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護道人
「祖師境界幾近通神，當年他老人家一夢百年，窺探到百年後青山劍派將有一劫，於是護道人便應運而生。肩負起護道人責任的青山弟子，修鍊到七品后需要離開宗派，在炎洲另立山門，開枝散葉，為的就是增加一絲度過劫難的可能性。」
姜延站在練劍坪前，身旁豎著那柄通體黝黑的千鈞劍。
白馬湖上，雲隱曾對李紀說過那些歷練歸來的十餘名弟子紛紛變心，死於九禾之手的那位趙川就是其中之一。
李紀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想法。
「所以，這些年外出歷練歸來又脫離宗派的弟子……」
姜延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算是對李紀猜測的肯定。
「為什麼！師父他至死都以為那十幾名弟子變心了！趙川師兄死在白馬湖上時，師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對他們而言，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姜延瞥了李紀一眼。
「真令我失望！你到現在還沒看清這個世界！哪裡有什麼公平可言！而且這十幾位弟子都是自願成為護道人，守護青山劍派！他們的心中早就不在乎誤解，也早就準備好犧牲！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我談公平，正是因為他們的不公平！」
「我是祖師親自指定的第一位護道人，這麼多年來我一手建立姜家，關係網遍布炎洲，就是為了這一天！昨晚都把東西收拾好了吧，現在馬上和我下山，我的人會帶你們去西涼郡，由於那裡過於荒亂玄冥宮並未設立分宮，你們就先在那裡隱姓埋名，努力修鍊。」
李紀注意到姜延話中蘊藏的另一層含義。
「那您呢?您不和我們一起走？」
姜延眸子中頓時流露出驕傲與決絕。
「當然，我要去完成護道人的最後使命！」
「九禾?」
「還不算笨，不然你以為為何到現在九禾都沒殺上天狼山？沒發現昨天戰鬥結束后，除了我和少天其餘幾位九品都離開了天狼山？此時的九禾，正被困在由三十六位九品發動的青山劍陣中，我就是發動致命一擊的陣眼！」
「九禾若死，這天下再無人可欺我青山劍派；我們若死，九禾也永遠找不到你們的藏身之處。」
李紀心神一震，向姜延深深鞠了一躬。
一百零三名弟子皆是齊齊鞠躬。
「祝，得勝歸來！」
一百零三名弟子隨之附和，聲如洪鐘。
「祝，得勝歸來！」
姜延忽然覺得沙子吹進了眼睛，笑罵道：「你小子少咒我！行了，我先走了！」
拔出千鈞劍，不過幾息時間，姜延的身形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姜延一直認為，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千鈞劍才是這世上最重的，此刻卻忽然發現，似乎有一樣東西要比他手中這柄劍更重。
看著沉默的眾位師弟，王少天朗聲道：「大家現在立刻隨我下山，否則枉費了姜延師叔的一番苦心！」
唯獨李紀沒有動。
「李紀師弟，你這是？」
「你們先走吧，山下的村子里還有人等著我去葬，有些事情也只能我自己去親手結束。」
……
足足用了兩天時間，李紀才把村子里的上百具屍體一一安葬。
浣玉至死，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根桃木雕成的發簪。
李紀一眼認出，那是十三歲那年除夕自己送給她的禮物。當時自己還開玩笑說，「以後你就用我送你的簪子扎頭髮，等你的頭髮長到腰那麼長，我就把你帶上山練劍！」
這丫頭，到死都沒來得及說出那句話。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坐在浣玉的新墳面前，李紀回憶這些年與浣玉從相遇到相熟的種種過往，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為什麼鼻子有些酸？
「你說你最喜歡看我練劍，那我便練給你看。」
李紀從地上爬起，顧不上抖落滿身灰塵，抽出腰間的劍。
劍一，日東升。
劍二，兩儀氣。
……
劍九，月落烏啼。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李紀忘卻了一切，彷彿自己就是手中那柄劍，如此自然地把劍一到劍九盡皆施展了一遍。
劍光如絲，如團，如星，如月。
手中這柄凡鐵鑄成的劍就這樣帶著李紀，在那劍道浩蕩中走了一番。
這種奇妙的狀態持續了約莫兩個時辰。
醒來后的李紀再看這山，山還是山，山不是山。
這也正是李紀此時的狀態。
在那種玄妙的狀態中，李紀明明完整地體悟了一次劍道，可從那種狀態脫離出來之後，卻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那無窮劍意。
自己的境界也沒有變化，依然是五品上。
李紀再揮起劍，每一個動作都似曾相識，又沒有想象中的神韻。
「浣玉，我走了，這一次恐怕永遠都不會回來。有朝一日，我一定會用九禾的項上人頭為你和師父祭奠。」
收起劍，李紀戴上面罩，轉身離開。
護道人與九禾一戰的結果李紀不得而知，但連師父都不敵九禾一指，想必他們也凶多吉少。
除了姜延，李紀都不知其餘三十六人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可他們就這樣為自己和眾位師兄弟慨然赴死。
自己能活到現在，還真的是運氣。
林瑱至死都不敢說出九禾，顯然這是多年積威的結果。但這是自己的夢境世界，為什麼九禾能夠提前知曉？李紀不知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但至少到現在，李紀每一步都在九禾的算計之中，沒有師父雲隱，沒有諸位護道人，李紀早就陷入了九禾的股掌。
今日一過，第二晚的試煉宣告結束。
李紀知道，下一次再來這個世界，就沒有人能夠幫自己了。
打開快塵封了的系統面板。
「系統設定：完成任務，獲得時空點。已有時空點：6點。」
「目前任務：夢境試煉。完成度：未知。」
沒有任何變化。
李紀苦笑道:「還真是一個零束縛的高自由度任務，任務時間都過去了一半，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活下去？
若是沒有九禾，以五品的實力只要不作死根本就沒有難度。
九禾？九禾！
李紀忽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