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洞房花燭夜 下(四更)
月上柳梢,夜風吹拂著厚厚的烏雲,將整個月光遮掩了七七八八。
「砰砰砰。」一朵朵禮花衝破蒼穹炸開在夜境中。
燭光好像感受到了禮花的渲染,跳躍的更加賣力。
蕭菁站在窗口處,望著五彩斑斕的煙火,笑了笑,「隊長,我都快忘記熱鬧是這樣了,在軍營里的這些年,我覺得我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寂寞,習慣了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
沈晟風站在她身側,同樣眺望著夜空中那此起彼伏的煙花痕迹,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現在開始,我與你共賞這世間的繁華。」
蕭菁側目,笑意彎彎的眼中好似帶著蜜一樣甜的幸福,她鄭重的點頭,「嗯,和您一起。」
「砰砰砰。」禮花再次在空中炸開,一朵一朵將夜空點亮。
蕭菁枕在他的肩膀上,禮花的微光落在她的眉眼處,她抿唇一笑,「隊長,我愛你。」
沈晟風捧住她的頭,吻在她的唇上,沒有之前的強勢野蠻,也沒有曾經的蜻蜓點水,如今像是在品嘗,品嘗很美好的一道佳肴,品嘗著讓人回味無窮的美酒。
他的吻帶著目的!
蕭菁閉上雙眼,身前是璀璨耀眼的煙火,身後是柔情蜜意的紅燭,一切都這麼美好。
沈晟風關上了窗子,拉上了窗帘,脫下了她的衣服……
夜,靜悄悄。
床,靜悄悄。
人,亦是靜悄悄。
沈家的熱鬧是在午夜時分恢復了安靜。
大廳里只剩下傭人們井然有序的在清理著,時不時會有一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前跑過,卻依舊沒有驚動這好不容易恢復下來的安寧。
旁廳處,有淡淡的茶香暗暗的縈繞在四周,沈晟煌喝了一口茶,注意了一番沉默不語的父母二人,輕咳一聲,「父親還有別的事要跟我們商量?」
「老三人呢?」沈一天看向門口處徘徊的管家身影,加重語氣,「三公子呢?」
「正在派人找,可能是三公子先行離開了。」管家回稟著情況。
「他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派人給我地毯式的搜,哪怕藏在旮旯角也要給我找出來。」
「父親,您還是別派人找了,老三這個時候躲起來說不準正在做什麼人生大事,您讓人去打擾了他,這怕是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了。」沈晟易臉上掛著一抹清晰可見的痞笑,似在幸災樂禍什麼。
「你給我住嘴。」沈一天面色凝重的站起來,「去三樓找一找,找的時候盡量敲門。」
「是。」管家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了三樓。
「您這麼執著的要見三弟,難道是還想說教說教?」沈晟易又問。
「都到了這份上我還能說什麼?」沈一天捏了捏鼻樑,「就問問你們的意見,這事成還是不成?」
炎珺心口一滯,急忙道:「老爺的意思是準備順了他們的意?」
「夫人可是有更好的辦法?」沈一天反問。
炎珺沉默下來,她能有什麼辦法,她敢有什麼辦法?拆散他們?怕是物極必反弄的裡外不是人,更何況這可是自家這個特殊兒子的初戀啊,這孩子好不容易情竇初開了,自己再阻止,怕是真的得孤獨終老了。
不論對方是男是女,好歹也是一個伴兒啊。
沈一天想了想,慎重道:「這種事我們不摻和也不行,摻和了也不行。」
「父親這是打算讓他們順其自然?」沈晟煌倒上一杯水,呡上一口,「其實這種事我們的確不方便多說,三弟這麼辛苦的藏著蕭菁,還不忘欺騙我們所有人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如此掩耳盜鈴的做法雖然有些讓人生氣,但可想而知,他有多麼保護蕭菁,怕是真的愛不釋手了。」
「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我也老了,也不想去過問什麼,沈家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孩子,也不需要他去傳宗接代什麼,罷了罷了,他喜歡就喜歡吧,只是這件事我們得低調一點,畢竟他是將軍,免得落人口實。」
「是,父親。」
「話說這個臭小子究竟跑去什麼地方了?」沈一天站起身,「你們都散了吧,我出去找找。」
「父親,我陪您一起去吧。」沈晟煌緊隨其後。
院子里寒風瑟瑟,兩人長身而立。
「父親,您看那裡是不是有光?」沈晟煌指了指大約五十米外的一處雜物屋。
沈一天隨著他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的確有微弱的燭光在閃爍。
沈晟煌下意識的想要走過去,卻只是走了一步就被一隻手給拉住。
沈一天擺了擺手,「先別過去。」
沈晟煌皺眉,「不過去看看嗎?」
「你覺得這大半夜的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他們會是簡簡單單的聊天?」
