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現身

  一望無際的竹林里,四處生長著嫩綠的小草,周圍溪水潺潺,鳥語花香。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林子深處,有一塊空曠的土地,上面屹立著一座墓碑。墓碑四周卻是一幅繁花盛開的景色。


  一黑衣男子俯身在墓碑四周,細心呵護著每一朵嬌嫩的花朵,熟練的清理周圍的雜草。他的身上散發著祥和的氣息,與先前的冰冷大相徑庭。


  半餉

  他才站起身,走到墓碑中央,拿起一塊雪白的手絹,一點一點的擦拭著墓碑。


  墓碑的字清晰的展露出來,愛妻若水之墓,夫天涯立。


  男子的眼中悄悄滑落幾滴晶瑩的淚珠。


  他摘下蒙著面的黑布,誰又曾想,黑布後面竟是一張俊美無比的臉,兩道劍眉,那雙冷厲,陰寒的眸子,此刻已被一片柔情所掩蓋,鼻樑宛如刀削一般高挺,整張臉湊在一起散發出致命的誘惑,唯一的缺陷,這張臉已經不在年輕,眼角的几絲細紋證實了他已過不惑。


  「水兒,為夫來看你了,今日是你的忌日,這些都是你喜歡的花兒,為夫就把它們種在這裡陪你。水兒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他的聲音十分輕柔,但卻蘊含著深深的愛意。


  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他將臉緊緊的貼在墓碑上,似乎這樣就可以感受到愛妻的氣息。


  「水兒,我已經替你報了仇,我知道你一定會怪我,可是他們這是咎由自取,還有我們的小馨兒她很好,她也快要做娘親了,水兒,你告訴我,我該與她相認嗎?她會認我嗎?我將她丟在仇人身邊十幾年,她會不會恨我!水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男子雙手緊緊的擁著冰冷的墓碑,但他的心卻覺得很暖,因為他懷裡的是他一生的至愛。當它提到馨兒時,臉上揚起幸福的笑容,卻也帶著深深的悔恨,掙扎。他的內心在痛苦,在傍徨。


  良久。


  他不在說話,靜靜的坐在那裡,臉依舊靠在墓碑上,感受著溫馨的一刻。


  突然間,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些異動,微微蹙起了眉。不悅的站起了身。


  過然不久,同樣是一抹黑色的纖巧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女子仍舊帶著帶著斗篷,垂下的黑紗遮住了臉龐。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裡。」柔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男子轉過身,定定的望著她:「十五年了,她走了十五年了。」喃喃的輕嘆,目光有些迷離。


  女子取下頭上的斗笠,姣好的面容展現在他眼前。她輕輕的走上前去,拿起一炷香,跪在墓碑前,緩緩的說道:「姐姐,嫻兒來看你了,我知道你也想看到我的,對嗎?想看看嫻兒變成什麼樣子了,對嗎?姐姐·······」她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悲切,到後來的哽咽,最後伏在墓碑上,陶陶大哭。


  龍天涯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剋制不住也跟著顫抖。


  嫻兒她在發泄,這些年,她過的很苦,她本是個局外人,卻被牽連了進來,對女兒的思念,折磨的她快要崩潰了,每當看到自己的女兒對著仇人親昵的喊著母后,她就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可是為了大局,她不得不忍,現在仇報了,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麼她卻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樂呢?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落日的餘暉灑在了大地上,恍惚中,他們似乎看到了,若水清秀的臉龐正對著二人淡淡的微笑:「天涯,嫻兒,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生活下去!」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言猶在耳。彷彿昨日一般。


  「若水!」


  「姐姐!」二人異口同聲的喊道。極力想要追逐眼前的一幕。追逐著那個讓他們牽挂的人。


  豈料那影子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林子的最深處。


  過了許久,龍天涯定了定神,開口道:「嫻兒,我們回去吧,若水她不希望看到我們這樣的。」


  「嗯。」輕輕的點了點頭,默默的站了起來。過去的一切就此放下,應該開始心的生活了。


  此時的龍天涯再一次蒙上了臉,而嫻兒也帶上了斗篷。二人一同施展輕功離開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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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鳳林閣

  「不要走,娘親,不要走!不要走!」伴隨著一聲大叫,冰馨忽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馨兒,你怎麼了?」被吵醒的龍俊磊看她一臉的冷汗,擔憂的問道。


