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甜絲絲的

  沈妙言注意到素問的神情,心中一凜,她似乎知道,是誰對國師下手的了。


  她盯著素問緊咬嘴唇的模樣,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國師府的人待她雖親近,可只要涉及到國師的過去,就十分默契地對她絕口不提。


  大約,這也是國師的意思。


  她起身拿了濕毛巾擰乾,給君天瀾擦臉,那麼多血,她的手都在發抖了,卻還是強自鎮定地說道:「素問,你去衣櫃里,給大人拿一套乾淨的中衣來。」


  素問將中衣拿來,沈妙言已經七手八腳地扒掉君天瀾身上那套帶血中衣,很快為他換上乾淨的。


  她的動作那麼熟稔,素問立在一旁看,莫名的,感覺像是新婚小妻子在照顧她的夫君。


  而小姐的淡定,也讓她覺得,小姐和主子很般配。


  遇事不慌亂,才不會在關鍵時候扯主子的後腿。


  白清覺很快過來,先喂君天瀾服下一顆可解百毒的藥丸舒緩鎮壓毒素,才慢條斯理地開始為他診脈。


  等診完,他撣了撣衣袍,冷笑了聲:「這樣陰毒的手段都使得出,那位大周五皇子,看來也並非表面上那般光風霽月、不食人間煙火。」


  說著,起身走到桌邊開解毒藥方:「那毒乃是用七七四十九種毒素共同煉成,霸道得很。只是可惜,在我面前,完全不夠看。」


  沈妙言獃獃望著他,白清覺平日里溫厚儒雅,說話時總透著柔和,可現在,卻像是變了個人般,尾音都透著濃濃的霸道。


  彷彿那些傷人性命的毒素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供他把玩消遣的小玩意兒。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凌駕於所有毒物之上。


  等她回過神,白清覺已經開好了方子交給素問,又叮囑了素問幾句,這才離開。


  拂衣她們跟著素問去抓藥,房中只剩她和國師兩人。


  她在床榻邊緣坐下,琥珀色的瞳眸中,倒映出君天瀾蒼白虛弱的臉。


  有薄汗從他額間沁出,他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般,雙眉緊鎖。


  沈妙言拿著綉帕,小心翼翼為他擦拭細汗,稚嫩的臉上,帶著她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心疼。


  國師這樣冷硬的男人,能夠讓他覺得痛苦的事,那一定是真的很痛苦。


  而君天瀾在昏迷中,一會兒猶如墜入火爐,一會兒又彷彿跌入冰窟,冷熱劇烈交替,令他十分難受。


  四肢又好像在被蟲蟻細細咬噬,疼痛麻癢,可他卻一點都動彈不得。


  他的意識無比清醒,卻被迫呈現出昏迷狀態,所有痛覺感官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下毒之人,是要他清醒著承受所有痛苦。


  下毒之人,是要他活活痛死。


  偏偏,旁邊坐著的小姑娘卻像是察覺不到般,只用柔軟的手帕輕輕為他擦汗。


  他能感覺到她那注心疼的目光,軟軟的暖暖的,同她這個人一樣。


  他想著,這一瞬,竟忘了身上的痛楚。


  很快,拂衣端著熬好的解毒藥湯進來,沈妙言接過,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君天瀾唇邊,可他因為痛苦而緊咬牙關,黑褐色湯藥順著唇角滑落進了枕頭裡。


  她怔了怔,偏頭望向拂衣,拂衣試探著道:「不如,小姐用嘴喂?」


  她的臉頰泛起兩朵紅雲,像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緊忙抱著托盤後退幾步,「那什麼,素問那邊還在熬藥,奴婢過去瞧瞧。」


  說罷,飛快跑走,還不忘給兩人掩上隔扇。


  沈妙言為難地咬住唇瓣。


  她皺著小眉毛,盯向君天瀾,即便昏迷過去,他也還是很好看。


  君天瀾自然曉得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壓抑著痛楚,內心隱隱有一絲期待,這小丫頭,會用嘴喂他喝葯嗎?

  寂靜的寢屋裡,沈妙言似是終於下定決心,喝了口解毒湯藥,剛要送到君天瀾嘴邊,突然「噗」的一聲,將湯藥噴了君天瀾滿臉。


  「好苦!」


  小臉皺巴成一團,她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葯汁,為難地盯著手中藥碗,素問也真是,怎麼不放點冰糖……


  她將葯碗擱到床頭,去東隔間尋了一袋冰糖,自己含了一顆,正要將剩下的倒進葯碗,又怕影響了藥性,想想還是沒放進去。


  而君天瀾聽著她的動靜,滿臉都是黑線。


  過了會兒,沈妙言終於鼓起勇氣,又喝了口葯汁。


  可還未湊到君天瀾唇邊,她實在是忍不住,再度噴到了君天瀾臉上。


  君天瀾眉頭皺得更狠,這不知情的,還以為將葯汁噴到他臉上,便是解毒了!

  這該死的小丫頭,等他恢復,定要她好看。


  如此反覆了三四次,一碗葯差不多被她吐掉一半,

  沈妙言一張小臉青白交加,這葯里也不知放了些什麼,苦到人心肝里去了,攪得人五臟六腑都抽搐起來。


  她強忍住作嘔的衝動,捏住鼻子閉上雙眼,含了一口葯,俯身湊到君天瀾唇邊。


  因為閉著眼睛的緣故,她沒瞧見君天瀾已經睜開了雙眼。


  君天瀾用內力生生將毒藥逼到心室一角,盯著面前放大的包子臉,眼見著她雙眉緊鎖又要吐出來,大掌握住她的臉頰,直接將她按到自己唇上。


  沈妙言倏地睜大眼睛,那葯已經盡數落進君天瀾口中。


  而他似乎並不嫌這葯苦,一雙鳳眸,只靜靜注視著她。


  她趴在他身上,雙手抵著他灼熱的胸膛,這姿勢,怎麼看這麼曖昧。


  她眨巴眨巴圓眼睛,一時之間,忘記了起身。


  君天瀾將葯喝下,不知是因為這小丫頭吃了冰糖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這葯並沒有想象中苦,反倒藏著甜絲絲的滋味兒。


  很好喝。


  他想著,按著她的小腦袋,忘了鬆手。


  沈妙言被他這樣目光灼灼的盯著,臉蛋紅撲撲的,抵著他的胸膛坐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國師,你醒了呀。」


  「嗯。」他聲音沙啞低沉,仍舊盯著她不放。


  沈妙言半垂下小臉,咬了咬唇瓣,「剛剛是因為解毒湯藥喂不進去,所以我才……」


  君天瀾面無表情。


  寢屋中寂靜片刻,沈妙言舀了一勺藥,小心翼翼送到他唇邊:「國師,吃藥。」


  君天瀾張開口,將那葯咽了下去,目光卻只盯著她。


  沒有這小丫頭親口喂,這葯忒苦了些。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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