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中秋之宴
傍晚十分，芷煙、雲茗之剛從丹藥堂出來，卻碰上了剛好趕來的四皇子，他行色匆匆，看見自己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
「額，有事兒？」芷煙挑眉，該不是又來要通聖丹吧。
「我想邀請你參加今晚的中秋之宴。」四皇子漆黑深邃的眸子緊緊落在芷煙身上，眼中透著期待懇求。
「原因！」看來今晚的中秋之宴應該有好戲看。
「如果可以，我希望暫時藉助你的力量保命。」四皇子殷軒毫不隱瞞地說了出來，目光誠懇，聲音含著一絲落寞。
芷煙挑眉，難道今晚會有宮變？
最後在四皇子的敘述下了解到那老皇帝究竟有多麼可惡，之前三皇子被變為庶人，接著又將四皇子扶為太子人選，一下子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今晚的中秋之宴，他們將涉及四皇子與老皇帝的愛妃有染，打得四皇子黨一個措手不及，然後眾目睽睽下賜死，以絕後患。
都說虎毒不食子，然而天家沒有感情，皇位之爭想來都是殘酷而無情的，貶了一個三皇子，同樣可以再貶第二個，第三個，老皇帝別的不行，倒是替殷氏的江山留了不少種。
完全不用擔心江山無人繼承的問題。
芷煙不由邪惡地想，要是將他的那些兒子都殺光，到最後只剩下四皇子一人，不知道到頭來這老皇帝會氣成什麼樣兒。
「你不是一直都表現得很普通么？」既然如此，又為何會拿他開刀？
「再普通也抵不過他的厭惡，在他眼中，我是低賤的女人所誕下的種，是對整個殷氏的侮辱。」四皇子目光微斂，垂於身側的大手緊握成拳，即便掩飾得很好，芷煙也能夠從他的臉上捕捉到蝕骨的恨意。
呵，就因為他的母親不過是個低微的宮女，就因為他醉酒，然後把她抱上了龍榻，並且意外中有了他和妹妹，所以，他們兩個也是低賤的存在，因為他們，整個皇室蒙羞，甚至一直以來過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日子。
童年的記憶潮水般湧來，殷軒痛苦地閉上眼，胸腔起伏，心臟痛得難受，母妃倒在血泊中，大片的鮮血將她整個淹沒，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鄙夷、謾罵、嘲諷……
各種幸災樂禍的聲音，卻沒有一人上前施以援手，三歲的他蹲在母妃的身旁，感受著她的痛苦，感受著她的身體一點點兒變涼，最後被人抬走，扔進了一堆下人的屍首之中，一把大火，徹底化為灰燼。
那個畫面不斷地出現在他的夢中，折磨至今……
「放心，我會去的。」芷煙走近，在他的肩頭安慰地拍了兩下，四皇子猛然一驚，渾身上下透著凜冽的殺機，眼中寒芒畢露，當發現是芷煙時，神情頓時鬆了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豈有此理，天下竟然還有如此惡毒的父親。」雲茗之白皙剛毅的臉漲紅，胸中澎湃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為錯失了女兒的成長而懊惱不已，卻沒想到，還有人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兒子，竟然還要致他於死地。
這樣的父親，簡直就是敗類、人渣，禽獸不如。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會準時赴宴的。」看著激動不已的爹爹，芷煙不由苦笑。
夜晚很快來臨，芷煙、雲茗之、沙龍，三人赴宴，芷煙、雲茗之代表丹藥城堡，沙龍則代表龍騰國王子，一聽說三人身份，守在宮門前的侍衛敢緊狗腿兒地給他們放行，並且由專人在前面帶路，還有人以更快的速度前去給老皇帝報信兒。
一路上各重臣攜帶家眷而來，個個衣衫華麗，滿臉傲氣，那些少女更是打扮得跟花蝴蝶似得。
宮殿和薔薇國的布置差不多，整體恢弘大氣，地面鋪著琉璃磚，奢華而鋪張。
