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仇恨

  夜已經很深了,出了隨風擺動的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皇宮裡萬籟俱寂。幾盞紗燈掛在房檐上,發出微弱的光芒,看上去有幾許清冷。


  此刻,偌大的龍床上,龍俊磊與冰馨相擁而眠,睡的格外安寧。


  外間的軟塌上,青兒也進入了夢鄉。


  「吱呀」的一聲,門被推開了,屋內三人武功武功都不弱,但竟毫無一人察覺。一抹黑影迅速閃了進來,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便停住了腳步,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他身著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魁梧,應該是個男人,臉上蒙著面紗,有些神秘感,只能看清那雙深沉陰厲的雙眸。


  他看著床上的相擁而眠的兩個人,眼中的冷厲竟悄悄隱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絲溫軟的目光,夾雜著幾許複雜,憐惜,甚至帶著深深的悔意,不過一切都可以證明,他並無惡意。他到底是誰,竟然可以隻身來到鳳林閣,皇后的寢宮,而且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輕輕的將冰馨裸露在外的手臂放進錦被裡,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一絲疼愛,緊接著便如一陣風一樣離去了,沒有留下絲毫的氣息。


  屋內又恢復了剛才寧靜,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豈知皇宮的另一角,卻發生了一場讓人難以預料的意外。


  福壽宮


  一身著藏藍色長衫的男人,舉眸凝視著福壽宮,徘徊了好久,嘆了口氣,低頭走了進去。


  守在宮門的侍衛並沒有阻止他,皇上曾經交代過,晚上,他可以自由出入宮中任何地方。


  來人便是水遠山,雖然皇上賦予了可以自由出入宮廷的權利,僅限於晚上,他不知道皇上的用意,不管是和居心,他都不想在踏入這宮廷半步,雖然自己被免去宰相之職,可多年來積累的家底,足以讓他們一家人下半生豐衣足食。他本想就此平靜的過此餘生,不料,幾日前若雨硬要見她,他知道自己不該來,卻又不忍心,最終,他還是來了。


  「若雨,你怎麼坐在地上呢?」水遠山遠遠的看到若雨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快步走過去,將她扶起。問道。


  「你是誰啊?走開啊,不要殺我!」若雨猛地推開水遠山,聲嘶力竭的吼道,隨即又躲回牆角。


  水遠山靜靜的凝視著她,她的眼神有些渙散,神智也不清楚,髮絲凌亂,人也憔悴了許多,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若雨,你看看我,我是遠哥啊!」水遠山再一次扶住她的雙肩,讓她直視著自己。


  「遠哥。」若月微微皺了皺眉,輕聲呢喃,「真的是你嗎?」她的眼神逐漸有了光彩。


  「是我,你看看我,真的是我!」


  「遠哥,你終於來了,若雨終於見到你了!」若月此刻已是完全認出了水遠山,撲進他的懷裡,大哭起來。


  水遠山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溫柔的安慰著她,過了許久,她的情緒才平復下來。


  「若雨你這是怎麼了?幾日不見,怎麼變得這般憔悴。」水遠山帶著幾許歉疚,幾許心疼的望著她。


  「遠哥,我覺得宮裡有人要殺我。」若雨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說道。


  「怎麼會呢?若雨你是不是多疑了?」水遠山蹙起眉宇,有些狐疑的看著她,本來還想問她為何沒有侍女在一旁,現在看來也無需再問了,肯定是被她趕出去了。


  「不,是真的,這幾日,我都無端的在夜晚醒來,然後就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冷冷的看著我,說讓我償命!是真的!」若雨剛剛平復的情緒再一次波動起來,她因恐懼兒扭曲的面容此刻竟有些猙獰。


  「若雨,你安靜一下,聽我說,那是你在做夢,在做夢知道嗎?」水遠山抓住她雙肩,搖晃著她,試圖搖醒她!


