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離別之前的真相
在莫浦西林的暑假過後，周小維和慕容小夏再次恢複上學的生活，枯燥而疲倦的繁重課業讓大家都壓力倍增。已經升入高二，那種心情和高一開學的時候迥然不同，回首當年從莫浦西林的校門口昂首挺胸的走進來，慕容小夏依然曆曆在目。
她有資格驕傲，是的，為什麽不呢。如此優秀的女孩進入莫浦西林是理所應當的，然而隨著周小維家境的衰落，她也越發的厭惡自己的小跟班。什麽娃娃親，簡直就是大人之間根本不負責任的承諾，完全不考慮慕容小夏的感受。她甚至認為，周小維不過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家境，來維持他家的生意罷了，至於他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她怎麽能清楚呢。對於早已習慣的關切和問候，她都選擇漠視，總是對他冷眼相對，根本沒有興趣和他心平氣和的聊天。
現在柳冰然與慕容小夏見麵，兩個人都完全漠視對方，把對方當成空氣，徑直擦肩而過，眼神甚至都不願意停留在對方的身上，哪怕僅僅一秒鍾。皮卡因如願以償的當上了莫浦西林的新一任學生會主席，在大家的眼中時刻保持著陽光能幹的形象，繼續扮演他根本不喜歡的角色，開始用冷漠遠離無數次主動靠近的慕容小夏。
周小維經過一年的努力，人不禁變得精神了，其他方麵的能力也在年級中嶄露頭角，惹人注目。作為同班同學，周曉曉又是慕容小夏的好朋友，她和周小維的交流時間也是不少。有些時候，周曉曉未為因慕容小夏冷落的周小維而難過，欲言又止的表情幾次都被微笑掩飾，說不出口的話就悶在心裏，選擇獨自一個人承受。
“我想和你應該和她好好的談一談，周小維。”燕孤鴻實在不忍心周圍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教學樓的天台上，緩緩坐在他的身邊，安慰道，“有些話必須要說出來才能算數，一直默默的陪在她的身邊，又算什麽呢？”
“我知道，可是我以為她會明白我的心。”周小維眺望遠方的建築群，目光迷離，語氣低緩，“我這麽多年守護在她身邊，隻希望能看到她的笑容。”
“可憐蟲，慕容小夏不是值得你守護的女孩，她任性的時候真是……就拿她撞到柳冰然的那一次來說，現在誰人不知道她這號人物。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她不喜歡你，你也親眼看到了吧，那一天她和皮卡因在一起。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怪罪我多事，可是我畢竟是看著你咬牙減肥的啊。”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燕孤鴻知道周小維的固執，並沒有抱有說服他的想法。
“你吃那麽多的苦就是為了一個連微笑都不願給你的女孩，不覺得這麽做太傻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燕孤鴻起身站起，語重心長的說道，拍了拍周小維的肩膀，轉身離開。
教學樓上的天台，周小維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上麵，上麵的風將他的發絲卷起，淩亂的頭發像是一團毫無生機的枯草，憔悴不堪。它的主人眉頭緊鎖，心思煩躁，在樓下，慕容小夏追逐皮卡因的一幕再次被他捕捉到。憤然間，周小維起身，第一次覺得燕孤鴻的話十分有道理，毫不遲疑的走向樓梯口，準備找慕容小夏認認真真的談一下。“有些話，如果不說清楚，隻能讓雙方都誤會，既然如此，我就把話對你說清楚，慕容小夏。”
於是在籃球場旁的綠蔭下，白色的木質長椅上，周小維第一次表情嚴肅的對慕容小夏表明心意，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真正想法。“慕容小夏，你隻知道我喜歡你？”
“嗯，我知道。”慕容小夏無所謂的點頭，眼神飄忽不定，並不專心，似乎以為周小維還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殊不知大錯特錯。“那你喜歡我麽？”周小維立刻追問，目光如炬，雖然表情嚴肅，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興奮異常。他十分想要了解她的心思，真正對自己的心。
“嗯，是有那麽一點點。”慕容小夏若有所思，點頭答道，沒有觀察到周小維眼中的一閃而過的欣喜若狂。“有你這麽貼心的小跟班跟著我，我當然喜歡了，什麽事情都做的很好，還不錯。”
