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別睡……邢嫿,你別睡著了。」
「我們走吧,」邢嫿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她也不知道此時沒有思考的能力,就連聽唐硯的話都只能聽懂最表面的意思,還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裡。
男人伸手去抱她,她直接推開了手臂,轉而拉著他沒受傷的那隻手,用帶著催促的語氣道,「我不用抱,自己走就可以了。」
霍司承暗眸閃了閃,還是要抱起她。
邢老見他們竟然打算就這麼離開,本就沒放下的槍口轉了幾十度,又指向了霍司承——
唐硯怎麼都沒想到,他去摸槍的時候,槍竟然已經被旁邊的女人奪走了。
也不是他反應慢,因為邢嫿說話時他側頭看了眼,覺得這女人神神叨叨的樣子很奇怪,既不像失憶前的邢嫿,透著蒼白易碎的弱氣,可是這表情,甚至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來的那股冷白的色調,也不像是失憶后的那個會有的樣子,不過是多看兩眼,分了幾秒鐘的神。
不說他沒想到會有人奪他的槍,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霍司承,邢深,也包括邢老,都沒有想到。
唐硯的槍指著邢老。
握槍的是這間房裡唯一的女人。
一時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后所有人都震住了。
饒是霍司承也微微驚怔了。
對此反應最激烈的,無疑是被自己孫女用槍口指著的邢老。
「你……」他瞪著眼睛,滿臉都是不可置信,那股氣從喉嚨里躥上來,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順,「你要殺我?你竟然想殺我……」
「砰」的一聲,又是槍聲響起。
立在窗邊因為巨大而有幸沒有被邢老拿起來砸人的花瓶被一顆子彈炸得支離破碎,剛才的一切都好像震碎在這一槍里了。
霍司承劈手從邢嫿的手裡奪走了槍,左手開了一槍打碎了那花瓶,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還沒收回來時,他就已經反手將手槍拋回給了唐硯。
然後抱起懷裡的女人,淡淡的跟邢老說了句,「有句話老爺子還真是說對了,我來是因為我想來,我想走,自然就可以走。」
說罷轉身,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去。
邢老愣愣的看著他們,竟也沒有阻止,或者咆哮一句吩咐保鏢攔住他們。
呆立良久,倒坐在椅子里,一下彷彿又蒼老了許多。
…………
霍司承抱著邢嫿走出室內,踩著蜿蜒的石子路上時,他低頭看著她的臉,陽光落在她的發上,蜂蜜茶彷彿變成了金色,而這顏色卻襯得她的臉蛋愈發蒼白。
「你很怕你爺爺殺了我?」
她沒看他,只是眯起了眼睛遠看這宅邸,「你讓我自己走吧。」
他走得慢,邢老那幾下拐杖,「後勁」都上來了,「昨晚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她只是重複,「你放我下來吧。」
「你別睡,」他的嗓音低沉輕緩,恰好冬日的陽光淡淡暖暖,有些懶洋洋的感覺,他也重複了一遍,「邢嫿,你別睡著了。」
她閉上了眼。
「死亡比我重要麼?」他又低低的問。
她的睫毛微不可絕的顫動著。
「應該沒有,否則你就不會因為我受點傷而醒來了。」
她仍然不接他的話,甚至像是要屏蔽他的存在,縮回自己的殼裡。
霍司承又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你說,如果你二叔死在了醫院裡,你爺爺會怎麼樣?」
她睫毛輕顫了下,但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
不會的,昨晚沒殺,就代表這個人不能殺,也不會殺。
「邢嫿!」她這一平靜,好似真的要徹底平靜下去了。
他已經抱著她走出邢家宅邸的大門了,霍司承頓住腳步,低頭咬住了她的唇,逼得她還是睜開了眼,然後就這麼貼著,低低的,模糊的道,「我最恨你的時候都沒想過讓你死,我都捨不得,你怎麼能捨得?既然你不想要你自己了,那就給我,嗯?全部,所有,沒有一點留白的你,作為交換,我給你你想要的,好么?「
她終於是看著他了。
可是雙眸茫然,沒有焦慮的樣子甚至讓人無法判斷她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
到了車邊,霍司承把她放下,伸手準備去拉開車門。
邢嫿還沒動,身前高大的男人突然往前傾,身形不穩的壓在她身上,幸好邢嫿身後就是車身,她背抵著車門,他將她困在了懷裡。
她敏銳的耳力聽到他似乎極淺的悶哼了一聲。
霍司承左手撐著的車身,站直了轉過身,看著立在他身後,剛才狠踹了他一腳的唐硯,面無表情的道,「你他媽還嫌我傷得不夠?」
唐硯冷笑,「我以為你喜歡挨揍呢,不然為什麼大老遠跑過來找打?」
霍司承瞟他一眼,懶得計較,拉著女人道,「正好,你開車送我們回藍水灣,我手疼。」
邢嫿沒說話,任他拉著走,像是魂魄沒有齊全。
唐硯眯眼盯著她。
下一秒,小腿的肋骨一痛。
邢嫿被拉著經過他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往他小腿骨上踢了一腳。
唐硯,「……」
霍司承,「……」
唐硯上前兩步,還沒說話就被霍司承推著肩膀後退了一步,「我都不跟你計較,你不會厚著臉皮跟女人計較吧?誰讓你腿賤踹我?」
唐硯低頭看了眼他腳上的鞋印,偏頭笑了下,伸腿又是往霍司承腿上一腳踹過去,冷笑的朝邢嫿道,「我踹他是我的事,誰讓他凈找些屁事來煩我,我踹他一腳你要還回來,你不如擦擦他臉上那點血。」
邢嫿看著他。
她這一路來都沒什麼表情,沒表情就未免顯得冷,蒼白的脆弱跟冷淡交織在一起,在陽光下站著,更顯虛弱,像是風一吹,就能把她的人給吹走。
她到底是沒再一腳踢回去,霍司承也沒給她這個機會,拉開車門單手摟著她上車了,只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話,「滾去開車。」
只不過唐硯這麼一鬧,她虛弱的精神似乎又稍微的回來了點。
她坐在後座的一側,低垂著腦袋沒出聲,甚至其實沒動一下。
唐硯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女人,像是一朵枯死了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