沈晟煌恍然大悟,識趣的退後兩步,「三弟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沈一天瞪了他一眼,「說這話你慚愧不?」
沈晟煌心虛的移開目光,「夜挺涼的。」
「現在你三弟這事我也懶得過問了,你二弟看這德行近幾年怕是沒有桃花運了,沈家的責任就壓在了你身上了。」
「父親,我有想過全壘打,可是我得尊重楓林,我說過的,除非她答應嫁給我,否則我絕對不勉強她。」
沈一天忍不住的就舉起拳頭砸在他的肩膀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說說你都五年了,五年一直跟在人家小姑娘後面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圖謀不軌,兒子,五年了,你有求過婚嗎?」
沈晟煌搖頭,「我說過的,要她主動答應——」
「答應,主動答應,你讓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說來娶我,你以為你是金子啊,撿起來就心花怒發愛不釋手了?」
「我這不是尊重她嗎?」
「去去去,你就等著她吧,等哪天她真的撿到金子了,你就等著給她做伴郎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晟煌道:「父親的意思是讓我現在就去求婚?」
「你三弟都知道過年的時候把人帶回來,你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地利用這個機會?」
「我怕她會拒絕,畢竟她不喜歡這麼熱鬧。」
沈一天眯了眯眼,「瞧你這德行,怕是十年也娶不回人家楓林姑娘了。」
「父親,我會試一試的。」沈晟煌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沈一天面朝著院子里的風起葉落,「我想再吹吹風,你進去吧。」
「是,父親。」
沈一天獨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他回頭瞥了一眼已經合上的大門,哼著小曲那般若不在意的走向雜物屋方向。
他好像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蠟燭味道,他抬起頭看著虛敞的窗子里有火苗子歡呼雀躍的跳動著,搖了搖頭,如果自家大兒子有這樣的心思,怕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只是可惜了。
一顆流星劃破蒼穹,不經意的留下一條深深淺淺的痕迹,隨後又不著痕迹的消失。
日出東方,天色漸晴。
沈家大宅,餐廳主桌上,沈老夫人放下報紙,看了看桌上已經準備好的飯菜。
炎珺站在一旁道:「母親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說來也奇怪,今天竟然你沒做飯?」沈老夫人好整以暇的看著有模有樣的早餐,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了。
炎珺為難道:「這不是您回來了嗎?我就不再班門弄斧了,萬一您吃了身體不舒服,倒是我的罪過了。」
「幸好我兒子還健康,否則怕是要去陪他老爹下棋了。」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牛奶,「我那三個特立獨行的孫子們呢?」
「一個在打電話,一個估計還在睡,另外一個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沈一天翻看著報紙,回復了一句。
「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沈老夫人饒有興味的念著這一句話,「昨晚上我夜觀天象,估計我們沈家是好事近了吧。」
沈一天放下報紙,「母親,您還在學這些八卦天機?」
「要不我傳授你一二?」
「別別,我好歹也是一國將領,如果被下屬們知道我還會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我這領導的面子估計是掛不住了,您也別一天到晚捯飭那些東西了。」
「你這是不相信我?」沈老夫人伸手掏了掏口袋,隨後掏出三枚銅錢,就這麼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句話之後高高的拋起銅錢。
「哐哐哐。」銅錢掉在桌上,兩枚重疊,一枚散開。
沈一天嘆口氣,「老夫人您又想說什麼?」
「看到沒有,一枚銅錢是枝繁葉茂這一面朝上,說明我們沈家即將開枝散葉的意思,一邊是兩枚重合在一起,這意思我思忖著應該是一箭雙鵰。」沈老夫人言之鑿鑿道。
沈一天咬下麵包,「母親這話是說我們沈家不僅有了喜事,還是有了天大的喜事,雙喜臨門的意思?」
「確實是這個理兒。」沈老夫人胸有成竹道。
沈一天兩三口吞下了整塊麵包,站起身,「母親,我不想潑您冷水,但您看您的大孫子像是那種一箭雙鵰的強人嗎?」
「我說的不是他。」沈老夫人否認著。
