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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同睡一張床(一更)

  沈晟風扭著頭,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把衣服套上她的頭,只得憑著感覺將衣服扯過她的腦袋。


  「隊長,卡到了。」蕭菁很努力的配合他的手,奈何自家隊長果真就跟一個半瞎子一樣,套來套去,用著袖口不停的塞自己的腦袋,他這是覺得自己的頭還不如他的胳膊粗嗎?

  沈晟風不敢回頭,很努力的幫她扯。


  「隊長,我可以自己來,我完全可以自己來。」蕭菁抬起手將衣服扯出自己的頭。


  沈晟風背對過去,注意著身後傳來的細小聲響,約莫半分鐘之後,才開口問:「穿好了嗎?」


  蕭菁低喃的嗯了一聲,重新躺回床上。


  「先別睡。」沈晟風將她扶了起來,「被子里全濕了。」


  蕭菁這才發現整個被單與被套都早已被汗水侵濕,她皺了皺眉,不以為意道:「沒事,不礙事。」


  沈晟風指了指地上的地鋪,道:「沒有乾淨的被單了,今晚睡地上吧。」


  蕭菁本想著拒絕,但從自家隊長那雙太過犀利的眼神里不難看出,如果自己拒絕,她今晚很有可能連地鋪都不能睡了。


  沈晟風站起身,看她笨拙的坐起來,然後雙腿有些顫抖的走到地上。


  蕭菁剛剛躺下來,身側的位置突然一沉,她一驚,感受到有呼吸打在自己的背上,她不敢有任何動作。


  沈晟風閉上雙眼,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他道:「睡吧。」


  「隊長也在這裡睡?」


  「難不成你讓我去睡床?替你把汗濕的地方捂幹了?」


  蕭菁急忙搖頭,「沒,沒。」


  「睡吧。」沈晟風轉過身,兩兩背抵背。


  蕭菁雙手揪扯著自己身上的被子,聽著沉寂下來的空氣里那輕輕淺淺的呼吸聲,不由得腦袋一陣一陣發暈。


  夜色漸深,窗外時不時會閃爍過哨防的燈光。


  沈晟風轉過身,看著身側安靜熟睡中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替她攏了攏被子。


  「痛。」蕭菁夢囈一聲。


  沈晟風眉頭微蹙,掀開被子看了看她腰部的傷口,連續幾次的崩開,傷口竟開始有些化膿。


  「隊長?」蕭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睡吧。」沈晟風起身走出宿舍。


  蕭菁再一次閉上雙眼。


  沈晟風很快便去而復返,他從醫務室里拿來了簡單的急救工具,輕輕的推了推熟睡中的小士兵。


  蕭菁再次被驚擾睡眠,有些發懵的坐起身,不明道:「隊長?」


  「先把葯吃了。」沈晟風倒上溫水。


  蕭菁也沒有詢問這是什麼葯,就這麼咽了下去。


  「我需要替你清創傷口,忍著點。」沈晟風半蹲著,拿著紗布一點一點的將她傷口處的膿水清洗一遍。


  蕭菁沒有控制好呼吸,險些脫口而出一聲痛。


  很痛,痛到她身體不受控制的輕微痙攣著。


  沈晟風重新換上乾淨的紗布,見著她又是出了一頭的冷汗,拿起手絹替她擦了擦。


  燈光虛虛晃晃的打下,猶如千萬縷異樣的光芒綻放在瞳孔里,虛虛實實之間,有一張臉慢慢的凝聚。


  蕭菁一眨不眨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劍眉星目,不苟言笑,卻是異常的溫柔。


  「隊長。」


  「嗯,我在。」


  「您真好。」她莞爾,微微一笑。


  沈晟風手下動作驀然一停,空氣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的笑容落在視線里,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花在午夜時分慢慢的綻放,明明很普通,明明就是那麼的普通啊。


  「隊長。」蕭菁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晟風回過神,將醫用工具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道:「睡吧。」


