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殺
從聚靈陣出來，再次天黑，這一次的修鍊明顯不像前兩次那麼爽，眾人懷著一肚子疑惑紛紛散開，芷煙和沙莎一行朝著校外的北苑而去。
「那個聚靈陣真的是因為晶石的關係？」沙軒輕蹙眉，攬著沙莎，看向一側的芷煙問道。
如果真是因為晶石的關係，那麼再添加晶石是不是就可以恢復到原先的狀態？
芷煙的水眸閃了下，再聯想到斐老的警告，決定還是乘早滅了他們的期望。
「其實我也不清數，只怕越往後效果越差。」搖搖頭，芷煙說道。
「雖然差了點兒，但總比沒有強，別為難人家小煙兒了。」沙莎清亮的眸子落在芷煙身上，看著她微蹙的黛眉，頓時出聲打斷道，在她看來煙兒能搗騰出那種陣法已經算得上逆天，而天底下又哪有那麼好的美事兒？
凡是都是兩面性的，越是好的東西越是珍貴，而反過來越是珍貴的東西就越是短暫，這聚靈陣剛好印證了珍貴及短暫。
「我只是好奇而已，並沒有為難的意思，這樣也好，免得更多的人打聚靈陣的主意。」沙軒長吁了口氣，心中的那份想法也隨著聚靈陣的變化而變化。
吃完飯，大家各自休息，臨睡前芷煙交代大家明天不要打擾她，然後回了廂房。
一夜好眠，芷煙閃進乾坤空間。
見她進來，斐老一臉含笑，打了聲招呼，便將芷煙好不容易收集的草藥放於葯架之上，紫褐色葯鼎在迷濛的白霧中泛著森冷的寒氣。
「開始吧，關鍵時刻有我頂著。」斐老飄至芷煙身前，說道。
「嗯。」輕哼一聲，芷煙站在葯鼎前，意念一動，一簇橙色的火苗霎時從指尖冒出，手臂輕抖，彭地一聲，火焰在鼎爐盛大。
灼熱的氣浪翻滾，鼎爐上空的水汽發出滋滋的蒸騰聲，芷煙首先拿起葯架上類似於蒲扇般的二品紫魁葉，將它附於鼎爐底部。
靈魂之力祭出，引導著火苗一點點兒烘烤、煅化，蒲扇般的紫魁葉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消融，最後化為一灘紫水。
靈魂之力增強，將紫水收攏、壓縮，芷煙見勢，將斐老已經準備好的半升清水傾入。
嘩啦嘩啦，清水沸騰翻湧，碩大的紫色泡泡從葯鼎騰起、變大、破碎，最後又化為紫色汁液的一部分。
大概持續了十分鐘，芷煙開始投入其它的藥草。
清心草、定神絲……碧綠的絲草和灰褐色的絲蔓一起加入，投入鼎爐，瞬間被紫色汁液淹沒。
靈魂控制，將火焰分成三股，一股繼續加熱紫色汁液，一股集中在絲草上進行軟化，而另外一股則集中在灰褐色的絲蔓上。
火焰分化，同時還要考慮到這些汁液、絲草以及絲蔓的各自習性，掌控起來很有點兒難度，不過幾分鐘，芷煙白皙的額頭開始滲出細汗，黛眉微蹙，小臉染著一絲緋紅。
「集中精神，再堅持兩分鐘就好了。」見勢，斐老在旁邊提醒道。
兩分鐘過去，綠色的清心草徹底化為一灘軟泥，灰褐色的絲蔓經過火焰煅化，分解成無數的碎末，融進紫色汁液中。
做完這一步，芷煙小小地舒了一口氣，目前為止她只煅化了三種草藥而已，剩下來的足有上百種草藥，如此下去，她真不敢想象是否能夠堅持得住，說不定還未等自己堅持下來體內的陽之氣便用完了。
搖搖頭，芷煙繼續扔進一顆類似於西紅柿的小紅果，紅果入水即化，幾乎不用費神。
接二連三，半個時辰過去，鼎爐之內已經煅化好了二十二中二品草藥，這二十二中草藥是煉製築基液的底液。
「嗯，不錯，底液弄得差不多了，加水吧。」斐老撫須，欣慰地點頭道。
築基液的煉製更多的在於熬……底湯備好，然後用適度的火候熬制接下來的藥液，當然，熬制的過程自然少不了火焰分化。
如果同時加入幾種藥材，則火焰便被分化為幾種，藥草越多，對靈魂之力的控制要求越高。
