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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重劍男子

  68 重劍男子

  晨起即出,入夜才歇,宿在了途經的幾個小鎮里。


  徽鎮附近的幾處小鎮,風俗民情和徽鎮相差不多。夜殊一路跟隨著王抱石,聽了不少見聞,還學了些商人的買賣手段,長了見識。


  行程的倉促,反倒讓夜殊離家的悵然淡了許多,心緒也平靜了不少。一直到了金葦盪前的金葦鎮,金葦鎮是距離盪口最近的小鎮,鎮前一條奔流向東的金葦江,早些年渡口還是個小渡。


  自睿國的昊康少帝登基后,旨在富國強民,頒布了多道旨意疏通國內河道溝渠,金葦江延江的鄉鎮才興旺了起來。


  小渡口也從一片金蘆葦的改成了一日能容納多艘渡船漁船吞吐的大渡。


  從小鎮到大渡口兩者間隔了十里路,中途有兩里路生長著人余高的金蘆葦。秋日蘆葦開花結穗,白色的葦花鋪地一地都是,南遷的雀鳥更是多不勝數,江邊的景緻很美。


  金葦盪發生的怪鯰襲人事件,又有了另外的說法,說是早幾日有位仙師途徑此地,收服了怪鯰。


  可又也沒人真見過了有仙師顯靈,金葦盪不安生,大多數的渡船都不敢攬活,唯獨一個老船夫仗著多年的渡船技藝,敢冒險在日落日出前後各開了一趟船。


  停留在三鄉五鎮的商客眾多,老船夫的渡船又只能載下十餘人,漏了每日的兩趟船,就難以渡江。


  「沒有其他法子了,只得是今晚宿在金葦盪邊了。都這個時辰了,怕是趕不上傍晚那趟船了,還是趕早去金葦盪,搶個好位置,明早就渡江,」王抱石打聽后,告訴了夜殊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露宿江邊,也就意味著夜殊今夜無法進入菩提仙府,妖猴似是料准了這一點。


  兩人商量妥當后,王抱石吩咐著夜殊去買些乾糧淡水,他再分頭去買幾床合同的暖毯,約了在天黑前,到鎮口會合,再一起出發去金葦盪。


  夜殊在鎮上的買了五斤饅頭和兩囊淡水和兩斤熟牛肉,拎著幾個牛皮紙包就往鎮口走去。


  還未到鎮口,一頂銀頂紅蓋的兩人抬的小轎迎面走來,金絲穗子,紅木轎梁,轎子不大做工卻很考究。


  轎簾在轎身的走動中,紋絲不動,似是用綢又是金屬。


  兩名武夫尾隨在側,兩人都是眼綻精光,含胸昂首,陣風般從夜殊身旁走過。


  轎子後頭,踉蹌著幾名長相清秀的男女童子,都是六七歲模樣,哭哭啼啼著,兩名武夫聽著心煩,斥了幾聲,孩童們都噤聲不敢叫嚷,哆嗦著跟在了一起。


  明眼人一看如此的情形,就知道坐轎之人不是善類。


  夜殊在徽鎮也聽說過不少貧苦人家養不起孩子,會將孩童買賣給富貴人家為奴為婢。那幾個孩童面容姣好,可也逃不過被買賣的命運。


  夜殊雖有幾分唏噓,可也沒好心到想出手相救。


  轎子走近時,她退到了邊上,神識一轉,探進了轎子里,看看裡面坐著人。


  哪知她的神識才剛觸碰到那頂轎子,就被反彈了回來,轎子上顯然被人設下了神識試探的禁制。


  「停轎,」轎中的人正是閉目養神著,察覺到轎身微微一顫后,臉帶詫色。他這頂轎子做工一流,抬轎的又是老練的轎夫,出行之中,別說是抖動,就是顫動也是從未遇到過。


  轎子應聲落了地,轎簾掀起,裡頭探出了個四旬開外的精瘦男人。男人鼠眼兩撇短須,戴了頂上好的狐皮瓜帽,他狐疑著四下看了看,過往的路人三三兩兩。


  離他不遠處,站著個拎著油紙包的少年,很不起眼,男人掃了夜殊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爺,今夜是宿在鎮上還是?」尾隨的武夫走到了轎門邊,躬身詢著。


  夜殊細細一看,問話之人氣勢很是熟悉,和未突破前的劉廚娘有些神似,該是後天巔峰的高手。


  坐轎之人排場不小,一人帶了兩名後天高手。


  「哇」,轎子行得很快,一名女童耐不住長途跋涉,坐在了地上哭鬧了起來,嘴裡不停地叫嚷著:「娘親,小遙想娘親。」


  那兩名武夫中的一人,倒豎起了眉毛,上前就要給上幾個耳光。


  「慢著,」轎中的男人哼了聲,「不要損了那張臉,還得靠著臉來賣個好價錢。」


  武夫獰笑了起來,在女童的身上擰了幾下,女童頓時就啞了聲。


  夜殊不再多看,她那麼點小伎倆,在徽鎮時,還能依仗著地勢和環境,可如今離開了徽鎮,還是安分守己些的好,她埋首握緊了的紙包。


  一行人隨著一頂轎子,不消一會兒,折了彎,消失在夕色中。


  夜殊到了鎮口,王抱石已經買了兩張破舊的馬毛毯子,等在了那裡。王抱石不改商人的摳子本性,只說是湊合睡上一晚,破舊的毯子用完就可丟棄,夜殊背上了毯子,聞到了一股馬尿的騷臭味,也不問話,就往金葦盪趕去。


