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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致命的弱點

  夜晚,晉王府書房,燈火通明,一身淡青色錦袍的男子靠在椅背上,神色說不出的疲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面上肅然一片,全然沒有平日里的溫和儒雅,忽然他抓起桌上的茶盞,摔到了地上。嘭的一聲,杯盞破碎,他尤不解氣,起身將桌上的筆筒也摔了出去,怒罵一聲,「齊世朝那個蠢貨。」


  本來父皇讓他宴會回宮是打算對他委以重任,囑咐一番的。可是沒想到都被齊世朝那個蠢貨給毀了,父皇看到他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軟弱無能,毫無皇子威儀,沽名釣譽,不知輕重。甚至還罵他堂堂晉王的謙和知禮、賢明仁德就是讓皇族威嚴掃地,不堪為皇室子弟!


  他當然知道父皇為什麼生氣,不就是重光郡主險些被辱嗎?!安國公府的人也是夠蠢,真以為那齊世朝是什麼香餑餑,別人都要去咬一口。誰不知道現在重光郡主避他如蛇蠍,竟然還敢在皇莊裡面暗算她、誣陷她。普通的郡主也就罷了,可是那是瑤光長公主的女兒。


  仔細看看,宮裡面受寵的公主大多是與瑤光長公主相似,更別說現在有個與她五分相似的女子出現,父皇怕是要將對瑤光姑姑的寵愛都放到她身上了。


  「殿下何必動氣,其實殿下不妨認為皇上這是看重殿下。」屋內一個淡然的聲音忽然傳出,打散了這屋內的沉悶,「畢竟,人總是喜歡將氣撒在親近之人身上,這次與殿下同去的不也有端王嗎?為何陛下沒有訓斥端王?!」


  這話一出,秦清遠的臉色瞬間好轉了不少,他看著下首坐著的男子,臉上也多了幾分謙卑之色,「先生說的是,剛剛是本王糊塗了。」


  那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白衣,身形頎長卻略顯單薄,容貌生的極是俊美,不似君千瀾的妖嬈魅惑,而是透著一股英氣勃發的氣度,只可惜他臉上那病態的白給他添了幾分柔弱無力。


  「咳咳……」男子忽然掩著嘴咳嗽了起來,他另一隻手拿出帕子擦拭著嘴角。


  秦清遠看著男子那愈發蒼白的神色,關切說道:「先生身體要緊不?還是讓本王去替你尋個太醫瞧瞧,這樣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這是娘胎裡面帶出來的病,一時半會是治不好的,南冽多謝殿下好意。」男子收起帕子,臉色蒼白中透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從容沉著,他忽的抬頭看著秦清遠,「殿下往日也並不是未受過陛下苛責,怎今日這般急躁?」


  秦清遠聞言,臉上不覺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別看他盛名在外,意氣風發,平日里可沒少被父皇訓。至於端王,成王,景王就更多了。


  不過,被訓斥也沒什麼不好,太過完美的東西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先生不是不知道,本王那六弟回來了。」秦清遠眉心似有一抹化不開的濃郁,從秦景淵回來之後,他的眉頭就沒有松過。父皇年紀漸長,遲遲未立太子,自出了三年前那樁事之後,朝中根本就無人敢提立太子之事。聖心難測,若是揣度錯了,站錯了隊,那可是抄家滅族的。


  這樣一來,擁有北地兵權的秦景淵就比他們有優勢多了,就算不得聖心,父皇也沒考慮過讓旁人接管北地。


  「殿下是在忌憚景王手中的兵權?!其實殿下大可不必擔心,北地兵權並不在景王手中。」南冽淡然說道。


  這話一出,秦清遠一愣,詫異的看著南冽,「怎麼會,父皇根本就沒有收回秦景淵的兵權……」若是收回了,怎麼可能瞞得住!

  「殿下何不想想,為何景王剛剛大敗戎狄就馬不停歇的回來了?他深知陛下不喜他,又怎會貿然回京。」南冽微微一笑,目光深深的看著秦清遠。


  看著那別有深意的目光,秦清遠瞬間冷靜下來,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的確,秦景淵回來的太過突然,以致於他回到蒞陽城,他們才知曉他的動靜。


  「先生是說,父皇不放心將兵權交在他手上,所以早早讓他歸京交付兵權?」秦清遠眼底一亮,瞬間恍然大悟,一定是這樣,父皇年歲漸長,疑心病是越來越重了,平日里對他們就頗多忌憚,對秦景淵這個不受寵,又手握兵權的兒子怕是更甚。