芷煙轉過身，將擱置在旁邊的半桶水倒入鼎爐之中，嘩啦一響，濃郁的葯汁被水稀釋，空氣中傳來一陣濃香，水面浮著一些藥液的碎片。
意念一動，祭出的火苗頓時加大一分，炙熱地熬煮著鼎內的湯液。
五分鐘左右，湯液開始沸騰，咕嚕咕嚕翻起一層層氣泡，芷煙靜靜地看著，直到湯液中心翻出大花，這才加入其它的草藥。
這一次是五種三品草藥。
靈魂之力包裹，將五種草藥同時丟入鼎爐，灼熱的火焰在水底頓時猶如火龍般，分別爬上五種草藥，絲線縈繞，纏繞在它們的周身。
湯液在沸騰，草藥在煅化，靈魂之力同時控制，芷煙的額頭再次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小臉由之前的緋紅變得蒼白，黛眉緊蹙，甚是吃不消。
她感覺體內有一團燥火，在煅燒草藥的同時也在煅化著她的意志力，汗珠順著眼瞼而下，眼前的情景開始變得模糊，體內靈魂之力迅速抽干，原本灼熱的火苗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熄滅。
噗！
火焰徹底熄滅，芷煙渾身一顫，頓時軟了下來，心口處一陣乾澀，火燒火燎，疼得讓人難受。
「怎麼樣，還能繼續么？」斐老身體一抖，霎時飄到芷煙身側，一臉擔憂地問道。
「靈魂之力已經沒了。」搖搖頭，芷煙沮喪地說道，聲音嘶啞，乾澀難聽。
「吃顆青果潤潤喉，過兩天再繼續吧。」斐老嘆息一聲，看來這築基液一時半會兒是煉不好了，也怪他太心急，以她當前的實力確實不該。
「可是。」芷煙蹙眉，第一次有種大山壓頂的感覺，從開始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她體內的靈魂之力竟然損耗殆盡，這種近乎流水般的速度任誰也吃不消。
「放心，煉藥不像煉丹，這些燙燙汁汁還有用，並沒有浪費，等恢復好了再繼續，最後關頭，我會幫你撐著。」似是看出芷煙的擔憂，斐老安慰道。
「那好吧。」芷煙點點頭，閃身出了乾坤空間。
靈魂之力耗盡，再加上煉藥持續了兩個時辰之久，芷煙早就累得不行，從乾坤空間出來，索性倒頭便睡。
現在是午飯時間，昨晚芷煙交代了不要打擾她休息，但想著下午要出門遊玩，沙莎忍不住走到她的房前，敲了幾聲門，沒人應，最後只有推門而入。
芷煙一臉疲態，縮在被中，正沉沉入睡。
「這丫頭，難不成一直睡到現在？」沙莎站在床前，猶豫著是否該叫醒她，最後搖搖頭，轉身離開。
「怎麼樣，小煙兒要一起么？」沙軒大手攬上沙莎的腰肢，一臉溫柔地問道。
「她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還是我們自己去吧，早點兒回來就是，順便給她帶點兒好吃的。」沙莎搖搖頭。
最後沙莎、沙龍、沙軒三人出門，這是開學以來的第一次假日，約好到銘都附近的景點兒逛逛，大家的興緻很高，唯一的遺憾估計就是芷煙沒跟著。
睡了一覺，芷煙從床上爬起，雖然不像入睡前那般疲憊，渾身還是止不住的酸勁兒。
在北苑逛了一圈，發現沙莎他們不在，不能煉丹，一個人呆著又實在無聊，芷煙打算去外面逛逛，總比悶在府里強。
北苑離銘都街道較為偏遠，很少有人過往，以前和沙莎等人出門不覺得，今天芷煙一個人出來便感覺周圍清冷得滲人。
一條黑色的人影隱在北苑側前方的樹上，看見粉色身影出現，目光頓時亮了，唇角微勾，眼中露出森寒之色，哼，終於落單了，看來他可以提前完成任務了。
黑色身影一閃，頓如一條流光，急速逼向落單的芷煙。
冷冽的氣息襲來，芷煙身體一震，下意識地轉身，下一秒，亮黃的光芒猶如利刃，狠狠襲向自己的背部。
「噗……」鈍痛襲來，嬌小的身軀被大力震飛，狠狠撞向前面的空地，鮮血染了一地。
