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琴曲
第二天下午，百花會如常開始，隻不過……
許清隱坐在三十人首位，看著百裏琴風左右旁邊空出來的兩個位置微彎了嘴角。
往年暮漣若是過來會於右邊加一座位與他平齊，不過這次倒是左邊又多出了一個座位。
幾乎是瞬間，許清隱就想起了昨日的那位不怎麽說話的人。
抬手酒杯飲下，百裏城主什麽時候倒是帶上麵具了？今年似乎格外有趣呐。
百裏琴風在首位上坐了會兒，有麵具掩蓋著，倒也看不出他是什麽表情。
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節奏的敲著，一下一下，隨著百裏琴風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場內的氣氛也漸漸凝固。
縱使周圍百花齊放，芳香四溢，麵前又有美酒美食，卻仍舊無法打破這片詭異的沉默。
百裏琴風不發話，被邀請過來的三十個人雖然有些奇怪，但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許清隱眼角餘光在百裏琴風身上一掃而過，然後迅速收回目光，低頭將身邊侍女斟滿的酒杯取過飲下。
過了會兒，百裏琴風終於有了動作，卻是抬頭看了看天，隨後抬手，身旁隨侍的人就微彎下身附耳去聽。
許清隱就看見那侍女聽了百裏琴風說了什麽後就點了點頭，腳步匆匆的走了，隨後百裏琴風也沒了動作，場內繼續沉默。
侍女剛走沒多久，暮漣就緩緩踏著步子走了進來。
百裏琴風看著走過來的暮漣麵具下的眉微皺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麽，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抿了口。
暮漣自然的準備如往常般在百裏琴風右側入座，百裏琴風卻是猛的將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
暮漣入座的動作一頓，微轉頭看向了百裏琴風，隨後動作自然的取過百裏琴風桌案上的酒壺給他倒了杯，悠然坐到了左側的位置。
百裏琴風卻是露出了笑容，至少嘴角揚了起來，暮漣在旁邊看著微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絲危險。
許清隱在下麵倒是看得清楚，暮漣的動作就算看起來再自然，但也隻是看起來而已。
不過這正主，倒是排場夠大，到現在都沒過來不說，還讓他們三十二人等著他一個。
不過人家百裏城主都沒發話，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有陪著等了。
百裏琴風昨晚想了會兒，既然是他的命定之人，怎麽著也要能自保，他要的不是累贅。
不過那妖孽似乎還真想惹人注目，竟到現在還不過來。
“琴風，還不開宴？在場諸位可都餓著呢。”暮漣掃了下麵一圈，轉頭看向了百裏琴風，話中處處帶著絲打趣的意味。
百裏琴風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過了會兒才道:“不急。”
暮漣但笑不語，卻是取過酒杯，意在敬酒。
“人還未齊。”百裏琴風瞥了眼，卻沒應下。
暮漣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隻好自己飲下。
到了這裏，場下的人就是再愚笨也該明白些什麽了，私下裏眼神一個個的都傳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有一人邁著步子走了過來，卻是站在場中頓了下，隨後才向首位走去。
許清隱看著入場的淩峰嘴角的笑意更重，果然是他。
淩峰被之前離場的侍女領進了場，隨著她走向首位，不用說，除了百裏琴風右邊的位置，還有位置給他坐麽。
途中經過許清隱旁邊倒是愣了下，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這才走向了首座。
百裏琴風看著微皺起了眉，那妖孽是什麽時候跟許清隱搭上的？
淩峰一路走上去卻沒有立刻落座，而是停在了暮漣身前，靜靜地看了她幾秒，而後微張口道了句:“卑鄙。”
暮漣聽了卻仍是一副笑的有禮的模樣回了句:“過獎。”
淩峰哼了聲這才坐下，旁邊的侍女迅速為他倒上酒，淩峰卻是看也沒看一眼。
百裏琴風將淩峰的動作都看在眼中，卻是什麽也沒說，隻揚聲道了句:“開宴。”
每人身後隨侍的人動作迅速的將每人身前桌案上的點心撤了下去，換上了各色菜肴。
待菜肴上齊，百裏琴風就端起酒杯，站起身對著下方的人示意，下麵的人也全都站了起來，舉起酒杯飲下。
就連暮漣都是站了起來舉起酒杯一口飲下，淩峰卻是猶豫了下才站了起來，遲遲舉著酒杯沒有喝下。
