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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千里追尋

  赫連涑走進東宮的時候,渾身都落滿了雪,將常壽都給嚇壞了。等她進入大殿之後,感受到裡面暖爐的溫暖,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容珏望著她,眼中只有疼惜,「涑,你何時才能讓我放心,每一次我遇見你時你都是這樣的狼狽。」


  赫連涑打了一個冷顫,笑了起來。她笑得燦爛,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模樣,「放心吧,以後你再也看不到這樣狼狽的我了。」她頓了頓,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容珏,「送我回大燕吧,我實在不想留在這裡了!」


  容珏沒有說話,清澈溫和的眼睛凝望著她。假如她真的要走,此生他都可能見不到她了。數數他剩下還有不到七年的壽命,但赫連涑並不知道,她知道或許就不會離開。但他不願用這種辦法將她留在夏安,他只希望赫連涑能快樂地活下去。


  不是她害了他,而是他害了赫連涑的一生。他們若是沒有在沙漠中相遇,她或許就嫁給了燕國人,不會千里迢迢來到夏安,在這裡過著陌生難受的生活。


  他許久才回答,「涑,我命人送你回到大燕,剩下的事情我都會幫你解決。」你什麼都不用牽挂,按照自己的心離開吧!


  「容珏謝謝你,假如有來生,我還想遇見你」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真誠,很認真,像是在說永別的話語。


  容珏的心口一窒,靜默地望著赫連涑,「下輩子,我想投生燕國,不想再和你錯過。」


  裝著赫連涑的馬車連夜出了夏安向邊塞的小鎮駛去,容瀲從她離開皇宮起就得到了消息,他乘著馬車一路追尋而去。


  他一直介意她和容珏的感情,但知道她要就此離去,他的心痛如刀割。這個傻瓜就不會道歉服軟嗎?他對陳思妍的好都是做給她看的,就是想讓她過來認個錯。誰知道,她竟因為這個選擇了離開,赫連涑你當真一點都不留戀了嗎?他不信,小傻瓜每日都會從窗戶邊偷看他,他知道她的在意,為什麼今天會一聲不響地選擇離開?


  在關外,他終於攔下了赫連涑的馬車。


  「涑兒……」十幾日的奔波,每一日他都思索著怎樣請求她留下。


  「不知王爺有什麼話要說?」她淺淡的說著,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涑兒留下來」他本來就是不善開口的人,從不喜歡對別人袒露自己的感情。他該怎麼和赫連涑說,他對陳思妍的好都是假的,只是希望她能來認錯。


  「王爺我回去的話,你會休了陳思妍嗎?」她已知道答案,只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讓自己斷念。


  「不會」他的回答也很簡單,陳思妍對他還有用,他暫時還不能捨棄。


  「那王爺就休了我吧,我不會再和你回去。我說過在大燕只有一生一世一雙人,從不會有第三個人介入其中,心分了一半是會痛的。王爺無心,自不會懂有心人的痛。」說完,她讓車夫繼續駕車前行,從容瀲的面前離去。


  他無心所以不會痛?小傻瓜,我若說我為你長出了一顆心,你會相信嗎?若是無心,怎麼會不眠不休追了你十幾日,只為了挽留住你。


  涑兒,現在你離開也好。等我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就將接回來,到時候只有你我,再沒有多餘的人。


  幾年之後,容珏病重,信寄到赫連涑手中的時候,容珏已經蒼白如紙,風一吹便會散了。她快馬加鞭,像初遇容珏一般,披星戴月來到了夏安,憑著她一直留著的令牌進入了東宮。


  耽誤了太久,容珏已經一直處在昏睡中了,一日能醒來的世間寥寥可數。她一直守在容珏的身邊,和他講大燕中發生的事情,他喜歡聽這些事情,曾一整夜不睡聽她講。


  但如今她再講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卻再也不能睜開眼睛認真地聽了。偶爾醒來的時候看見身邊的赫連涑,他都會露出驚喜又失落的神色,一遍遍地問她,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容珏生命中最後的幾個月一直有她陪伴,醫藥已經無效了,他只是靜默而溫和地走完這人生最後的時光。


  「涑,等我死後將我的骨灰帶去大燕,來生我要與你生在同一個國家,再也不想錯過。」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此生無望只求來生相守。


  他閉上眼睛神色安詳,漸涼的手還握著赫連涑,像是怕她會離開,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赫連涑根本沒有從大燕回來看他。