「嗤，還以為多厲害，也不過如此！」男人一聲桀笑，臉上的陰狠再度濃了幾分。
龐大的氣勢襲來，芷煙頓覺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瞳孔之中皆是男人陰冷肆意的笑顏，單手提劍，一抖臂，亮黃的靈氣包裹在劍身，劍氣冷冽，讓人遍體生寒。
芷煙瞳孔猛縮，眼中布滿陰寒，她沒有想到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動手，看來他在這北苑附近潛伏了很久，最恐怖的是，他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高級靈者巔峰，閣下在取我性命之前可否讓我死得明白？」芷煙目光微眯，撐在地面的雙手稍稍收緊，一動，再次牽扯到了背後的傷口，臉上露出一絲痛色。
丫的，還真看得起她，竟然派一個高級靈者巔峰前來。
芷煙問著，一邊暗自思考著逃生的辦法，最可惡的是她的靈魂之力用盡，再加上身上的傷勢，竟然不能開啟乾坤空間，更何況是在男人的氣壓鎖定下，彷彿自己的任何一個意念都逃不過他的窺視。
「嗤，聽說你是幽藍學府的天賦生，九歲的煉丹師，還擅長下毒？嘖嘖，可惜了，年紀輕輕，便要死在我的劍下，放心，我會讓你死得痛快。」
男人不答，反而嗤笑出聲，腳步一動，霎時朝芷煙直逼而來。
僱主交代，越早消滅這娃娃，他得到的傭金就越多。
凌冽的劍氣揮霍而來，帶著高級靈者固有的強大壓力，芷煙只覺心口一滯，泛著森森寒芒的銀劍就要貼上自己的胸口。
咬牙，素白的小手不知何時握著一把銀針，芷煙忍受著即將被刺的危險，在男人狂妄的桀笑中豁然動了。
身子一扭，堪堪避過刺向胸口的劍鋒，男人的劍勢來得太快太猛，最後深深刺入芷煙的左肩，鮮血嘭涌而出，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刺痛襲來，芷煙小臉一白，眉頭皺得生緊，卻依舊不發一言，瞳仁染成赤色。
「嗤，何必再做垂死掙扎……」男人目露不屑，長劍抽出，再度襲上芷煙，然而就在這時，空氣銀芒一晃，唰唰唰，三根銀針沒入男子體內。
「這種小玩意兒也敢拿出來秀。」男人的身體僅僅頓了一秒，索性扔下長劍，大手抓向芷煙，嗤，一個小屁孩兒，能有多大的威脅？
大手抓住芷煙的衣領，就在運力的剎那，渾身一顫，喉嚨似被人扼住，全身上下刺痛難耐。
「你，你作了什麼手腳？」男人瞪大眼，不敢信置地看著面前的女娃，媽的，這小東西竟然還敢跟他刷花樣。
「哼，敢對老子下手，老子立刻撕了你。」男人目光一狠，頓時如發瘋的野獸，猙獰地撲向芷煙。
後背打傷，肩膀被刺，再加上剛剛全力一揮，想要逃開男人瘋狂一撲幾乎不可能，但是她也沒打算躲開，此時此刻，她所能做的便是拖延時間。
早知道，她應該在身上配著一把匕首，早知道，她應該將可以害人的藥物貼身隨帶，而不是圖輕鬆扔在乾坤空間……
毒液通過銀針，散入男子體內，再加上男人的運力，迅速蔓延至全身，就在男人撲來的瞬間，他感覺體內似有什麼呼嘯而出，癢得鑽心，痛得難受。
「啊……」一聲驚吼自男人口中而出，他渾身顫慄，驚恐地看著手背。
一個又一個膿瘡冒出，如同雨後春筍，勢如破竹。
皮膚腫脹，膿瘡破裂，黃色的毒水伴著血水溢出，腥臭作嘔……
「啊，不，不要……」不光是手臂，男人的額上、臉上、脖頸……全身各處都被膿瘡覆蓋，惡臭襲來，芷煙忍不住蹙眉，眼中一片淡然。
這是她前幾天配製的瘡龍，還沒來得及檢查，現在看來除了時間慢了點兒，藥效倒是不錯。
瘡龍，全身長滿膿瘡，毒素髮作，最後爆體而亡。
「殺了你，老子要殺了你。」一波又一波的刺痛讓男人心中抓狂，怒火中生，雙目染上赤色，怨恨地襲上芷煙。