  可她似乎愈來愈激動,愈來愈恐懼,不停的搖頭,吶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水遠山無可奈何,便將她擁進自己懷中,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動彈不得。他的心在隱隱作痛,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若水,我對不起你,馨兒,我沒有照顧好,若雨我也沒有照顧好,可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一切到底該怪誰?


  房樑上,正有一個人默默注視這房內的一切,仍舊是他,剛剛出現在龍俊磊寢宮的那個男子,看不清的臉上的表情,但從他陰狠的神態,仇視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與二人定是有著深仇大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正當若雨的情緒再一次被水遠山安撫下來的時空,黑衣男子縱身一躍,無聲無息的站在了水遠山背後,正對上若雨的雙眸。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若雨掙脫了水遠山的懷抱,睜大了眼睛,指著他身後的男人,「你、你、到底是誰?」戰戰兢兢的說完,便躲到了水遠山的身後。


  看著若雨的失控,水遠山下意識的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的一霎那,水遠山感到一陣寒戰,他的眼神好冷,似乎讓人立身與冰天雪地一般,但又好熟悉,但他不記得自己認得這樣一個人。況且從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帶著很強烈的恨意。此人能夠做到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背後,功夫肯定在他之上。只是他來此適合目的呢?

  「不知閣下是?」水遠山躬了躬拳,問道。


  「你沒有必要知道!」他的聲音也是寒冷如冰,同時又陰森無比。


  「遠哥,就是他,讓我償命的人,就是他!」若雨躲在水遠山身後,顫抖著說道。


  「在下自問與兄台毫無過節,兄台此番是何用意?」水遠山的口氣也冷厲了許多,有些不悅的望著他。


  「毫無過節,你確定嗎?」黑衣男子輕哼了一聲,冷冷的問道。


  水遠山有些語塞,他不敢確定,過去,他做了許多錯事,也枉送了不少人的性命,他不敢確定眼前的男子是否與他真的毫無交集。


  「壞事做的太多了,記不起來了嗎?」黑衣男子輕蔑的望著他,眼中的森冷絲毫不減。


  「說吧,你究竟要怎麼樣?」水遠山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要你們的命!」黑衣男子眸中迸發出一股巨大的殺氣,環繞在他四周。


  「有何不可?只是可不可以放了她。」水遠山淡淡的笑著,顯得十分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不驚。只是他的命,拿去便是了。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可是若雨,水遠山心中一緊。


  黑衣男子眼中撫上一抹驚異之色,但很快被冷漠隱去了,冷冷的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水遠山的怒氣也被他激了出來,他怒視著他,「你算男人嗎?連女人都不放過,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但絕不允許你動她分毫!」水遠山把若雨護在身後,堅定的說。她答應過若水,要好好照顧若雨,絕不能失言。即便沒有這份約定,他也同樣會選擇保護若雨。


  黑衣男子沒有說話,抽出了腰間的軟劍,指向水遠山。


  水遠山並未帶任何的兵器,只好赤手空拳應對。


  在她拿出軟劍的一瞬,若雨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似乎很熟悉。他的身影,聲音,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那黑衣男子到底是誰?

  就在若雨閃神的幾秒鐘,「冬」的一聲重重落地的聲音。


  回眸望去,水遠山已經跌落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遠哥。」若雨一聲驚呼飛到他身邊。


  「你沒事嗎?」扶起他,柔聲問道,這男人太可怕了,她甚至沒有看到遠哥是怎樣倒下的。他的武功竟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看來今夜是在劫難逃了。


  「若雨,我沒事。」水遠山斷斷續續的安慰著她。那人的武功的確很高,簡直就是深不可測,他知道今晚已是在劫難逃。但卻不忍心告訴她。


  「哼,你的五臟六腑應被我用內力震碎,活不過明天,不過你現在活著也是受罪,不如讓我送你一程如何?」黑衣男子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到底是誰?為何這樣恨我們?」若雨再也受不了了,沖著他吼道。她不怕死,尤其和自己最愛的人死在一起,與其受苦,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倒解脫了。


