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薛靈,你自毀前程,怨不得誰
她慵懶地倚在船舷上,雙眉彎彎,琥珀色瞳眸像是盛著盈盈蜜糖,紅潤的唇瓣透著冷諷的弧度,額間幾縷青絲被風吹拂在白嫩的面頰上,純真又嫵媚,勾人得緊。
閣樓上的男人們看得發怔,他們以前只覺得這女孩兒漂亮是漂亮,只是骨子裡少了些韻味兒,當不得「絕色」二字。
如今再看,似是與宣王殿下廝混久了的緣故,她那一舉手一投足都透出慵懶的媚態天成,雖妝容清麗,可眉梢眼角的風情,稱之為禍國妖姬,也並不為過吧?
史書和文人都譴責紅顏禍水、女人誤國,告誡後世娶妻當娶賢、美人不過是床笫間的玩物,可當那些男人真的面對絕色美人時,又哪裡還會記得所謂聖賢書上的教誨,功名利祿、權勢富貴,都抵不過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君天瀾緩緩轉動墨玉扳指,緊盯著樓下的少女,面容冷峻如山。
沈妙言對樓上男人們熾熱的目光毫無所覺,只軟軟喚道:「小灰、毛毛、雪糰子,回來。」
三隻小狼「嗷嗚」一聲,迅速跑到她腳邊坐好。
薛靈趴在地上哀哀大哭,渾身衣裳都被撕咬破了,遍布淚痕的面容猙獰扭曲,「嫡姐,你快下令殺了那三隻畜生!嗚嗚嗚!」
沈妙言在三隻小狼跟前單膝蹲下,揉了揉雪糰子的腦袋,含笑道:「薛二小姐,雪糰子它們最有分寸,不會輕易咬人的,其實你不過是被咬破點衣裳,哭成那樣做什麼?再說,你一個活生生的千金小姐,何必自降身份與畜生計較?」
她話音落地,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薛靈,果然,她身上半點兒血跡都沒有,只是衣裙被咬爛了而已。
回想起這薛家二小姐剛剛哭得凄慘樣,眾人不禁暗自好笑。
薛靈被沈妙言愚弄至此,麵皮紅得能滴血,從地上爬起來,雙眼含恨地盯緊了沈妙言,卻礙於她身邊那三條狼,不敢上前打她。
沈妙言起身,餘光不經意掃過她的衣裳,卻瞧見她的袖口被撕破,露出一截雪白的裡衣。
而那裡衣的袖口上,赫然用金線綉著青竹葉紋。
薛遠今日穿的衣裳,也用金線綉著青竹葉紋。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嫡姐,是兄長搶到了那枝蓮花!不知道兄長會把蓮花送給誰?
——你勾引太子和宣王不夠,還去招惹我兄長,害得我兄長茶飯不思,就想去宣王府見你一面!
——害我兄長為你茶飯不思、形容消瘦,你怎麼就這麼不要臉?!
零零碎碎、邊邊角角的記憶,在腦海中匯聚成一條暗線。
說起來,薛靈每次針對她,似乎都是因為薛遠。
難道……
沈妙言盯著薛靈,唇角的弧度詭異起來。
她含笑,聲音輕柔而不經意,「薛二小姐袖子上這竹葉紋真好看,與薛少卿衣服上的綉紋,竟然一模一樣呢!」
話音落地,眾人紛紛望向薛靈的衣袖,那露出的半截裡衣上,果然綉著精緻的竹葉紋。
竹葉紋不稀奇,稀奇的是,今日薛遠穿了身綉青竹葉紋的衣裳,偏巧,這薛家二姑娘,竟也穿了身綉青竹葉紋的衣裳,還是姑娘家的裡衣……
薛靈瞬間睚眥欲裂,慌張之下,連忙伸手捂住那半截衣袖,卻沒提防破爛的外裳整個掉落下來,裡衣的心口位置上,清清楚楚綉著一個「遠」字。
整座畫舫,寂靜無聲。
連沈妙言都有些詫異,她不過是猜測,沒想到這猜測,竟成了真……
薛寶璋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徹底變得慘白,正要開口補救薛家聲譽,沈妙言搶先道:「嘖嘖,沒想到,薛家的大公子竟然與二小姐苟且亂Lun?!」
一句話,將薛寶璋所有的解釋都堵死了。
樓閣上的男人們同樣目光各異,不僅在看薛靈,也有悄悄打量薛遠的。
薛遠那張臉越發陰鬱,只死死盯著沈妙言,垂在袖中的雙手早攥成了拳頭,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為了對付薛靈,將他也牽扯進去……
君天瀾目光淡淡從薛遠臉上掃過,對男人的心理,他還是頗為了解的。
他很想奉勸薛遠,別把自己在小丫頭心中想的太重要,小丫頭是什麼人,她才是真正的狼崽子啊,咬起人來六親不認的,如今他都被小丫頭看成渣了,你薛遠在她心中,恐怕還不值半盤子菱角。
到底是燕虛大師一手培養出來的愛徒,薛寶璋不過短短几瞬就恢復鎮靜,淡淡吩咐:「還不給二小姐穿上外裳?」
呆愣的侍女連忙脫掉自己的衣裳,給薛靈披上。
薛寶璋起身,朝在場所有人施了一禮,聲音透著些許難堪:「諸位有所不知,靈兒其實並非薛家血脈。父親年輕時,曾對一位小姐傾心,無奈對方的爹爹犯下罪過,那位小姐也成了罪臣之女,半生流落,最後在江城成了他人的妾室。」
她頓了頓,雙眸中滿是遺憾與枉然,「那位小姐過得並不幸福,父親巡查時偶然發現她,此時她已病入膏肓,母女皆被正室欺凌。父親乃重情重義之人,可憐她們母女,因此特地在她病亡后,將她唯一的女兒帶入京城,好生照料。未免被其他人瞧不起,所以父親才對外宣稱,靈兒是薛府庶女。」
一番話且不論真假,說的卻是滴水不漏。
沈妙言倚在船舷上,盯著眼圈微紅的薛寶璋,始終勾著唇角。
這女人當真好手段,與她那位好四哥,真配。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正好與樓閣上那個男人相遇。
唇角的弧度,越發戲謔。
君天瀾面無表情,收回視線。
游湖盛會自是不歡而散。
眾人都走後,太子府畫舫閣樓里,君天瀾端坐在上座,薛寶璋坐在他身邊,薛遠黑著臉坐在薛寶璋的下手處,薛靈哭哭啼啼地跪在下方。
「多謝姐姐為靈兒說話,靈兒萬死不足以為報……」
薛靈伏地叩首,肩膀聳動,哭得十分哀切。
薛寶璋面容冷漠,「等回到城裡,本妃會親自寫信給父親,讓他儘快將你嫁出去。薛靈,你自毀前程,怨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