“淩峰為何不喝？難不成是嫌棄城主府的酒？”暮漣放下酒杯，轉頭就將眾人的目光引向了淩峰。
淩峰看了暮漣一眼，又看了眼杯中的酒，最後還是仰頭喝了下去。
反手將酒杯倒置，顯示喝完了，“夠了？”
暮漣依舊保持著笑的很溫柔的表情點了點頭。
淩峰這才坐下，百裏琴風看著淩峰的動作，瞬間就明白怕是暮漣做了什麽手腳。
“生氣了？”暮漣倒像是明白般，低笑著詢問。
百裏琴風瞥了她一眼，未曾理睬，轉而擊掌示意，準備叫人上來起舞助興。
“淩峰你不是天天帶著副寶琴，想必定是琴藝高超，今日何不來曲助興？”暮漣卻是趕在了他擊掌之前就開了口。
“莫要胡鬧。”百裏琴風嘴角的笑意也終於消失，語氣中是明顯的不悅。
他和暮漣最是清楚淩峰的琴是從何而來，淩峰自從到延古大陸的時候就和他呆在一起，他自然是知道淩峰不會彈琴的。
暮漣聽了他的話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隻目光一直落在淩峰身上，明擺著是不肯放過淩峰了。
淩峰自從喝下那杯酒就覺得身上有點不對勁，卻說不出來那是種什麽感覺，如今聽了暮漣的話更是明白是陷阱。
自打他幾天前離開客棧獨自趕來百花城時，暮漣就一直在給他使絆子，否則他能早好幾天到百花城。
如今不知她又是想要做什麽，先是給他下迷藥害他來遲，後又是給他下毒，現在怕是想要看他洋相了。
“這琴也不是彈不得，不過若是有暮漣姑娘助舞，定是更好。”淩峰沉默了會兒終於開口。
出洋相也要拖著暮漣一起，看暮漣似乎和那城主也交情不淺，若是在他麵前出了洋相，也算不虧。
不過令淩峰驚訝的是，暮漣竟然笑著應了下來。“這琴，我已派人去取，還請稍等片刻。”
淩峰抿了抿唇，看這樣子，暮漣怕是會舞。
下麵的人看著暮漣和淩峰爭鋒相對，心中暗自打著算盤，麵上卻依舊該敬酒的敬酒，該吃喝的吃喝，該聊天的聊天，到了他們這種實力的，哪個不是人精。
沒過一會兒，便有人取來了琴，淩峰看著擺在場中的琴微垂了眸子，隨後就準備過去。
剛要站起來，手上卻被拉住了，淩峰轉頭看去，卻是那城主。
“不用勉強，是暮漣過分在先。”
淩峰聽著他的話倒是愣住了，隨後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掙開了他的手，轉頭看向暮漣道:“暮漣姑娘，請，不過我這一曲可是要收費的。”
“哦？收費？不知怎麽收？”暮漣收回準備下去的步子，饒有興趣的問了句。
“一曲畢，告訴我他的下落。”
暮漣轉頭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百裏琴風，隨後就應了下來:“這有何難。”
淩峰這才走向琴案，雙手撫上琴弦。
百裏琴風微歎了口氣，這妖孽太要麵子，如今怕是要出洋相了。
剛準備封閉聽覺，卻不想場中就穿來了曼妙琴音，這首曲子，正是暮漣彈了幾百年的曲子。
百裏琴風看向淩峰的眼神瞬間變了，他不過隻聽了幾遍而已，竟就會了？
不過這琴音倒是比暮漣的差上幾分，少了神韻。
暮漣自從淩峰彈出幾個音時就頓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跟上節奏。
百裏琴風一曲聽了下來，卻發現其中有幾處不同，不是說原來的不好，隻是改過之後反而更好。
就連暮漣到了後來也停下了舞步靜靜聽了起來，看著淩峰的眼神也帶上了驚歎。
一曲畢，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這曲子……你是自己改的？”暮漣略帶遲疑的問道，看著淩峰的眼神也晦暗不明。
“本想按你彈過的來，不過腦中出現的卻是這樣。”
淩峰站了起來，定定的看著她道:“下落。”
暮漣愣了會兒，卻笑了起來，“罷了罷了，這曲兒我早已想改，今兒倒讓我撿了個便宜。還算有點用。”
“下落。”淩峰卻沒理她，繼續堅持著。
“結束再說。”暮漣掃了眼周圍的人，明擺著是不方便現在說。
淩峰也明白，便收了琴，跟著暮漣一起回了首位，剛坐下，不想暮漣竟直接將椅子搬到了他旁邊。
淩峰默默的看著她，什麽也沒說，就這麽看著。
暮漣臉上表情不變，笑眯眯的回了句:“這邊風景好，我們來討論一下剛才的琴譜。”
淩峰轉回頭沒有理她，隨手取過麵前的酒杯，剛準備喝，忽而想起什麽般，又放了下去。
暮漣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黑瓶子，遞給了淩峰。
淩峰看著卻沒敢動，誰知道會不會是毒藥。
許清隱在台下看了許久，見上麵的氣氛似乎不再那麽緊張，這才站了起來，向台上的百裏琴風行了一禮，“城主，到了現在，我等還不知這位是何人？城主的朋友難道不給我等介紹一下，也免得日後衝撞了城主的朋友。”
“淩峰。”百裏琴風目光從滿眼殷勤的暮漣身上挪開，回了兩個字，算是介紹了。
“他是百裏的命定之人。”暮漣卻是在百裏琴風後麵迅速加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