  「不過,這不代表殿下就能對景王放鬆警惕。」南冽補充說道。


  秦清遠看了桌上有關於景王近日動向的情報,眼神微沉,他自然也知道不能放鬆對秦景淵的警惕,在他而言,秦景淵就是一頭沉睡的獅子,隨時都會醒轉過來咬人。就算他沒有兵權在手,可是父皇依然重用他就說明了他的能耐。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為他所用,將來必定是大患,顯然他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不是沒想過抓他的把柄,可是他甚少在京,就是參奏他,也多半缺乏證據,最後也都只得到了父皇不痛不癢的申飭。他們也不敢將探子放到北地,父皇最忌諱的就是這些勾心鬥角的黨派之爭。做多了,就過了。


  「這一次黎屈的案子,也許就是一個契機。」南冽忽然拿著帕子掩著嘴角,想要咳嗽,可是似乎又咳不出來,臉色微微泛紅。


  秦清遠看著南冽難受的模樣,嘆息說道:「先生這般不顧身體安危的替本王籌謀,本王感激不盡。」


  南冽低咳了一聲,放下帕子,俊朗的臉上從容淡然,「殿下客氣了,身為謀士,任何時候都要為主子分憂。咱們繼續吧。」


  聽著這話,秦清遠點了點頭,心裡的底氣又多了幾分,能得到大名鼎鼎的南冽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本王也沒料到父皇會將這個案子交到本王手上,黎屈這個案子可是個燙手的山芋,處理的好,能得父皇看重,處理不好的話……」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他實在是不願意與三年前那樁案子相關的任何人牽扯到一起。


  「殿下是怕皇上是在試探你與桓王的關係?」南冽忽然抬起頭看著秦清遠,搖頭,「這點殿下可就多慮了,若是陛下真以為你與桓王有所牽扯,今日京中能常伴陛下身旁的就不是你了,當年京中與那兩家走的近的人,有幾家還完好無損?!殿下雖然接手了桓王的勢力,但是那些人素來都是牆頭草,搖擺不定,你知道,皇上更加清楚。」


  秦清遠驟然看向南冽,眼底滿是驚詫,「先生是說,父皇知道哪些人追隨本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可不要將陛下想的太簡單。」南冽淡然一笑,「殿下以為陛下不喜歡黨爭,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只有各方勢力相互制衡,皇權才能穩固。桓王與楚家會滅亡,不過是因為陛下控制不住他們了。」


  這樣說父皇放任他做大是為了制衡其他人?!回想過去種種,無不印證了這點,秦清遠臉色變了變,身上不知何時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當年桓王的下場他是比誰都清楚的,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能重蹈覆轍,原來,他太軟弱了,也未必會讓父皇滿意。


  「先生以為,本王現在該如何做?黎屈是當年狀告楚翼謀反的人,本王並不想跟他多有牽連。」秦清遠將目光放到了南冽身上,如今局勢難明,他更加不能出錯。


  南冽看著面前俊朗的男子,倏爾一笑,「殿下錯了,正因為你從前與桓王交好,與楚家也有親緣關係,又有賢明在外,所以皇上才會將此案交由你處理。」


  「先生所言何意?」秦清遠疑惑的看著南冽。


  南冽意味深長的看著秦清遠,「因為在天下人眼中你是最不可能與黎屈勾結的人,你查出來的真相最為可信。」


  秦清遠震驚的看著南冽,「先生的意思是……」


  南冽沒有回答他的話,端起桌上的茶盞品了一口,忽而一笑,「殿下這茶應該是今年的新茶吧,看來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淺。」


  新茶剛出,都進貢到養心殿了,能喝上新茶的,自然是得陛下看重,賞賜所得。


  秦清遠聞言,回過神來,臉上的神采不覺添了幾分,若說現在皇子誰最得聖心,他若否認,怕是無人敢接。


  「先生若是喜歡,本王將剩下的也都給先生送過去。」秦清遠笑著說道,心中困惑解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南冽搖頭,「我身體不好,茶不能多飲,偶爾喝一次就好了,多謝殿下美意。」


  秦清遠知道南冽說的是實話,也不勉強,「這夜晚寒氣頗重,先生早些回去歇息吧。」


  南冽放下茶盞,抬頭看著秦清遠,溫然一笑,「看來殿下已經想到了對付景王的辦法了?」


  秦清遠一愣,隨即無奈說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先生。」他嘴角勾起一抹詭譎之色,「秦景淵素來行事縝密,但是他有一個弱點,致命的弱點,本王為這一天可準備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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