  「你真的想知道?」不知為何面對著這張臉,他的眸中竟閃過一絲不忍。看她落到如斯地步,情何以堪。


  「讓我們死,也做個明白鬼吧。」水遠山也附和著說。聲音卻極其的平靜。他不怕死,只想知道是死在了誰的手裡,是誰會這般的恨他。


  「好。我便圓了你們最後的願望。」說著便輕輕的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


  「是你!」水遠山與若雨同時驚呼。二人相視一望,臉上寫滿了錯愕,驚訝,甚至覺得有些荒唐。


  「是我,你們納命吧。」閉上眼睛兩手同時運氣,重重的打在二人的天靈蓋上。


  水遠山與若雨同時倒在了地上。眼睛還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二人做夢也沒想到竟是死在他的手上。


  黑衣男子望了二人一眼,長嘆了一聲,蒙上面,施展輕功,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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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


  「啊,殺人了!」一陣慘烈的叫聲,從福壽宮傳出。


  「青兒姑娘,快開門啊,出大事了!」門外安德心急切叫門聲,將青兒吵醒了。


  奇怪,頭怎麼會這麼沉,渾身覺得好酸痛,這是青兒醒來的第一感覺。她知道一定是宮裡出了大事,安德心才會在這時來叫門,忍著身體的不適,披上外衣,為他開了門。


  「皇上和娘娘起身了嗎?」安德心焦急的問道。


  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還沒呢?」


  「快去稟告吧,出大事了!」安德心就差沒急得跳腳了。


  「安公公,出什麼事情了,把您急成這樣?」青兒心裡不由的犯了嘀咕,能把安德心急得團團轉的事情,肯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哎,安德心嘆了口氣,在青兒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邊。


  「天哪?怎麼會這樣?」青兒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成了O型。就差沒當場暈過去了。


  「那你還不去稟報!」安德心催促。


  「是是是。」青兒回過身後,立馬飛快的跑進去。


  「皇上,娘娘,醒醒啊!」青兒站在床前,喚道。


  冰馨的睡眠一向很淺,聽到青兒的聲音,便緩緩的張開了眼睛,「青兒,什麼時辰了?」冰馨也覺得有些頭痛,暈暈的問道。


  「娘娘,您先別管什麼時辰了,趕快起身去福壽宮吧,福壽宮出事了。」青兒焦急的說。


  「出事了?」冰馨低喃,難道是幕後的人現身了,怎麼會這麼快,但是雲之翼並沒有來稟報啊,莫不是他也出了事?冰馨心裡有些恐慌,當日賦予了水遠山進宮的特權,就是為了試探這背後是否真的還有陰謀,可見她的猜想是對的,這背後果然還有操縱者。


  「磊,快點醒醒啊,福壽宮出事了!」冰馨急切的搖晃著龍俊磊。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龍俊磊無精打採的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問道。


  「水丞相和太后死在福壽宮裡了。」青兒低著頭,說道。


  「你說什麼?」冰馨和龍俊磊同時問道。此時龍俊磊早已睡意全無。


  「別問了,我們快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嗎?」冰馨一邊穿著衣服,一遍說道。


  龍俊磊點了點頭,也拿起衣服迅速往自己身上套。


  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便出了寢宮,直奔福壽宮而去。


  二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飛奔置福壽宮。此刻的福壽宮門前早已站滿了圍觀的宮女太監。


  「沒事都戳在這幹嘛?都給朕滾!」龍俊磊陰沉著臉,大聲吼道。怒火似乎要將那些人燒著了一般。


  一眨眼的功夫,人群便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他與冰馨,安德心,青兒四人。


  「進去吧。」冰馨握住他的手,說道。她知道他內心是極其恐慌難過的,需要自己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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