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收拾
龐清影一挑眸,好笑地看向雲辛雪。
她今天是抱著不要命的決心來的吧。
偏頭看向雲修錦,果然,他薄涼的視線已然落到了雲辛雪的身上,狂肆不在,緊抿的薄唇彷彿刀刃一般,隨時都能取人性命。
方才好上一些的花廳氣氛,因著雲辛雪的話頓時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緊張中。
「怎麼,我說的有錯?」雲辛雪攥緊著雙拳,死死瞪著龐清影,雙目似因過度緊繃而爬滿血絲。然而,即便這樣,她也仍舊梗著脖子,不顧雲信野不滿的眼神,高笑道,「你們看看寧幻的眉眼,看看她的身姿,我贊她是個妖嬈美人,難道還有錯嗎?」
自然是沒錯的,但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你私底下說說不就成了?
花廳中一眾人簡直要被雲辛雪驚出一身冷汗。
適可而止才好啊!
誰都知道錦世子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即便寧幻顧及定安王府不會將她怎樣,但錦世子可就不一定了,這人瘋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幹得了的!
他們可不願意被她連累啊!
再者說,人家寧遠公子還在旁邊呢,你這樣說人家妹妹,人家會怎麼想!
然而,雲辛雪諷刺的對象,卻是悠然一笑。
龐清影拍了拍雲修錦的肩,繼而從他懷中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個酒壺,緩步走向雲辛雪。
那份悠閑的氣度彷彿與這詭異的氣氛格格不入,卻偏偏就是那麼大咧咧地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不知怎麼的,雲辛雪突然那渾身一顫,後頸像是被人冷不丁吹了口氣似的,猛得縮了縮。
她看著越走越近的龐清影,方才那份底氣不知上哪兒去了。
只見她走過來,垂眸,認真地將自己的酒杯倒滿,然後蔥蔥玉指端起杯子,遞到自己面前。
她笑得風情萬種,媚眼如絲,豐唇惹人醉意,「呵,雲辛雪,你當你是定安王府的世子嗎?你不過是一個空有名號的郡主罷了,你覺得你的命有雲信野的值錢?還是說,你以為定安王府會因為你的命而公然開討恭親王府?」
話一說完,便聽「啪」一聲,玉白的酒杯摔在了桌上。
整個花廳中就聽見那杯子在桌上咕嚕滾動的聲音。
可無半滴酒落下。
酒水於何處?
那狼狽地滴落著水滴的發梢,鼻尖尚能聞見絲絲酒香。雲辛雪整個人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點。她極力忍著尖叫的衝動,告誡自己不要丟了臉面。
但龐清影卻是不停歇地在一旁添油加醋,「喲,嘖嘖,辛雪郡主這是怎麼了?呀,惹了哪位客官不愉快了?」
「啊——」
這話就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雲辛雪腦中的某根筋猛得綳斷。
「寧小姐,言重了。」
雲信野皺著眉將雲辛雪拉到自己身邊,單手撫在她背後,安撫著自己妹妹。
雲辛雪歇斯底里的聲音果真慢慢小了下去。
龐清影冷眼看著,暗嗤,掐著親妹妹的脖子也能算是安撫嗎?真是好哥哥啊。
不過,某些個嘴欠的已經收拾了,她便不計較了。無辜地聳了聳肩,她踏著輕盈的步子便往回走去。
入了洗后,龐清影雙眸微閃,與寧遠對視一眼,便要往寧家席位坐去。只可惜,某人輕哼一聲,招手便攬上了她纖細的腰肢。
龐清影嘴角一抽,默嘆一聲,便重重地坐入某人懷中。
花廳里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坐如針氈。
忽得,一聲長嘆傳來,縹緲入冥。火光漸暗,賓客們面面相覷,皆搞不懂這又是哪出。
紅紗如煉,漫天而來。
昏暗的火光在牆角跳耀著,恍若與那紅紗融為一體。
牆角,柱子,但凡是有長影的地方,忽然都映上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那婀娜的舞姿,那飄搖的歌曲,只一眼,便將人的魂給勾了去。
無人再去想剛才那等鬧劇,此時,所有人的眸光都定在四面牆上。
歌曲間,隱隱約約有鈴兒輕響,龐清影獨自冷笑聲,下意識地將身子窩進雲修錦寬厚的懷中。
「怎麼,那女人惹你不快?」雲修錦在她耳邊輕語道。
龐清影想了想,偏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雲修錦一挑眉,黑暗在他眼裡浮浮沉沉。
龐清影眸底劃過一絲狡黠,再轉頭時,已是滿眼的讚歎。
餘光微瞥,雲辛雪和王慧茹的位置以空,想必是借口下去換衣了。龐清影摸著酒壺給自己和雲修錦都斟上了一杯酒。
影子舞,無美人。
一曲罷了,眾人久久回不過神來。即便是身為女子,也被那牆上的纖腰,牆上的嘆息所震撼。
「彥統領,今次請的這個班子真是嘆為觀止啊,不若將班主請來,賞她些東西,也好作為我們的一片心意。」季寧成是難得眸中清明的,不過對這舞蹈,眼中還是有絲讚歎的。
「季公子說的有禮啊,此舞只應天上有,人生難得幾回見啊。」
「是啊,但說今生無憾了。」
……
舞姿已美成了天仙,倘若揭下面紗,豈非真要升天而去?
饒是心裡有這等恍惚擔憂,但眾人對這班主的真顏還是即忐忑又期待的。期待自不必說,忐忑,是怕自己污了天仙的眼。
彥遲滿意地對著眾人點頭,一邊吩咐人將班主請來,一邊對大家笑道:「這個班子的班主不一般,並非說來就來的。世上的大師啊,看心情的居多,若是不來,還請大家無怪。」
眾人恭維一回,紛紛言明不會怪罪,但眼睛還是緊緊盯著花廳之外。
而此時,龐清影的注意里卻是放在季寧成旁邊的空席上。
瞧了一眼,收回時,對上了季寧成的視線。
那傢伙,今日覺著自己著實被討厭地有些冤枉,因而龐清影的視線一過去,他便迫不及待地跟著,眉宇之間皆是苦悶無奈。
龐清影懶得理他,視線一停不停地直接收回。
這時,眾人期待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龐清影也望過去,只見一個黑衣黑鞋,身披黑色斗篷,頭罩黑色帽兜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手上還拿著把黑色的劍,整個人彷彿就是個拒光體,火光都照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