大概皇宮都是這種裝飾吧，第一次看新鮮，多了就沒意思，比起滿地的琉璃磚，她倒更喜歡青草地。
芷煙一行吸引了大量的眼球，男俊女靚，更何況他們的衣衫很是隨意，一點兒也不想他們這些極盡挑選、裝扮的人。
雲茗之和沙龍都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雲茗之成熟穩重，渾身上下散著一股書生的儒雅氣質，沙龍溫潤如玉，祖母綠的眼睛如同天下最漂亮的寶石，五官精緻，鬼斧神工，目光平和，高挑的身形散著濃郁的貴族氣息，一舉一動，都令人賞心悅目。
那些女人的目光狼一般落在雲茗之和沙龍的身上，對走在兩人中間的芷煙深惡痛絕，嫉妒得就差抓狂。
少年的目光更加火熱，盯著那抹粉色的身影瞧個不停，有別於一些大家閨秀，芷煙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的靈氣，容顏絕美精緻，水眸清澈瀲灧，清純中帶點兒狡黠，可愛中透著妖嬈，集清純與嫵媚於一身，讓這些氣血方剛的少年差點兒沒當場飈鼻血。
「咦，這位妹妹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飄來，下一秒，芷煙的道路被一個盛裝的少女擋住，女子面帶挑釁，目光肆虐地打量著她，眼中含著赤裸裸的嫉妒。
「莫名其妙。」芷煙淡淡地耍了她一眼，轉彎，繼續走路。
「死丫頭，你說誰莫名其妙？」少女一聽，頓時毛了，滿臉怒容地再次攔住芷煙。
「你有病啊，有病治病，別在這兒發癲。」芷煙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很是無語，要不是想著接下來的事兒，她才沒有功夫陪她瞎耗。
「晴兒，不得無禮！」一聲斥責，接著一個富態的中年婦女的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女兒太小不懂事兒，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中年婦人自以為很得體地說道，一張胖臉撲了很厚的粉底，臉上留著很重的腮紅，一雙眼睛勾魂似得看著她的爹爹。
額，什麼情況？
芷煙愕然，發現自家爹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堪，好吧，一個極品女兒，一個極品老娘，嘖嘖，要不要幫他們一把，再她們再極品一點兒呢？
「娘親，她剛剛罵女兒，說我有病。」事實證明，少女不僅有病，而且還腦殘。
「對不起，我為剛剛的言語感到抱歉，這位小姐美麗善良，相信一定不會同我計較。」芷煙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突然對著那個嬌蠻的女人歉意道。
站在芷煙身側的雲茗之和沙龍同時心中一震，再看她唇角的邪惡笑容，深深為面前的女人悲哀了一分，唉，自求多福吧，得罪誰不好，竟然敢來得罪小煙兒，勇氣可嘉。
少女目光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芷煙會是這麼個回答，一縷清香拂過，盡數吸入她的鼻中。
「冷煙堡主，沙龍王子，老奴奉陛下之命特地前來接二位前往。」一個老太監急匆匆趕來，身後跟著一頂豪華的大轎，語氣恭敬謙卑，身體成九十度鞠躬。
突然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由一驚，滿臉詫異地瞪著芷煙幾人。
「嗯，走吧。」芷煙點點頭，徑自走向轎子，免費的代步工具，不坐白不坐，雲茗之、沙龍緊隨其後，直到轎子消失無影，眾人才從打擊中回過神。
「林大人，我，我沒有看錯吧，剛，剛剛那是王公公？」一人舌頭打結，大手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沒錯，是王公公，那三人究竟是誰，竟然讓王公公如此卑躬屈膝。」被叫到的林大人點點頭，腦袋暈暈乎乎，心中極大地震驚著。