  冰馨此刻還沒有從夢境中恢復神智,緊緊的蹙著秀眉,大口的喘著氣。


  「我夢到娘親了。」半餉,她低聲呢喃。剛剛她才夢中看到一個與太后長相相同的女子凝望著自己,與太后不同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好溫暖,帶著真切的關愛,甚至有些憂愁,她就是冰馨娘親嗎?真的好美,可是她卻離自己越來越遠,任憑自己怎樣喊她,她都不理,為什麼,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好壓抑,好難過。


  龍俊磊寵溺的摩梭著她的臉龐,輕聲哄到:「馨兒,乖,睡吧,來我抱著你睡。」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裡,拍著她的背。


  冰馨瞬間覺得安心了許多,靠在他寬厚的胸膛,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陣陣的倦意襲來,冰馨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躲在房樑上的龍天涯再也按耐不住,飛身穩穩的落了地。


  此刻龍俊磊並未入睡,他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向他們靠近。心中便起了警覺之心。


  未等他有所行動,龍天涯已經迅速點了冰馨的睡穴。


  「你是誰?」龍俊磊看著眼前高大的黑衣男人,將冰馨護在身後,冷冷的問道。


  不知道為何?他感覺此人並無惡意,否則剛此那一招,便可取了馨兒的性命。還有他的眼睛,好熟悉,好像,但他始終不記得了。


  黑衣男子沒有答話,只是伸手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一臉慈愛的望著龍俊磊。


  龍俊磊先是一愣,接著驚得合不攏嘴,而後滿臉的欣喜,連忙翻身下床,跪在他面前:「孩兒見過父皇。」聲音帶著無比的激動,還有深切的思念。


  龍天涯欣慰的望著他,伸出雙手將他攙扶起來,「磊兒,這麼多年不見,你都已經長的這般高大魁梧了。」


  龍俊磊頓時眼裡奪眶而出,撲進龍天涯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他要將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委屈統統的釋放出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的神,英偉高大的父皇,在他的心裡是永遠屹立不倒的,兒時與他相處的日子是何其的快樂,他帶著自己騎馬射箭,馳騁沙場,何其的威風。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好了,磊兒,我知道你心裡的苦,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許再哭了。」龍天涯看著這個已經高出自己許多的兒子,心裡五味雜陳,他可以面對他,這個與他毫無血緣的兒子,但是卻不敢去面對,床上那個他的親生女兒。


  「是,孩兒知道了,孩兒不會再哭了,父皇,你快告訴孩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是孩兒親自護送父皇的遺體去皇陵的。」龍俊磊擦乾了眼淚,緊接著急切的問道,他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


  龍天涯沒有答話,只是定定的望著床上的冰馨。


  「對了,父皇,她就是兒臣的皇后,也是您欽點的水冰馨。而且您快要做皇爺爺了。」龍俊磊見狀,連忙解釋道,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都是好孩子,父皇為你們高興。」龍天涯附和著他一起笑,可是他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苦澀。


  馨兒,你可知道,父皇就站在你面前,你可知道此刻父皇有多想告訴你,孩子,你不是孤單的,你還我這父親,可是我不敢,我怕你會鄙視我,當年將你留下,真的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現在父皇真的好後悔,只是你還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那父皇我們去書房談吧,兒臣有好多話要對您說。」龍俊磊一面為冰馨蓋好了錦被,一面迅速的穿好衣物。


  「好,不要打擾到她休息,我們去御書房。」龍田贊同的點點頭,眼光卻依依不捨的瞟向冰馨。此刻他是多麼想親昵的將她抱在懷裡,聽她喊自己一聲父皇,可是他不敢,他沒有這個勇氣,他害怕她會拒絕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他對這個女兒的秉性也是有些了解的,她太要強,斷然不會接受自己的。


  「父皇,您怎麼了?」走在前方的龍俊磊回頭不解的問道。


  「沒事,我們走吧。」龍天涯尷尬的笑了笑,離開了房間。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冰馨的拒絕是他擔憂的一部分,另外讓他憂心的是,磊兒若是知道了他會作何感想,會答應自己的要求嗎?會不會鬧得父子反目,這個兒子雖不是他親生的,但他一直都視如己出,他知道這個決定也許對磊兒十分不公平,可是馨兒,他虧欠的太多,手心手背亦都讓他心疼,若真的要棄之其一,他也只能忍痛割捨與磊兒的父子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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