣收拾了些祭奠的東西,打算去郊外的公主府瞧瞧。
她沒乘坐太子府的馬車,而是去了隔壁郡主府,讓小廝駕著郡主專用的車輦,帶上玉鳴姑姑和素問,一路朝郊外公主府而去。
那車輦精緻奢華,一路上引來不少人注目。
在開元街街頭擺攤兒的小販瞄了眼那輛馬車,將攤子交給夫人,自己朝永昌街宣王府跑去。
公主府里留了幾個婢子打掃庭院,因此公主府內外收拾得很是乾淨齊整。
沈妙言跨進後院,來到當初君若欣遭人行刺的那間屋子,沉默良久,下意識地走到窗邊。
窗外是草木蕭疏的庭院,唯有一棵正對著窗戶的榕樹,仍舊繁茂葳蕤。
她望著那棵榕樹,良久后,目光凝了凝,忽然單手撐住窗檯,一躍而出。
她挽起袖管,三下五除二攀上榕樹,小心翼翼從樹枝上取下一根羽毛。
陽光從樹冠間投灑下來,那羽毛藍的純粹,隱隱折射出緞般的光澤感——
似曾相識。
她猛地攥緊羽毛,從榕樹上一躍而下,飛快朝門口奔去,「回太子府!」
郡主府的馬車堪堪駛出半里地,駕車的小廝就停了下來,聲音哆哆嗦嗦:「郡主……咱們,咱們被人包圍了……」
沈妙言撩開車簾,數十騎身著鎧甲、裝備精良的騎兵,前後將她的馬車圍了起來。
玉鳴將她按進車廂,探出頭,冷聲道:「這是樂陽郡主的馬車,你們是何人?」
前方的騎兵散開,身著紅色暗紋錦袍的男人騎在馬上,左手勒著韁繩,右手轉動著兩個金手球,五官的形狀極盡凌厲,唇角卻不合時宜地上挑,「本王來瞧瞧未來的王妃。」
玉鳴心頭一咯噔,正要開口反駁,秦熙拂袖,玉鳴整個人猶如被一掌擊中,猛地朝後仰倒,竟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秦熙微笑著策馬上前幾步,「本王的好王妃,這幾個月沒見了,快出來叫本王瞧瞧,是瘦了還是肥了。」
沈妙言在車廂中抱著玉鳴,手抖得厲害。
半晌后,她將玉鳴交給素問,主動出了馬車,一手扶著車門,淡淡道:「恭喜秦王收服北狄。」
秦熙睨著她,「你那夜,點亮了本王的琉璃花燈。按照約定,本王回來迎娶你做秦王妃了。」
沈妙言的手悄悄攥緊,將姿態放低,認真道:「是妙言糊塗亂來,才點亮了那盞燈……王爺勿怪。」
「哦?你的意思是,你點了燈,卻不肯作數?」
秦熙又催馬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他的周身縈繞著嗜殺之氣,甚至隱隱還有一點兒血腥味兒,那是殺了無數人才能沾染上的罪孽味道,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