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多虧小姐
齊軍高級將領間採用輪休制,今日軍師南宮贇和藺九桐皆是休假。
南安侯府,南宮贇住的清風院內,南宮贇和藺九桐在下棋。
南宮贇看了眼藺九桐,在魏軍中做卧底十年,回來荊州的藺九桐,不僅人變得沉默寡言,蕭索頹唐,連棋風都變了!
藺九桐落棋的調兵遣將,有點似戰場上行軍打仗的奚濱!
南宮贇罷棋,本來,約藺九桐下棋,他便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為主公浚息,找回從前那個血氣方剛,鬥志昂揚的部將九桐而已!
南宮贇抬眸凝視著藺九桐,開口道:「畢竟跟隨奚濱出生入死十年,親手殺了奚濱,你心懷愧疚,甚至生不如死,對吧?」
藺九桐驀然抬眸望著南宮贇。
「不用驚疑我知道你的內心,我的占卦之術雖不及小姐,可替人觀看面相,還是沒錯的。」南宮贇凝視著藺九桐。
藺九桐低眸,低頭,直到額頭抵在棋桌上。
「我受侯爺重託,入青州魏軍營中做卧底。我用心謀划,方近奚濱身側;勇猛殺我齊軍,方得奚濱信任。用人不疑,奚濱待我很好。在我的苦心經營下,奚濱甚至視我為生死兄弟,兩軍對陣,奚濱數次捨命救我於危難之中。漸漸地,我都忘記了我是齊人,我是齊軍。我以為我是和奚濱一體的魏人,魏軍……可我到底是齊人!」
「我屢屢為齊軍泄密。奚濱漸漸懷疑軍中有內奸。可他從不曾疑心我。我永遠忘不了,我將長劍從他背後刺入,奚濱回頭看我,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藺九桐嗚咽哭了起來!
藺九桐嗚咽痛哭了很久。
南宮贇就那樣看著他。
很久之後,藺九桐方才繼續開口,「奚濱是個優秀的軍帥!一個好的上司!好的同袍!好的丈夫,好的父親!所以玉奴夫人為他殉情,小姐為他復仇,我……不配為人!」
藺九桐將心裡的痛苦隱秘和盤托出,他似乎丟去了那個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的沉重包袱,他整個人都輕鬆了。沉默寡言,蕭索頹唐的他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望著南宮贇,甚至笑了起來,「身為齊國身居要職的高級軍帥,我竟然在緬懷我做卧底時的敵國主帥,甚至因為手刃了他而生不如死。我無異於貳心逆臣!軍師便如實上稟侯爺,賜我一死吧!」
南宮贇凝視著藺九桐,「那些從前跟你插渾打科慣了的同袍也就罷了。你以為侯爺不知道你的內心嗎?侯爺和我一樣,旁觀者清。可侯爺並無處決你之心。侯爺並非無情之人。」
南宮贇伸手握住藺九桐的肩膀,「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我理解你謀刺奚濱之後的感受。可是九桐,我要提醒你,侯爺才是你的主公。你更是齊人。莫要因為在魏軍中十年與奚濱的情義,而忘了心中大義,徹底地毀了自己!今日我讓你對我推心置腹,敞開心扉,解你心結,既是為侯爺,找回從前那個血氣方剛,鬥志昂揚的部將九桐,也是在拯救你!」
藺九桐苦笑道:「我是齊人。侯爺更對我有大恩,沒有侯爺,就沒有現在的我。我豈會忘了心中的大義?」
「如此我就放心了。」南宮贇拍拍藺九桐的肩膀,「心事既然對我吐出來了!就別整天再郁寡頹唐的!你是個軍人!打起精神來!沒的讓人輕視了我齊軍的氣勢!」
藺九桐苦笑點頭。
南宮贇俊雅的容顏上泛起笑意,「和你談過心,我也可以一門心思翻看《紫薇星象》書籍了。清晨我誤將主運勢蓬勃的午線看作了主火災的子田線,多虧小姐糾正。」南宮贇說著話,不由抬頭觀望天象。
南宮贇的眉宇漸漸皺起。
藺九桐本欲告退,見此不由問道:「怎麼了?」
南宮贇怔怔開口道:「這……是子田線!」這麼明顯的天象,絕對不會有錯的!
藺九桐望著南宮贇,「可小姐絕對不會看錯!除非……」
……
紅楓林中。
天火即將下降,心情很好的奚曦,言笑晏晏地行在浚息的身側。
與奚曦閑適地走在楓林中,「停車坐愛楓林晚」的情致,讓浚息沒了菊花詩會上因為元恪,對奚曦的冷意。
浚息魔眸柔情地覷著,與他淺笑嫣然敘著話,不時跳脫地以玉簫勾弄一下楓樹樹枝,鞋履踢踏一塊頑石的奚曦。——並不熟諳陣法的浚息,並不知道,陣法到了十級圓滿境界的奚曦,不經意間,已在楓林中布置下烈焰陣!
陣法的布置,與地利人和有關。一些高級陣法的布置,往往還跟天時有關。
六級烈焰陣,便是一個需要天火輔助的高級陣法!
奚曦唇角上揚。
萬事俱備,只待天火下降,烈焰陣便可啟動!
浚息,可以突出天火的重圍,卻難以毀滅突出一個六級烈焰陣的重圍。
被困陣中的浚息,只需她看一看風景的時間,天火就足以燒死他!
浚息身懷天罡訣,身體刀槍不入。她無法血刃他。在主天火的子田線出現在天空時,她就知道,她殺他的機會來了!
天同、巨門化忌的雙忌死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