「冷煙堡主，沙龍王子，剛剛我聽王公公是這麼喊的，奇怪，我怎麼不知道什麼堡主、王子有這麼大的架子？」
……
眾人議論紛紛，對芷煙等人有著強烈的好奇，不少人遺憾剛剛錯失了良機，沒有趁機拉攏一番。
轟！極品母女震驚當場，臉上青紫交替，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會如此尊貴，竟然讓陛下身邊的王公公親迎。
糟了，她們剛剛不小心得罪了人，會不會有什麼影響，那個女人該不會秋後算賬吧。
少女心中鬱悶得要死，好不容易纏著爹爹參加今晚的宴席，卻沒想到半路上就得罪了人，如果被爹爹知道了，沒準兒直接關她禁閉，罰她再也不能出門。
「小煙兒剛剛在那女人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在轎子上坐下，雲茗之滿臉好奇地看著芷煙，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澤，一副興趣之色。
沙龍的目光同樣投了過來，他可是見識過芷煙的手段，就是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會有什麼下場。
「哼，那種花孔雀，你們沒看見她的目光有多麼噁心，嘖嘖，這麼喜歡男人，這麼自以為是，我便讓她好好風光一番，享受一下當主角的感覺。」芷煙哼哼，就是不說做了什麼，更加讓身邊的兩位好奇得要死。
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轎子終於停了下來，外面一震喧嘩，還聽得到齊刷刷的腳步聲。
芷煙首先自轎子中走了出來，一抬頭便看見老皇帝領著一干人等立在面前，看見自己出來，臉上露出謙和之色，「歡迎冷煙堡主駕臨，這位是沙龍王子吧，請坐。」
吸！場上響起一片吸氣聲，老皇帝熱情的態度讓很多人跌破眼，看怪物似得看著幾人。
「這誰啊？」
「是啊，陛下竟然對他們如此客氣，那女人沒見過啊。」
「沙龍王子？從哪兒又鑽出一個王子？」
「哇，那兩人長得好帥好酷，那個穿藍衣服得好溫柔。」
「那個穿白衣服的更有味道一些。」
「那是誰家的姑娘，陛下怎麼跟她叫堡主？」
……
場下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少男少女目光炙熱地投了過來，女人盯著雲茗之、沙龍，男人的目光則毫無疑問地落在芷煙身上，到場的重臣則關心著陛下對待這幾人的態度，猜測著他們背後的勢力。
「大姐姐，你也來了。」人群響起一聲驚呼，一襲嫩黃衣衫的九公主不顧眾人的驚訝，歡悅地撲入了芷煙的懷抱，雙臂纏在她的身上，死死不放，一臉歡喜興奮，好似她們有多麼熟似得。
芷煙無語望青天，這丫頭是不是太重了點兒，還有，演戲是不是有點兒過了，等等，這女人在幹什麼？
「嗚嗚，大姐姐來了真好，玉兒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九公主說變就變，直接趴在芷煙身上嗚嗚哭了出來，溫熱的淚水打在她的肩頭，身體一顫一顫，哭得好不傷心。
「乖，快起來，別哭了。」芷煙拍拍她的腦袋，示意她趕緊起來，真懷疑這女人上輩子是不是樹精變的，纏在她身上緊得要命。
「嗚嗚，大姐姐來了玉兒好開心，好開心。」九公主反而抱得越來越緊，這一刻她是真的感動，在聽說了父皇的計劃之後她就整天誠惶誠恐、焦慮不安，直到看見她出現，心中的恐慌這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感動與喜悅，越發覺得芷煙親切可愛。
抱著她香香軟軟的嬌軀，有股莫名的心安，感覺好似小時候躺在母妃的懷中，一時間沉醉其中。
「乖，別哭了，我不是在這裡么？」拍拍她的後背，芷煙輕聲哄道，或許是她聳動的香肩太過單薄，也或許是那她的聲音太過可憐無辜，讓她情不自禁地關懷。
雲茗之眉頭緊擰，漆黑如墨的眸子閃過一縷疼惜，這樣的女孩兒讓他想到了小煙兒，這十幾年不在她的身邊，她是否有人能夠抱著哭泣？別人欺負了她又該找誰訴苦？
