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秦樓楚館
這公公約莫四十多歲,生得白白凈凈、慈眉善目。
君天瀾面對他,態度多了幾分恭敬,朝他拱了拱手:「有勞福公公轉告父皇,兒臣告退。」
他朝台階下方走了幾步,忽然又轉過身,認真道:「父皇這些年身子不好,我未能在他身邊盡孝,深感愧疚。聽聞父皇常常整夜咳嗽,我回去熬些枇杷冰糖雪梨水,晚上給父皇送來。」
說著,在福公公的視線中,撩起袍擺,認真地朝乾元宮跪下磕了個頭,聲如洪鐘:「兒臣願父皇福壽安康,江山永固!」
福公公嚇了一跳,連忙走下台階,親自將他扶起來:「王爺的心意,皇上領了!快快請起!」
說著,悄悄地細看君天瀾,但見他低垂著微紅的雙目,似是哽咽了聲,才轉過身,落寞離去。
他甩了甩拂塵,對君天瀾的背影看了良久,搖頭嘆息一聲,轉身折回了乾元宮。
一旁劉喜滿臉狐疑,盯著君天瀾看了會兒,最後點點頭,覺得這位爺是真的在為失了聖心而傷心難過。
出了皇宮,劉喜坐進轎輦,君天瀾跨上疾風,目視前方,緩緩抬起眼帘。
那深沉漆黑的鳳眸中,哪裡有什麼悲傷,分明是和平常一般的冷漠內斂。
壽王府,東流院。
沈妙言用過早膳,便坐在屋檐下,一邊吃點心一邊看幾個小丫鬟踢毽子玩兒。
正覺著無趣時,添香捧著張請柬過來,笑嘻嘻道:「小姐,端王殿下明兒過壽,請主子和您去他府上玩兒。」
「端王?」沈妙言挑眉,想起那位綠蔥皇子,不禁暗自撇嘴。
「不只請了殿下和您,鎬京城世家裡的年輕公子小姐,都請了呢。」
沈妙言接過請柬,翻看了會兒,便讓她好好收起來。
四月的陽光溫暖舒適,她將腦袋靠在廊柱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卻察覺到有人將她抱起來。
她睜開眼,就發現君天瀾坐在大椅上,自己被他抱在懷中。
她連忙望了望四周,見周圍無人,才鬆了口氣,嗔怪道:「光天化日,四哥太亂來了。」
「怕什麼?」君天瀾捏了捏她的臉蛋,「我不在的時候,府中可有什麼事?」
儘管剛進王府時,就已經被顧明告知府中發生了哪些事,可他還是想聽他的小姑娘輕言軟語地再跟他說一遍。
因為這種感覺,就像是新婚的小娘子在向夫君稟報家中事宜,他聽著心裡舒坦。
沈妙言便沒顧被他摟抱的姿勢,軟聲道:「明兒端王殿下做壽,請咱們過去吃酒。四哥要去嗎?」
君天瀾握住她的手腕,親了親她的手背,「自是要去。」
他剛回鎬京城時,這位同父異母的二哥,是第一個來拜訪他的人。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這份情,他領了。
沈妙言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胸膛,「那我又可以跟阿陶玩了!」
翌日,端王府門前早已車水馬龍。
君無極雖然行事荒唐,常常被朝中老臣參奏,可在年輕一輩中卻人緣極好,無論是誰都能說上幾句話,因此今日前來捧場的人數不勝數。
因為天氣好,所以宴會是在露天花園辦的。
沈妙言一跨進園子,觸目所及最多的是鶯鶯燕燕。
環肥燕瘦,春紅柳綠,脂粉飄香。
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秦樓楚館……
見壽王爺過來,在場的人紛紛行禮:「給壽王請安!」
君天瀾微微頷首,隨意挑了個座位坐下。
君無極今日穿了件嶄新的墨綠繪四爪金龍紋錦袍,春風滿面地坐在了君天瀾身邊:「四弟第一次來我府中,我給你介紹嫂子們認識。」
說著,拍了拍巴掌。
立即有四名美貌女子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嬌聲行禮:「見過壽王!」
「這是為兄府上的四位側妃,漂亮吧?」君無極得意洋洋。
君天瀾沒看她們,出於禮貌,點點頭。
四名側妃退下后,又有十二名身姿窈窕的美人邁著蓮步過來請安。
「這是為兄的十二名侍妾,來自大周各個郡,每人都會一手絕活兒。」君無極儼然是展覽珍惜藏品的架勢,「柳美人擅長畫畫兒,香美人擅長作詩,林美人擅長吹簫……咳咳,說起這個吹簫,那可不是普通的吹簫。四弟啊,你可不知道,這女人在春帳中,那張小嘴兒——」
他正說到興頭上,君天瀾周身氣息霎時陰冷。
意識到這位弟弟似乎不高興了,他連忙閉嘴。
沈妙言紅著臉,一雙眼睛只死死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尖兒。
君無極餘光掃到這小姑娘,頓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去,你去那邊兒自己玩。」
沈妙言咬住唇瓣,見君天瀾不反對,便立即跑了。
君無極這才湊到君天瀾旁邊,壓低聲音道:「我上次送你的畫本子,你可有好好看?」
君天瀾冷冷瞥了他一眼。
君無極自討沒趣兒,揮揮手示意十二名侍妾下去,又緊接著過來二十四名美人,儀態萬方地請安行禮。
沈妙言回頭望了眼唾沫橫飛的君無極,突然好憂心四哥被他帶壞。
正出神間,謝陶出現在她面前,聲音清脆:「妙妙!」
沈妙言回過神,連忙拉了她的手,笑道:「你才到的?」
謝陶點點頭,小手朝湖邊一指,娃娃臉上盛著些羞怯:「欽原哥哥在那裡看風景,妙妙,你陪我過去吧?」
沈妙言知曉她與顧欽原今年肯定要完婚,於是捏了把她的臉蛋,打趣她:「還沒嫁過去,就這般急不可耐!丟死人了!」
謝陶臉兒更紅。
兩人正朝湖邊走,卻瞧見一位打扮艷麗的姑娘打湖畔走過,正要與顧欽原錯身時,卻忽然「哎呀」一聲,撲到他身上。
她死死抓著顧欽原的手臂,抬起盈盈淚眼,柔聲道:「顧二公子,我的腳扭了,你能不能扶我去後院……」
謝陶目瞪口呆。
「蕭陽?」沈妙言挑眉,這是演得哪齣戲?
顧欽原冷漠地低下頭,瞥見蕭陽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聲音發嗲:「啊,我的腳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