  深秋天漸寒,蜿蜒的江邊小道上,陸續走過了幾個行人。


  金葦江江寬數里,早幾日下了場暴雨,江面水勢看漲,浩蕩盪猶如怒海,江浪不停地沖刷著岸邊的江泥。


  江面上一層層白沫葦花,時有小魚露出水面,嬉戲著葦花。


  穿過了成片高葦后,一片開闊的月牙形江渡口呈現在兩人眼前。


  才到盪口,就見三五一簇,四五一堆的商客路人,顯然沒趕上傍晚那班船,打算一早渡江的人並不在僅有王抱石。


  夕陽已經隱下了江面,江面半黑半亮,有人點起了篝火。


  「渡口原本有個茶亭,我們先過去看看,」為了趕路,兩人都是未吃晚飯,就一路趕來,王抱石爬涉了幾天,他畢竟是個普通人,也生出了些疲態來,只想喝幾口熱水啃些乾糧進肚,找處乾爽的地方,早些休息。


  茶亭很破舊,連個遮風的屋頂都沒有,也沒有茶水好供應。


  不過這一帶不缺生活的乾草,過往又都是常年在外的商旅,大多身邊攜了煮食的器具沒,近水通風,倒也不愁吃飯的活。


  夜殊和王抱石割下了幾從蘆葦,四下尋找著避風乾爽的位置。


  找了一圈后,才發現好的位置俱被人搶去了。


  「如此情形,明早怕還是走不掉,」王抱石點了下在金葦盪邊扎地過夜的人,有七八十人。就憑著這些人,往來還需要好幾趟。總不能在這種地方宿上幾夜吧。


  再折回去回金葦鎮,也不實際,一來一回,只怕過往的人更多,乘船的機會就更小了。


  「既來之則安之,大叔也不必焦慮,不能過江的大有人在,總是能想出法子的,」夜殊到還沉得住氣的。她的蟒坤袋裡,已經多了幾瓶新練的粟米原漿,多宿上幾日也不礙事。


  夜殊見了這麼一堆人,心裡不憂反喜,她手上戴著的如意戒不知被設了禁制,一時也取不下來。


  金葦盪眼下看著還算安全,又有如此多的人駐紮,也不用擔心遇到了妖獸,她今夜倒是可以睡個安穩覺。


  「王大叔,前頭那塊地還算空曠,我們就在那裡扎地,」夜殊指向了渡口,那裡只坐著名男子。


  渡口的商客多是商隊出行,甚少有像王抱石那樣的游商,隊伍也多是五六人。


  王抱石也瞥見了那名和眾人格格不入的男子。


  渡口在這幾日里已經儼然成了個小型野營地,熙熙攘攘,過往的商客有抱怨天氣冷的,也有抱怨渡里的怪鯰的。


  嘈雜的人聲和那名男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如同泥塑般,垂頭抱住了手中的一把形狀特別的重劍。


  男子看不清年齡相貌,一頭骯髒似鳥窩的亂髮遮住了眼,只露出了石刻般的鼻樑。勉強蔽體的短褂下,隆起的肌肉猶如小山丘,暗紅的皮膚。


  他手中合臂抱著把青銅色的重劍,劍身厚寬無刃,密布著各式浮雕,無鞘無殼,垂直靠在地上,足有半人多高。


  男子所坐之處,緊挨著渡口停船處,是最佔優的上船位置,也不知為何沒有一人敢緊挨著他坐下。


  「那人不好相處,我們還是坐遠些,」王抱石眼力了得,瞧出了那名男子周身隱隱帶著股戾氣,此人必然是個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人。


  夜殊好奇著再看了男子幾眼。


  王抱石雖說不敢近了那男人,可也沒白浪費了陌生男子的那一身戾氣,他尋思了下,在男子十米開外處,鋪下了毯子。


  馬毛墊子臟舊不說,還帶了股濕氣,王抱石倒不挑剔,在下面墊了層乾草,再讓夜殊點了火,倒頭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夜殊坐在了篝火旁,啃了幾口乾糧后,和衣躺下了。


  坐在了對面的男子依舊紋絲不動,夜風中金蘆葦的桿葉發出了沙沙聲。


  渡口旁的營地里,篝火由亮變暗,睡夢之中,依稀著,夜殊的神識之中,變大的陰陽鼎發出了幽幽的黑光,像是張開了大口的怪獸,嗷嗷待哺著。


  耳邊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緊接著,數陣叫聲打破了夜的靜謐,夜殊和王抱石都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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