刺目的黃芒耀起，一股懾人氣勢猛然襲來，直直刺向芷煙所在的方位。
越是運功，速度發作得越是猛烈，芷煙唇角含笑，眼中散著毀滅的光芒，她在等待，等待他全力一擊的一刻。
「找死！」一聲冷喝，就在男人快要襲上芷煙的剎那，眼前白影一晃，最後男人以看得見的速度倒飛出去。
芷煙身體輕顫，眼中劃過一道莫名的色澤，這聲音……冰冷寒冽，淡漠疏離，除了他還有誰？
轟！沉重的落地聲，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響，男人倒在地上，一臉扭曲，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雙眸瞪大，睚眥盡裂。
「你沒事兒吧。」下一秒，芷煙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雅的清香瀰漫周圍，冰雪般的容顏在自己面前放大，瞳仁深邃，波濤暗涌，芷煙迎視著那片冰藍，心卻異樣平靜，淡淡的，興不起一絲漣漪，就如同一汪死水，沒有任何波瀾。
「你來了。」芷煙勾唇，看著男人淡淡道。
冥熠寒瞳孔一縮，看著她臉上的淡然和隨意，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悶悶的，憋得難受。
「該死的，竟然敢傷你。」視線再度落在芷煙的肩上，看著淋漓的鮮血和染紅的衣襟，眸光倏忽變得冰冷，抱著芷煙的雙手不自覺收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
如果他再來晚一點兒，如果……
面色一凜，嘴角噙著狠戾，渾身上下散著不可抗拒的寒氣，芷煙躺在她的懷中，瞳仁黯淡，卻依舊吃力地拉一下他的衣角，「不要靠近。」
聲音剛落，只見前面倒地不起的男子渾身哆嗦，皮膚腫脹，膿瘡破裂，整個身體以看得見的速度腫大，衣服撐開、撕裂……
冥熠寒目光微眯，抱著芷煙，佇立在原地。
「轟」一聲巨響，芷煙下意識地將頭埋進冥熠寒的懷中，隨著那道聲響傳出，男子的身體被炸成碎末，血肉紛飛。
感覺到塵埃落定，芷煙意識一松，終於沉睡過去。
一場刺殺，最終演變為一場屍炸，北苑府邸的門前，鮮血淋漓，肉末滿地。
一晃五天過去，芷煙終於從沉睡中醒來，入目紫紗飄飛，鼻尖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淡香，愣了一秒，芷煙這才覺得渾身酸脹，喉嚨處幹得難受。
「你醒了？」剛剛動了一下手臂，耳旁突然出來一道金屬質感的聲音，接著一張妖孽般的俊顏在自己面前放大。
芷煙眨眨眼，意外地看著男人眼中的疼惜。
「我想喝水。」回過神，芷煙吐字道，聲音一出，差點兒沒把她嚇到，乾澀嘶啞，跟老頭子的聲音似的。
「好。」冥熠寒點點頭，聲音異樣的溫柔，要不是現在渾身酸痛，芷煙真想揉揉眼睛，看看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
「小心點兒。」傾下身，冥熠寒稍稍抬起芷煙的腦袋，將白瓷杯遞到她的唇邊，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好似呵護珍寶般。
「怎麼樣，還要麼？」一杯見底，冥熠寒望進芷煙的眸子，輕聲道。
「不了，扶我起來吧。」芷煙搖搖頭，一杯下去，喉嚨滋潤了不少，只是身體依舊酸痛，估計是傷勢再加睡太久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