  璟帝一夜間白髮,他最珍視的兒子還是先一步離開了,命中注定如此,無人可以更改。璟帝坐在龍椅上透過沉重的黑夜望著大漠的方向,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還活著,她還活在大漠中與另一個人長相廝守。


  艷皇后像她,所以他給了艷皇后無盡的寵愛。這些事情,她或許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但唯有這樣他才能彌補自己一生中唯一的遺憾。


  帝王之位,孤寡,只有坐上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同年五皇子逼宮,璟帝退位,容瀲稱帝,史稱瓖帝。因為有宰相和燕國的支持,所以這一場逼宮十分容易,璟帝在容珏死後整個人也衰頹了許多,若說江山能傳給誰,唯有容瀲而已。璟帝心裡清楚,就算沒有這場逼宮,他也會下詔將皇位給容瀲,但他有些不明白為何容瀲如此急迫想要這個皇位。


  逼宮之後,容瀲在皇宮中找到了還沒有離開的赫連涑,命人將她軟禁起來。


  璟帝這才明白,容瀲早已知道赫連涑還在夏安的皇宮內,所以他才會策劃逼宮,想要的不是皇位而是這個女人。


  只是這些年傳說燕國公主病重,再也沒有出過王府,只怕這皇后之位只能給有功勞的宰相千金了。


  一時間,陳氏無比風光,只要陳貴妃能生下龍子,就一定能夠坐上那皇后之位。所有人都這麼想,陳相更是居高自滿,將朝中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這皇后早該屬於陳貴妃,陳思妍前幾年前就有了身孕,可當赫連涑消失之後,她的孩子就不明不白地流掉了。後來就一直不能懷上身孕。


  誰知在冊封皇后的前幾日,竟發生了一件大事,伺候陳貴妃的貼身侍女翠娘抖了出來,說前幾年陳貴妃肚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而是陳貴妃在外面和別人廝混偷來的野種。


  此事一出朝中嘩然,陳貴妃更是當場打了翠娘好幾個耳光,像潑婦一樣指著翠娘謾罵,「本宮這些年來一直對你不薄,你怎麼能如此陷害本宮!」


  誰知翠娘找來了當年王府中的侍衛,侍衛跪在瓖帝的面前將當年的醜事都說了清楚。那時五王爺並不經常留宿在陳側妃那裡,他見陳側妃長得清麗脫俗忍不住起了色心,半夜混入廂房中與陳側妃春宵一度,從那以後只要五王爺不在,他都溜進去與陳側妃歡好。


  有了兩個人指證,陳貴妃百口莫辯。瓖帝下了旨意,三日後誅殺陳貴妃。


  在行刑的前一天陳思妍跪在容瀲的面前,死死拉住他的龍袍,「這是你做的是不是?」


  杏花眼中只有憤恨。


  容瀲望著她,清眸中沒有一絲憐憫或是動容,清越無情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我從來沒有碰過你,也不屑碰。當初要不是因為你的身份,絕不會娶你為側妃。你註定是要為王位犧牲的人。宰相功高,野心勃勃,陳氏一族不安於本分,留著就是禍害,從一開始我就布好了局。」


  陳思妍聽到這樣殘忍的話,瘋癲的大笑起來,「我竟然相信你,相信你對我的寵愛。我早該知道你這個人是無情的,你的心中只有權利和目的!赫連涑也可憐,大燕公主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成為你手中的棋子,你逼宮稱帝的保障。」


  聽到陳思妍尖銳瘋癲的話語之後,他緩緩淺笑起來,「她和你不同,她不是棋子。我布下的局不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她。我想要讓她與我一同共看繁華。」


  陳貴妃死後,容瀲封赫連涑為後,並詔告天下,廢除後宮,此生只有她一后。但赫連皇后並沒有為瓖帝生下任何一個孩子,所以當瓖帝離世之後夏朝迎來了最大的危機。


  見過赫連皇后的宮人都說,赫連皇后對瓖帝很是冷漠絕情,她的脖子上一直帶著一個奇怪的項鏈。潔白的吊墜宛若象牙,但又泛著溫潤的光澤。只有赫連皇后自己知道,這個墜子是一截指頭,是她一生難忘之人的手指。


  那人是誰後世也是眾說紛紜,赫連皇后死後也戴著這個奇怪項鏈下葬。來世,她想要和那人投生在一個國度,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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