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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公主受難

  他閉上蟬翼般的眼帘,剛剛的那場夢,竟是無比的真實,他夢見赫連涑倒在血泊里,滿臉都是絕望的眼淚,她望著他,目光渴求又害怕。


  「無事,只是做了噩夢而已」容珏抱著錦衾,再也無法入睡,在床榻上孤坐了一夜。捏緊的拳頭敲在床榻上,淡色的唇角扯開,笑容嘲諷至極。


  他是最尊貴的太子,卻也是個廢人,明知道她現在被人抓走,說不定還被用刑了,可是他偏偏什麼都做不了!容珏此刻無比的厭恨,厭恨東宮這個囚籠,厭恨無用的自己。


  兩日過去了,她還被關在簡陋昏暗的暗室里。每日都有人給她送來食物,卻沒有一人關心她的傷勢。


  赫連涑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像只畏怯的貓兒,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不讓任何人靠近她。


  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了,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了重量,如同浮在空中的羽毛。只有渾身一陣冷一陣熱的折磨,才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唇邊泛起細微的疼痛。


  「水……」她輕念著,卻無人回答。是她忘了,現在她已經不是燕王宮中尊貴的涑玉公主了,她是階下囚,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她清楚地記得兩隻手腕上各有十三刀,前十刀是為了切開她的皮膚,肉理,后三刀是為了切斷她的筋脈,讓她有手也無用。


  這樣的痛,讓她恨不能死在當場。他們說,只要她能說出自己與容珏的關係,就會放了她,不然她以後都將是廢人。


  她一聲不吭,不尖叫,不求饒,眼睜睜地望著他們下手。蜿蜒溫柔的血從刀口湧出,凝於指尖最後滴在地上,成了一小塊嫣紅的水汪。


  嘴唇被她自己生生咬爛,而今,輕輕舔過就泛起一陣痛楚。為什麼還不死呢?她睜開無神的眼睛望著一扇小窗,死了就不會痛了。但是父皇該怎麼辦,容珏又該怎麼辦?他們會想她嗎?

  容瀲坐在書房中,紙窗開著,金色香爐中的青煙被風吹起,一張清俊如玉,雅緻似畫的容顏就半掩在青霧之中。


  窗外陡然出現了黑色的人影,整個人都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雙如狼似鷹的眼睛。


  「王爺,已經查到了她的身份了。」指尖彈起,一個玉質的圓筒就落在了沉香木桌上。


  容瀲月白色的衣袖一揮,黑衣人就消失了。


  凝素的手從圓筒中抽出一張紙條來,飛快地看完內容之後,他打開香爐的蓋子,將紙條丟了進去。


  清貴如蓮的眉眼緩緩舒展開來,露出含義不明的笑來。


  「沒想到她竟是燕王最寵愛的涑玉公主,容珏真是好手段,什麼時候勾搭上她的呢?」玉華的手指落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揉捏,「涑玉公主?她倒是一顆一箭雙鵰的好棋……」


  紙條上說,現在整個大燕都炸開了鍋,燕王為了找回涑玉公主已經下了命令。若是誰能找回涑玉公主,身犯重罪的人可以免除刑罰,平民百姓可以加官封賞。整個大燕都知道公主丟了,所有人都為了找回公主不惜一切,以致尋常的女子都不敢上街,就怕被人送進皇宮說是丟失的涑玉公主。


  容瀲走出了書房,月白錦衣隨風舞動,姿態出塵的高貴。


  「將她帶出來,本王要用她了。」


  還沒走到暗室的門口,旁邊又多出了一道黑影,用密語在容瀲的面前仔細彙報著什麼。


  容瀲抬眼,微涼的目光看向前面。


  「容珏竟是這麼在乎她,將自己的東宮令牌都交了出來,只是為了救她一命?」片刻停步之後,月色錦衣繼續向暗室走去,手指捏緊做出殺戮的姿態,「很好,本王很期待他與涑玉公主再次相見的場景」詭艷而嗜血的笑容緩緩展開。


  涑玉公主被兩個暗衛從暗室中架了出來,渾身上下只有三種對比分明的顏色,黑色,白色,血色。黑色是她及腰的長發,白色是她無血的面容,血色是她發炎的傷口。


  傷口沒有被處理好,醜陋而猙獰的傷疤下不時有暗黑色的血跡湧出。見慣生死的容瀲,在看見她這幅模樣之後,修長好看的眉眼皺了起來。


  赫連涑已經昏迷過去,蒼白的臉上有一抹異樣的紅色,嬌小的身子吹了風之後在不住抽搐。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若是她死了,本王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容瀲眯起瞳孔,渾身縈繞著冰冷蝕骨的氣息。


  所有的暗衛都跪了下來,不敢出言頂撞。容瀲沒有命令他們照顧這個女人,而且進入暗室的人下場多半是慘死,所以就沒有人去管她,誰知道容瀲既厭惡她又重視她啊!


  「將鬼醫聖手請來,我要她活著,好好的活著!」


  容瀲望著昏迷的赫連涑,久久沒有移開目光。冰冷無情的目光深處有一抹誰也沒有注意到的不忍,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自母妃死後,他就是為了報仇而活著。他為了報仇不惜一切,拋棄了情感,逼著自己成為冷血無情的人。


  他一直都是走在風雪中的獵人,世間久了,他早已忘記溫暖的感。鬼醫聖手檢查過之後,低著頭嘆息了一聲又一聲。暗衛守在一旁,聖手每嘆息一聲,他們的眉頭就皺緊一分。


  直到最後,容瀲有些不耐了,將青花的瓷杯重重擱在桌上,屋裡彌散開一股淡淡的龍舌蘭的香氣。


  容瀲冷淡的眉眼瞥了他一眼,「有話直說便可!」


  鬼醫聖手責怪地瞪著他,「從你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早知就不該幫你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穿著玄色衣裳,佝僂著腰背的小老頭竟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鬼醫聖手。傳說他醫術極高,卻有一個奇怪的癖好,不救活人只醫死人。


  「傷天害理?」容瀲一聲輕哼,清美如玉的臉上不見動怒,「我自是做過不少,但鬼醫手上沾過的鮮血怕比我還多吧!」


  鬼醫聖手見他要翻舊賬,一撇嘴悶悶不樂起來,「行了,咱們不提這個。說說看,你為何要我救這個小姑娘,難道是你的心上人?」


  剛入口的龍舌蘭因為他這句話,被咳了出來。容瀲從沒失態過,此番失態,如玉的面容染了緋紅,越發迷人俊美,叫人移不開眼睛。


  「哈哈,果然被老夫說中了!」看到容瀲失態的樣子,樂得鬼醫聖手大笑起來。


  容瀲用錦帕擦了擦嘴角,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最好給我閉嘴,不然我就讓人割下你的舌頭。」


  怪異的老頭仔細看了看赫連涑手腕上的傷口,忍不住跳了起來,「你這個混蛋,怎麼嚇得去手,人家一個小姑娘好端端地就給你毀了!看來就算你不想娶人家,現在也必須對人家負責了!」


  破天荒的是容瀲沒有怒斥,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杯盞,語氣是不變的淡然鎮定,「她的手已經沒法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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