  可能是痛的有些厲害,蕭菁覺得自己現在倒是清醒了不少,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將他手裡的工具拿過來。


  沈晟風不明她的用意,「還有哪裡不舒服?」


  蕭菁搖了搖頭,指了指他自己,「隊長是聞不到有血腥味嗎?」


  沈晟風明曉她的言外之意,語氣如常,「這只是一點小傷。」


  「隊長,我的鼻子沒有問題,我的眼睛更沒有問題。」蕭菁說完便想著替他扒衣服。


  沈晟風一掌打下這個僭越了身份的手,沉下語氣,「前幾次的檢討寫了嗎?」


  蕭菁嘴角微抽,掩嘴輕咳一聲,「我以為我已經將功抵罪了。」


  「我說過的,功是功,過是過,功過分明。」


  「那些檢討我會交上來的。」蕭菁說完繼續扒他的衣服。


  沈晟風目光清冷的盯著這隻唐突的小手,道:「或者你想再加五千字?」


  「咳咳。」有那麼一瞬間,蕭菁想著要不放棄吧,反正是自家長官作死,她有想過很努力的拯救他啊,誰曾想長官自以為自己銅牆鐵壁,傷口也是會不藥而癒的神人啊。


  「睡覺。」沈晟風站起身,直接關上燈光。


  蕭菁側身躺下,空氣里的血腥味漸漸的消失,她扒了扒被子,有意無意的朝著長官方向看上一眼。


  「別動什麼小心思,我記得我給你說過,我睡眠淺,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會忽略。」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蕭菁翻過身,背對著驕傲的長官。


  沈晟風閉上雙眼,整個空間再次恢復安靜。


  滴答滴答,洗手間里有水珠滴落。


  一夜無夢。


  清晨的陽光破曉而出,洋洋洒洒的落在窗台上。


  經過一夜休整,蕭菁覺得自己滿血復活,果然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昨晚上還懨懨沒精神,一早上起來便是精力充沛,這種感覺,就算是去跑個三十公里都是遊刃有餘啊。


  蕭菁伸了伸胳膊,剛回過頭,一雙眼便陰測測的落在她的小身板上,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沈晟風面無表情的盯著恢復氣血的蕭菁,將床上被汗水侵濕的被單拖下來,語氣不溫不火,「洗乾淨。」


  蕭菁虛弱的趴在桌子上,掩嘴輕咳一聲,聲音有氣無力,「隊長,我覺得我還需要再休息兩天,傷口火燒火燎的疼。」


  沈晟風一言未發的盯著她,看著她拙劣的演技,氣氛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蕭菁咳了咳,「我等一下去洗。」


  沈晟風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蕭菁蹲下身將地上的所有被單抱起來,聽著洗手間裡面傳來的水流聲,想起了昨晚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靠在洗手間的那扇門上,屏息以待。


  「啪。」水聲停止。


  「咔嚓。」蕭菁本是試著擰了擰門鎖,結果門竟然沒鎖。


  她小心翼翼的探進去半顆腦袋。


  洗手間內水霧氤氳,一道身影背對著門口的方向。


  沈晟風察覺到有人的入侵,警覺的將浴巾套在自己的腰上。


  蕭菁見他一系列從容不迫的動作,本想著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結果卻在見到他傷口的剎那,啞口無言。


  「出去。」沈晟風沉了沉語氣,怒吼一聲。


  蕭菁卻是充耳不聞的推門走進。


  沈晟風拿起衣服隨意的套在身上,目光不止冷,還透著怒,他道:「或許是這段日子我太縱容你了。」


  蕭菁強行的扯住他的衣服,沒有顧忌兩人之間的身份,拼著蠻力的將自家高出一個腦袋的隊長給堵在了牆壁上。


  沈晟風神色一凜,即刻做出防禦動作,想著憑自己的體力怎麼也不可能會輸給自己的小士兵。


  蕭菁發了狠,見他下意識的想要推開自己,反手一扣,扯住他的手腕,下一瞬,撕開他的衣角。


  嘶啦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沈晟風的衣服從領子處開始斷裂,直至露出半個身體。


  沈晟風面色一沉,抓住對方的手,強行將她的小身子給擰過去背對自己。


  蕭菁沒有任何遲疑,單手握拳,用著手肘往後一抵。


  沈晟風抵擋住她的手肘,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是自己受傷速度變弱了,還是這丫頭不知不覺速度變快了?

