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是在提醒我,我昨晚把你弄傷了?」
她聲音很低,甚至低柔,但因為透出的冷靜,所以顯得堅決。
霍司承低頭看她阻拒的動作,眉心一跳,眯著眼睛道,「你什麼意思?」
邢嫿低著頭,沒去看他的眼睛,「我……我想去醫院拿點葯,這個時間你應該要去公司了吧,讓司機開車送你去公司,我待會兒搭沈醫生的便車,跟他一塊兒去醫院。」
男人伸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語氣惡劣,「你是在提醒我,我昨晚把你弄傷了?」
她搖了搖頭。
他冷聲道,「那就上車。」
邢嫿看著他俊美淡涼的臉,靜了片刻,還是低低道,「我以為你這會兒不想看到我。」
霍司承看了會兒的臉,除了很白很靜之外,竟看不出什麼其他的東西了,「我還沒什麼都沒說,你就委屈上了?」
只是沒說。
他拉著她出來的動作夠她疼上一路,直到現在還沒消停。
她這次沒低頭,而是仰著臉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作了惡還好端端的活著,哪有什麼資格委屈呢。」
那語氣的確談不上委屈,她常常委屈,或者說,在某些時候做出委屈的樣子來。
常喜常怒好似很分明,其實都不全然是真的。
如今這句話說的,也不過是有點無奈跟落寞罷了。
他想起了那晚她哭著醒來,不斷叫他的名字,重複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她這人好似很好懂,因為並不刻意掩飾情緒,失憶前也一樣,可他確實也看不明白,當初開車撞了徽曦,在她心裡,是否有過一點點的後悔跟愧疚。
他當然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付誰,徽曦必定是招惹她在前,但他也太清楚,這個女人在邢家那樣畸形扭曲的環境里被傾軋了十多年,早已經變得寡涼冷酷,不是她眼裡在意的人,跟條狗沒區別。
可能她還更喜歡狗。
他手指的力氣加重,捏了捏她的下巴,「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的不覺得委屈么?」
「更覺得孤獨,和茫然,」她抿著唇,低低靜靜的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做那些,不知道我怎麼會把自己的人生弄成這樣。」
霍司承怔了片刻。
她跟著又道,「我厚著臉皮說喜歡你,其實我常常覺得自己連喜歡你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不敢太喜歡,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秋天的早上,冰涼的霜霧降臨。
她的臉都好似被吹冷了,指尖觸到的都是涼意。
他唇角牽出薄涼嘲弄的弧度,「哦,這句話還真符合你的腦迴路,你過去就經常覺得追你的男人連喜歡你的資格都沒有。」
她怔愣住,「怎……怎麼會。」
他低低笑著,「怎麼不會,邢家大小姐長了張天仙一樣的臉蛋兒,幾個男人配得上你。」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過些什麼,又究竟是怎麼想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反正各方反饋,都是既不良善,也不矜持。
邢嫿咬著唇,澀啞的低語,「我不該撞她。」
半響后,他盯著她的臉,淡淡的道,「是,你不該撞她。」
她又垂下了眼。
「你現在覺得委屈,孤獨,酸楚,苦么?」
她抬頭去看他。
他指上的力道又再度收緊了,下頜的線條變得清冷起來,嗓音低沉,近在耳畔,卻好似格外遙遠,「你嘗的這點苦,連咖啡都比不上,你以往曾經做過的每件事,都有別人付出比你更大的代價,承受比你更深的痛苦……你是沒資格委屈,最沒資格委屈的那一個就是你。」
說罷,他忽的就撤了手,將她從車旁拉開,「等淮南吧。」
然後就看也不看她,彎腰上了車。
司機尷尬的看了她一眼,低聲跟她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回到了駕駛座。
沒一會兒,世爵就在清晨的陽光里絕塵而去。
…………
沈淮南從別墅里出來時,就看到邢嫿蹲在他的車旁,抱著膝蓋發獃。
她穿了件厚厚的開衫針織大外套,暖色系,半長的發遮著臉,他走近了都沒發現。
「小花兒。」
邢嫿聽到聲音才恍然抬起頭,並且站直了身軀,扯著嘴角露出牽強的笑,「沈醫生。」
沈淮南俊美的臉龐一派和煦,含蓄的打量了她一會兒,「挨訓了?」
「沒有,我想去……」她動了動蹲麻了的腳,醫院兩個字還是收住了,本來她也沒真的打算為了這檔子事還跑到醫院去,羞人還矯情,轉而笑道,「他趕著去公司,沈醫生,你順路載我一程,在路口放我下來吧。」
沈淮南沒拆穿她怎麼霍司承不順便載她一程,只紳士的替她拉開了車門,「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上班的嗎?」
「晚上沒睡好,天還沒亮就被叫過來處理緊急情況,請假回去補眠。」
車子很快發動,離開了別墅。
半熟不熟的兩個人在一個空間里,不說話會顯得很尷尬。
邢嫿率先出聲,「那個……他們怎麼樣了?」
「你說唐硯跟華栩栩?」
「嗯啊。」
「就那樣,反正誰都拿誰沒轍,有的磨。」說完,他還淡淡的笑了下。
華栩栩是一無所有又被斬斷了退路,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怕了,唐硯打不能打罵不能罵,除了限制自由,被她一頓懟又扎足了心也拿她沒轍。
但他典型的悶葫蘆,油鹽不進,罵破了嗓子他也眼皮都懶得抬,要關還是關著,想睡也照睡。
「沈醫生,你說……那個宋小姐會醒來嗎?」
「植物人么,醒來的概率不是很高,」沈淮南開車,眼睛看著前方,想起了什麼,散散淡淡的笑著,「不過我覺得華大小姐說的沒錯,改天我去提議沈少霖讓他搬張椅子,天天在宋小姐耳根旁邊說,司承跟邢嫿好了,司承愛上邢嫿了,她可能真的會氣得詐屍,說不定就真的醒了。」
邢嫿,「……」
「沈醫生。」
「嗯?」
她踟躕了一會兒,滿心茫然,其實覺得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想說,「你身為他的朋友,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離開他,還他自由讓他解放?」
「倒沒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