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山

  路上走了半個多時辰馬車才停了下來,雖說龐清月的馬車已經是裝點得很舒適了,但還是左一顛右一點差點把龐清影顛散架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把她的葯拿走了,害她至今未恢復全。見她一臉菜色的,龐清月還不忘連諷帶刺地調笑幾句,直至西山出現的視野中方才消停下來。


  還不如騎馬呢……龐清影半倚在車壁上,為自己的纖腰默哀。


  「小姐,我們到了。」沒多久,龐清月的婢女便開口輕聲提醒道,語氣中透著些許欣喜,「定安王世子在等呢!」


  龐清月立刻收起馬車中些微刻薄的神色,換上了一副標準閨秀樣,從容地邁著小步越過龐清影走下了車。龐清影只聽外面有一個溫雅的聲音說道,「龐小姐,坐車可累著了?」


  然後就聽龐清月嬌笑,有些羞澀地回道,「坐著馬車呢,怎會累,世子可等久了?是月兒不是,出門有些晚了。」


  龐清影在馬車裡悶笑一聲,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會裝,也不知道誰能拿個奧斯卡影帝。


  本以為會兩人就這麼聊著走遠,可事實是龐清月還未忘了自己的陪襯。與雲信野聊了兩句后,龐清月忽然想起了馬車中的龐清影,她還特地走回了馬車邊,特別溫柔地笑道:「三妹妹可緩過來了?還是下來吧,外頭清新,比馬車裡舒服多了。」


  龐清影嘆了口氣,有時候被人惦記著也不是什麼好事。她整了整衣裙,慢吞吞地挪出馬車,看了看車旁的龐清影和一直低頭候著的夏初,直接跳了下去。


  「這就是龐小姐的三妹?」剛站穩,一雙寶藍色的緞面靴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還未抬頭,龐清影便感到一道極具侵犯性的目光射到了她身上。不爽地皺了皺眉,龐清影循著那視線看過去,正是定安王世子云信野,至不過,那道目光不見了,轉而是溫和的笑容,但細看卻能發現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龐清月點頭解釋道:「是啊,這是清影,叔父和嬸嬸出門遇見了賊人,不幸雙雙罹難,我爹覺著妹妹一個人怪可憐的,便過繼到自己名下,如此將來還能給妹妹找個好人家。」她還拉起龐清影的小手,看著她雙眼紅通通的,淚珠隨時都會滾下來似的,見者都不免暗自嘆息。


  而龐清影只是低頭淺笑,若是安寧侯也這等愛心,母豬都能上樹了。


  不過這樣的場面終究是維持不了多久,只聽後面來了一串輕盈的腳步聲,龐清雨羞澀而俏皮地笑道:「姐姐們的速度倒是快,讓雨兒好趕。」之後好似才看到雲信野一般,又略慌亂地行禮問安,「世子安好。」


  龐清影微微偏頭,餘光瞥見雲信野的目光在龐秋雨身上停留了片刻,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眼底深了許多。當然不僅是雲信野,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將目光集中到龐秋雨身上。


  「這不是龐秋雨嗎?」一個極囂張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龐清影望去,三、四個小姐正成群結伴地走過來,尤其是走在前頭的那個,她盯著龐秋雨的眼神說不出的嫌惡,如蛇蠍般淬著毒,「呦,安寧侯府可真是怪得很,月兒如此清雅的一個人,怎麼會有你這般不要臉的妹妹。」


  「呵呵,到底不是嫡出,教養上難免有些疏漏。」她後面的一個女人順勢也說道。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著走了過來。


  但是龐秋雨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反而在她們的嬉笑中挺了挺身子,讓那些男人的目光更加無法移動了。


  龐清月神色變了變,有些難看,但還是掩嘴陪笑道,「呵呵,郡主,大表姐,不過是件衣服罷了,雨兒還小,不懂這些,只道是穿著好玩吧。說起來是月兒疏忽了,前幾日送衣裳去竟忘了囑咐。」


  雲辛雪還想啐兩句,可被雲信野淺淺地看了一眼后,立刻噤聲,冷冷地瞪了龐秋雨一眼,便上前來拉龐清月。


  走到她們面前,雲辛雪才注意到龐清月身邊的人,肆無忌憚地打量了龐清影一眼,皺眉地問道:「月兒,這就是你們安寧侯府剛過繼來的三小姐?怎麼長得這般普通,我們定安王府的女婢也比她要可看多了,真是你叔父的女兒?」


  龐清影嘴上依舊維持著淺笑,斂下的眉眼中卻劃過一道冷光,這個雲辛雪可真夠囂張的,嘴比龐清月更毒,難怪兩人關係要好,果真是物以類聚。


  「郡主說笑了,家父不過是普通人,清影長得普通也是應該,怎可與王府比。」


  「呵呵,也是,還是月兒善良,竟帶你來遊園,一會兒你可要注意著點,別老纏著月兒,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便好,別給她丟人。說起來也是個主子,別讓人以為你是月兒身邊的婢女了。」


  龐清影笑著點點頭,看了龐清月一眼,雲辛雪的話似乎很得她心。


  呵,過河拆橋啊。雲都中的貴族青年男子眼見的基本都在這兒了,利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有了未婚夫,有了同盟軍,她該有多遠滾多遠了是吧?


  不過正屬她意,她只是想來西山,可完全不想讓她們幾個女人約束她的行動。


  一群人又說了幾句,最後由雲辛雪主導,領著一群貴女往西山半山腰處的香雪居走去。龐清影默默地跟著,同時觀察這龐秋雨。


  龐秋雨小小年紀媚功了得,從出門到現在,全程只說了兩句話,但男人們的目光基本都黏在了她身上,雖然他們還裝模作樣地與旁人聊著天。這可不只是那身衣服的功勞,而是她的一舉一動,只要在男人多的地方,便會充滿魅惑,彷彿是骨子裡透出的一般。


  但是,侯府的女兒怎會天生媚骨?


  如果記得沒錯,小時候她在師父的札記里見過類似的記載,只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一行人不多久便進了香雪居。雖是初春,但女子多靜,這麼些路已經是走得香汗淋漓了,一進香雪居就三三兩兩地找借口坐下來。


  她們當中只有龐清月與雲信野是訂了婚約的,見雲信野似乎沒有要休息的意思,龐清月借口賞花陪著雲信野往裡走去。


  在兩人的身影消失之際,龐清影眼角一跳,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雲信野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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