  蕭菁見他動作停頓,急忙擰開他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轉過身,化拳為掌,徹底撕碎他的整件衣服。


  「隊長!」蕭菁的手顫了顫,抓住他防禦過來的雙手,忙道:「別打了。」


  「五千字檢討。」沈晟風喘了喘氣,每一次的呼吸,傷口位置的血液就會翻新一點,彷彿就像是一個無底洞,血水會源源不斷的滲出。


  蕭菁咬了咬牙,「您沒有治療?」


  「只是一點小傷。」沈晟風盯著遞上碎開的衣服,嘆口氣,他的小士兵竟然能夠扯爛自己的衣服,倒是他小覷了這個傢伙了。


  蕭菁氣鼓鼓的跑出洗手間。


  沈晟風本以為這傢伙會知曉自己的身份,結果還沒有穿上外套,她又一次跑了進來。


  蕭菁提著醫用急救箱,翻了翻裡面的東西。


  「你想做什麼?」沈晟風斂眉。


  蕭菁找出雙氧水,「替您處理傷口。」


  「我說過了,這只是一點小傷。」沈晟風說的雲淡風輕。


  「您就不怕死嗎?」蕭菁反問。


  「死不了。」


  「是,死不了。」蕭菁緊了緊拳頭,「隊長常說要我們時刻提高警覺性,沒有人會知道任務會在什麼時候下達,所以我們時時刻刻都得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您覺得憑您現在這樣子,如果來了任務,您能以最好的狀態出勤嗎?」


  沈晟風噤聲。


  蕭菁執著的將雙氧水遞到他面前。


  沈晟風搖了搖頭,「沒有用的。」


  蕭菁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想要試一試,只是倒了一點點在他的傷口上,不過眨眼間,雙氧水被蒸發的乾乾淨淨,連殘渣都不剩。


  沈晟風按住她的手,再次說道:「沒有用的。」


  蕭菁咬了咬牙,思忖著要不要自己再滴幾滴血試試?


  沈晟風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圖,道:「別以為你的血是靈丹妙藥,這個傷口不需要特別處理,過幾天就會恢復了。」


  「隊長,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有點蠢,可是——」


  「別做哪些沒有價值的事。」沈晟風披上外套。


  蕭菁擋住他的去路,「您就不怕流血過多死亡嗎?」


  「受傷最嚴重的一次,中了七槍,三槍在心口處,兩槍在腹部,一槍在肩膀,一槍在大腿,我當時也以為我死定了,因為我無藥可救,可是事實卻是我很快就恢復了,跟正常人一樣。」


  「那是你的傷口被自己腐蝕乾淨了。」


  「……」


  「傷口沒有了,可是裡面的傷還在啊,我知道的,我見過的,皮膚下那個破了的洞依舊在滲血,只是被自己的皮膚給封住了,您告訴我,您不會死,其實您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說什麼糊塗話。」沈晟風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到時間吃飯了。」