沈一天笑了笑,「那您更別指望沈晟易這小子了。」
炎珺在一旁卻是聽得分外專註,她忍不住問著:「母親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沈老夫人朝著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炎珺聽命般的靠上前。
沈老夫人伏在她耳側,小聲道:「別問我真不真,我差點都信了。」
「……」
「好了,吃飯吧。」沈老夫人心情甚好,直接敲碎了糖心蛋。
炎珺剛剛拿起叉子就聽見大門處傳來的動靜,果不其然,昨晚上鬧出一攤子事之後就消失不見的罪魁禍首來了。
沈晟風領著身後的蕭菁一路目不斜視的進入餐廳,他看著老人,「奶奶,母親。」
「你昨晚上去了什麼地方?」炎珺直言問道。
沈老夫人拉了拉她的手,「這種事就別問了。」
炎珺不敢忤逆老夫人,只得放棄這個問題。
沈晟風拉開椅子,示意蕭菁坐下來。
蕭菁搖了搖頭,小聲道:「我自己來。」
沈晟風卻是執意的將她拉到了椅子上,並說著:「不是說餓了嗎,吃吧,吃完了,我們先回蕭家,晚上再回軍營參加晚會。」
「蕭菁同志回蕭家就算了,你去湊什麼熱鬧?」炎珺剛說一句話,又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老夫人又道:「難道你也想去?」
炎珺知道老夫人是在警告她別再說話了,規規矩矩的閉上嘴。
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牛奶,說的漫不經心,「這大過年當然要去蕭家拜訪一下長輩,聽說你家太夫人前段日子去了江城?」
「是的,奶奶。」蕭菁脫口而出。
話音一落,滿室安靜。
炎珺心底一驚,他剛剛叫老夫人什麼?奶奶?
「不過這新年伊始,她應該會回來過年的,今天我陪你們一起回去。」沈老夫人說的雲淡風輕。
「老夫人您跟著去不合規矩吧。」
「什麼規矩?以後我們兩家人可是要常來常往的,過年這種氣氛下多多走動也是極好的,你就別去了,等之後定日子的時候再去也成。」
「……」
「管家,你去庫房清點一下東西,畢竟是我們沈家第一次上門,好歹也得拿一些上得了檯面的東西去。」沈老夫人命令著。
「母親您真要去?」炎珺見老人家確確實實不像是開玩笑,一個激動站起來,「要不我也跟著去?」
「別急,後面有你上門的時候。」
蕭菁喝了一口牛奶,這頓飯這麼吃下去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沈晟風卻是不以為意的給她在麵包上塗了一點果醬,遞到她面前,「不是餓嗎?吃吧,這一次的早餐不是我母親做的。」
蕭菁咬上一口,再三問著:「您真要去蕭家?」
「不是都說好了嗎?」沈晟風擦了擦她嘴角的麵包屑,「新年本就是應該去拜訪你父母,這是禮貌。」
「我擔心您又要和大哥他們打起來。」
「我知道輕重的。」
「您是知道打他們的輕重吧。」蕭菁掩嘴一笑。
炎珺瞧著大庭廣眾之下仍舊在咬耳朵的兩人,自家那個面癱了三十年的兒子竟然還會笑,就像是一個花痴一樣笑的都快要冒星星眼了。
沈老夫人放下刀叉,瞥了一眼含情脈脈的兩人,「長輩們還在。」
蕭菁尷尬的坐直身體,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炎珺上將,不再有多餘的動作,規規矩矩的吃著早飯。
清晨的陽光有些溫暖,落在青草地上,有露珠盈盈閃爍著微光。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的駛去大宅。
炎珺站在院子里,眺望著消失在道路盡頭的兩道車影,忍不住的嘆口氣,「就算我再不願,看到這樣的情景也無可奈何了,老爺,您說我們要不要趁著過年的時候去拜訪拜訪蕭家?」
「憑什麼我們去拜訪?這個時候應該是蕭曜那傢伙親自來我們沈家。」沈一天義正言辭道。
炎珺細想一番,「老爺的意思是讓蕭菁做上面?」
沈一天掩嘴輕咳一聲,「這不是上面下面的問題,是誰更尊貴的問題,我沈一天好歹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憑什麼要我去拜訪蕭曜這傢伙?應該是他麻利的滾來我沈家。」
「老爺說的也並沒有道理,那我們不去了?」
沈一天沉默,不去又顯得他們不懂規矩,畢竟孩子這事已經是木已成舟的事實,容不得他們再辯解什麼,可是去了豈不是顯得他沈一天比不上蕭曜的段位?
他覺得自己很矛盾,按理說這是第一年,也碰巧是新年,怎麼著兩位親家都應該來往一下。
「老爺您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理?」
「我聽夫人的。」沈一天軟下語氣。
炎珺笑了笑,「那我就讓人看一個好日子,也算是我們兩親家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會、我會盡量控制著不和蕭曜那傢伙打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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