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聖旨
王丞相乃是兩朝老臣,幾十年的官場生涯自不會讓他與其他官員們似的謹小慎微。況且此事與他確實也沒有太大關係,因而他從容地站了出來,正色道:「啟稟皇上,依老臣之見,南方叛亂並不足為懼,這些暴民只是借著水災之勢趁勢奪利,朝廷只需派遣兵馬即可將他們打散。但關鍵在於他們背後的操縱之人,若不將這人揪出來,我們的兵馬恐怕是要吃大虧的。」
丞相說話時,雲帝深如暗潭的雙眸忽明忽暗,話後半晌,他才點頭繼續問道:「那麼依丞相看,這操縱之人會是誰?」
「這個,老臣尚未可知,老臣只是借著目前所知曉的情況稍作了分析。」王丞相頓了會兒,搖頭道。
雲帝扯了嘴角笑一下,隨後將目光轉開,又點一人,「彥統領,你怎麼看?」
彥遲走至王丞相身邊,沉聲道:「皇上,這幕後之人固然重要,卻也未必要將他看得太重。此人或許搶得了先機,但既是幕後之人,顯然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那叛軍之中指點江山。而我們朝廷人才濟濟,只需將軍睿智,那些叛軍暴民們必將一鬨而散。到時候,就算那幕後之人再有謀算,沒了這些暴民的支撐,也是無濟於事。」
「說得好。」雲帝眯了眯眼睛,終於在氣壓極低的早朝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眾臣暗暗舒了口氣,餘光瞥著肅目挺立的彥遲,心中大嘆後生可畏。人家入朝半年卻能夠扶搖直上,成為朝廷新貴,王丞相的女婿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人家在皇上暴怒的檔口,還能有條有理地分析一通,寬慰聖心。
「如此,此次剿滅叛軍的人選,眾卿以為誰更合適?」
雲帝的話落,眾臣子們相互看了眼,最後將目光移到前頭的幾人身上。
永昌侯手中有著南方二十萬兵馬,自然是要去的。但此次事情蹊蹺,那邊事情都嚴重到這個地步了,永昌侯竟然昨日才得到消息,皇上對他多少會有點疑心。就算永昌侯領頭,那也得有人同行,那也得派個有分量的監軍才行。而朝廷武將,大多都在任上,彥遲又是羽林軍統領,掌管著雲都的布防安全,去剿滅叛軍是萬萬不合適的。
那麼就剩下大皇子、四皇子和定安王世子了。
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萬一永昌侯信不得,那監軍就有先斬後奏的職責。只是到了永昌侯的地盤,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能不能碰到永昌侯一根毫毛那都是個問題。因而,監軍必須是個有真材實料的。這些人中,皇上最屬意的,可能還是定安王世子云信野。
武藝高強,沉穩持重。
由此,幾乎不用多加考慮的,眾人的目光便集中到雲信野身上。
時機正好,而他也便順水推舟,站出來鏗鏘有力地抬聲道:「臣,願為皇上分憂!」
「好!」
雲帝抬手一揮,聖旨當日就下了。
事不宜遲,兩日後點兵平亂。
「這下雲信野得償所願了。」龐清影聽著飛白的稟報,凝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意味深長地勾起一笑。
精緻的紫檀木鏤空雕花桌上,一道道香味撲鼻的菜肴大大咧咧地擺放著。飛白深深吸了兩口,隨後才不解道:「主子,他們是何意?真要造反,就靠那些暴民和朝廷點給雲信野的兵馬怎麼夠?」
雲信野和彥遲的野心他們一清二楚,但這樣的野心是需要龐大的力量支撐的,尤其在他們還不是皇家血脈的情況下。靠這點小打小鬧,根本成不得事,努力半天也是白費。即便奪下了江南數城,自立為王,但夾在雲國和南蜀中間,他們定不會輕易放過。可能連壯大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兩國聯手掐滅了。
龐清影不可置否,「自然是不夠的,但是朝廷的兵馬卻可以幫他們一個大忙。」
「主子何意?」飛白覺得那佳肴的氣影響了自己的思考,卻又捨不得放棄,便只好讓主子直接給他解惑了。
龐清影沒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把玩著手中茶杯,悠悠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似乎在屯兵吧?」
屯兵?
飛白腦中忽然閃過一抹靈光,目前得到的消息,彥遲在隱密處少說有一萬兵馬,接手羽林衛統領后東西大營的將領基本都成了他的心腹,也就是說明處當有兩萬兵馬。而定安王府,私兵三萬,私自屯兵至少有五萬之數。這樣一來,他們手中也就有十萬兵馬的樣子。但這點人馬,想要造反,肯定是成不了事的。
這可不僅僅是拉國君下位,那是徹徹底底的改朝換代。
即使有彥遲把握著雲都布防,他們來個出其不意,將現在的雲帝拉下來。但沒有正統皇室血脈,想要臣子擁護他們上位,並且搞定那些在外領兵的皇子們,沒有足夠的兵馬在後面支撐,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所以……他們這是把主意打到了南邊?
永昌侯的二十萬軍隊沖不破南邊叛軍的封鎖,那就只有一個解釋——軍中有人叛變。
「你說,什麼樣的地方徵兵最合適?」龐清影見他眸中神色變幻交錯,冷不丁又開口提了句。
「人多,心不齊的地方。」她這麼一說,縈繞于飛白腦中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主子你是說,他們把私兵派到了南方,以暴民叛軍之義擴大隊伍,收買或重傷朝廷軍馬?」
「或許還不止。」龐清影明麗的雙眸暗了暗,目光倏然朝著統領府的方向望去。
以她對彥遲的了解,這大約還是個練兵的好機會。要復國,與定安王府的合作只是權宜之計,現在表面上看起來,他只是雲信野的附屬,但趁著這次機會,雙方私兵的份量或許會有個大轉變。魔教大本營中,左家已有人啟程往南方而去,據說其中便有毒師。
唉,雲信野野心勃勃,此番作為監軍一同前往南方平亂,也不知是被誰坑了。
念及此,她的朱唇勾了勾,顯出了此刻愉悅的心情,「不過他們可能如不了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