沙龍難得看見芷煙對人如此有耐心，不由多看了她懷中的九公主一眼。
在場眾人錯愕，其中震撼最大的自然要數殷氏皇帝，只見他雙目瞪大，臉上的表情很是豐富，驚疑、愕然、難以信置……
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讓他丟盡顏面卻又不得不拉攏的丹藥城堡堡主冷煙竟然和他的女兒如此熟悉，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嗯，大姐姐真好。」抽搐了兩聲，九公主自芷煙的懷中抬起頭，水汪汪的眸子亮晶晶看著她，眼中閃著濃烈的崇拜與喜悅，一雙小手依舊緊緊地挽著她的手臂。
「寶貝玉兒什麼時候認識冷煙堡主的？既然這麼熟悉，為何不早早跟父皇說？冷煙堡主莫怪，我們的玉兒公主性子驕奢，沒有嚇到您吧？」老皇帝眯眼看著九公主，露出一副慈祥高大的父親形象，轉而又朝芷煙道歉，聲音帶著一絲維護，好似有多麼疼愛九公主似得。
「父皇事務繁忙，玉兒不敢打擾。」九公主淡淡地說道，聲音冰冷，唇角勾著一抹嘲諷。
呵，玉兒？這大概是這些年以來他第一叫自己吧，沒有高興與愉悅，反而覺得噁心得不得了，這個向來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男人，竟然也會有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一天，她是該慶幸自己巴結了一位大人物么？
「玉兒天真爛漫，可愛善良，又何來驕奢一說？走，隨我過去坐坐。」芷煙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老皇帝的言論推翻，然後眾目睽睽下拉著九公主朝主位而去。
宴會在御花園舉辦，周圍花香四溢，主位旁邊擺著好幾張椅子，估計是為老皇帝的幾位妃子準備的，九公主貼著芷煙而坐，雲茗之、沙龍分別坐在兩人旁邊。
皇帝老兒臉色青一陣紫一陣，臉色扭曲之極，周圍的大人心中巨震，看向芷煙的目光越發複雜，很多人則怒氣騰騰，滿臉兇橫地盯著芷煙。
「這是為皇帝陛下準備的，請這位尊貴的堡主小姐移位。」一個身穿寶藍衣袍的武臣忍不住皺眉，滿臉不悅地看著她說道。
「是嗎，你確定要我移位？」芷煙挑眉，聲音冷冷清清，周身卻散出一股迫人的氣勢，周圍的空氣猛然降了幾分。
「胡鬧，冷煙堡主想坐哪兒就坐哪兒，豈是你可以發表意見的，還不快給我滾下去。」接收到芷煙冰冷銳利的目光，皇帝老兒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頓時大吼，呵斥著這個無事生非的臣子。
嚇！眾人一驚，不少人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皇帝陛下會是這個反應，代表著身份與地位的座次，在眾臣的面前讓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坐，這無疑是打了皇帝自己的臉，更是打了殷氏皇族的臉，將殷氏的尊嚴踩在了腳下。
「還不快去重新安排座位。」站在老皇帝身後，滿身華麗，頭戴鳳冠的女人出聲何止，打破了現場的尷尬。
「是，是，老奴這就去安排，這就去。」
最後又搬了幾張椅子和芷煙的座次並排而放，眾臣子鬆了口氣，場面的氣氛稍稍緩解了一分，突然不遠處傳來陣陣嘈雜，隱隱聽得到女人的lang叫。
「怎麼回事兒？」老皇帝面色不愉，寒著一張臉問道。
「回，回稟陛下，好像是張大人的女兒……」王公公目光閃爍，不敢如實相報。
「好像挺熱鬧的樣子，不如我們也過去看看。」芷煙站起身，對著九公主眨眨眼，然後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既然如此，我們也去湊湊熱鬧。」雲茗之寵溺地看著自家女兒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