  蕭菁扯開他的手,義正言辭道:「我會救您的。」


  沈晟風眉頭一皺,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收回你的那些不正當心思。」


  「隊長,我現在覺得我最大的成就就是能夠救您,我說過的,您在我心裡是一座大山,我不想這座山塌了。」


  「蕭菁,別忘了你和我的身份。」沈晟風鬆開她的手。


  蕭菁卻是用力的抓住,「隊長,為什麼您不想試一試?」


  沈晟風一指戳開她的腦袋,躋身走出洗手間,他道:「本就是沒有意義的事,不需要你瞎摻和什麼。」


  蕭菁望著那道桀驁不馴的高大背影,不知為何,自己突然間有些害怕在某一天醒來的時候,這道背影不見了。


  不見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隊長。」她脫口而出。


  沈晟風轉過身,兩兩四目相接。


  蕭菁忙不迭的關上洗手間的大門,她掩住自己的心口,那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撞暈過去的小鹿又清醒了過來,正蹦躂著蹄子好不歡樂的在自己的心臟處撞擊著。


  她急忙掬了一把冷水拍在臉上,頭上一陣一陣發熱,她難道高燒了?


  沈晟風聽著洗手間里傳來的噼里啪啦一通亂,下意識的走過去,直接擰開門鎖。


  蕭菁正蹲在地上收拾東西,一個晃神把急救箱里的所有東西灑下,瓶子碎了一堆。


  「你在做什麼?」沈晟風注意著地上的碎玻璃,上前將她從地上撈起來。


  蕭菁嘟了嘟嘴,「不小心出神了。」


  「出去。」沈晟風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撿起碎玻璃。


  「隊長,我來收拾。」


  「出去。」沈晟風加重語氣。


  蕭菁站在門口處,望著身前的背影,他已經換好了衣服,完完全全看不出像是受了重傷的模樣。


  沈晟風清理好的玻璃碎片,確保沒有殘留任何渣子,用著花灑沖了沖地面。


  蕭菁踢了踢門框,本想著說些什麼來化解這突然沉寂的氣氛,卻是剛剛抬起頭,一隻手便這麼朝著她的伸了過來。


  「咚咚咚。」蕭菁感受到心臟開始一陣一陣抽跳著。


  沈晟風拂過她的頭,將她頭上的一塊膠布扯了下來。


  蕭菁眨了眨眼,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她急忙轉過身跑回桌前,倒上一大杯水,咕嚕咕嚕的喝著。


  沈晟風整理好一切,對著正在喝水的身影,不假思索道:「抽屜里有紅糖。」


  「咳咳,咳咳。」蕭菁掩嘴嗆咳不止,她瞄了一眼說完這句話就離開宿舍的隊長大人,尷尬的撫了撫額,打開抽屜。


  一袋紅糖被拆開了包裝,應該是近期才買回來的。


  午後的營區,陽光有些炙熱。


  操場上,除了傷病患者外,所有人一字排開。


  齊越一一分析著這一次的軍練成績,最後將視線落在最末位置的蕭菁身上。


  蕭菁注意到教官那雙特別有目的的眼珠子,心裡隱隱的泛著不安。


  齊越大步流星般走上前,自上而下的審視蕭菁一番,開口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蕭菁站直身體,鏗鏘有力道:「我來訓練。」


  「傷口癒合了?」


  蕭菁搖頭。


  「沒癒合你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滾回去躺著。」齊越轉過身,對著所有人道:「一小時不間斷訓練。」


  蕭菁被拋棄在操場上,陽光明明那麼炙熱,而她卻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來自戰友們的寒意啊。


  說好了不離不棄一起翻單杠的啊,你們卻留著我一個人坐在陰涼處看著;說好了風雨共濟一起爬泥坑的啊,你們卻留著我一個人捧著麵包艱難的吃著。


  太過分了。


  蕭菁一口吞下麵包,咂咂嘴,「有些硬啊。」


  慕夕遲忍無可忍,這三天的訓練,蕭菁就這麼一路緊隨,沒錯,他們揮汗如雨的高強度訓練著,他蕭菁卻是一個人快活的吃著東西盯著他們,怎麼辦,好想揍他一頓。


  齊越看他出列,問道:「什麼事?」


  慕夕遲毫不避諱,直言道:「教官,我想申請揍蕭上尉一頓。」


  一群人激動的圍了過來,異口同聲道:「教官,我們也想申請揍蕭上尉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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