“那你為什麽還要去追求皮卡因！”猛然起身，周小維方才一閃而過的欣喜若狂瞬間被慕容小夏後半句話扭轉為憤怒，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僅僅就是慕容小夏的小跟班，從始至終都是。沒有喜好，沒有自尊的一味付出，得到的卻是毫不在意的淡漠。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在與慕容小夏一直相伴的日子裏，他無怨無悔的守護原來是那麽的可笑！
“你怎麽這樣對我說話！”慕容小夏毫不示弱，立刻反駁，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不屑，“我愛他啊，而不是你。”字字句句，斬釘截鐵，像是在周小維的心口刹那重重敲下的根根鋼釘。啞口無言的麵對理直氣壯的慕容小夏，周小維隻覺得自己的心轟然破碎，連一塊完成整的碎片都不複存在，霎時傷心的既徹底而絕望。
“原來如此。”沉默良久，周小維終於點頭，自嘲的勉強笑了。他帶著破碎的心黯然神傷，決絕轉身，選擇用背對的姿態麵對慕容小夏。身後，慕容小夏的聲音傳過來，“你不是說今天去給我買哈根達斯的冰激淩月餅麽？在哪裏？”
“我下午放學就去。”周小維一如既往的應承道，語氣平淡低緩，眼神毫無生機，一步又一步，他漸漸離開。背後驕傲任性的女孩完全了解自己究竟對周小維做了什麽，依舊自以為是的使喚她眼中的“小跟班”，自信而狂妄。
“啊……”從籃球場上飛出的籃球不偏不倚的砸在慕容小夏的頭上，身穿籃球服的燕孤鴻臉上露出一絲忿然，嘴角揚起，佯作關切的快步跑過去，詢問慕容小夏，“怎麽樣，同學，不要緊吧，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對不起啊。”
“你這個人打球怎麽打的！”慕容小夏捂住自己疼痛不已的頭，惱怒的瞪了燕孤鴻一眼，眼中淚水湧動。燕孤鴻身後的柳冰然微微一笑，站在原地沒有出聲，恬靜的眸子安靜的注視她，雙手抱肩。
“這不是慕容小夏大小姐麽，這下子你可要倒黴了，燕孤鴻，怎麽辦呢？”一個男孩的聲音從燕孤鴻的身後傳過來，“連我們柳冰然學長都不敢招惹的主兒，你竟然敢不小心砸到她的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來，刹那讓慕容小夏下不來台，窘迫萬分。
“你們討厭！”慕容小夏一時間完全不知所措，她不清楚剛才籃球場上的失誤是燕孤鴻故意搗的鬼，本來在得知周小維要找慕容小夏談一談之後，他就擔心周小維會接受不了現實，傷心。結果還真被燕孤鴻猜對了，甚至那一刻，連慕容小夏自己也分不清那些話究竟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話一出口，就發現周小維轉身而去。
“我們繼續。”柳冰然招呼燕孤鴻，似乎是對捉弄慕容小夏完全沒有興趣，他冷漠的眉眼根本沒有停留在她身上，輕輕一掃而過，就已經離開。“讓她把球還給我們。”
燕孤鴻本以為柳冰然會借機發揮，畢竟平時笑眯眯卻鬼點子頗多的柳冰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不過看來他還是想錯了，柳冰然對待某些人的態度一旦確定就不會改變，哪怕是多一眼都覺得厭惡。而皮卡因一直都很敬重自己的學長，自此以後，對慕容小夏更是冷眼相對。漸漸的，慕容小夏覺得疲倦了，終於再也不願意麵對皮卡因對自己拒之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青春的歲月就在日複一日的校園生活中，一閃即逝。周小維依舊每天陪伴慕容小夏上學，放學。他依然默默的守護著自己心目中的天使，或許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然而隻有他心裏最清楚，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和曾經深深摯愛的感覺不同，而更像是在完成一件早已習慣的任務。
“假如有一天，一個你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女孩突然跑過來，紅著臉對你說，為了你，甚至不惜傷害朋友，你會怎麽辦？”林蔭小路之下，慕容小夏的好友周曉曉終於鼓起勇氣，對周小維說出了掩埋在心底良久的愛戀，愛情或許就是這麽不可思議吧，苦苦的守護之後，一轉身，周小維竟然發現自己並不是完全的孤單，心中頓時暖意蔓延，欣慰不已。
“如果我願意和她在一起呢？她願意追隨我麽？”周小維展現出會心的笑容，刹那間捕捉到周曉曉雙頰飛起的紅暈。“我要在畢業後，離開這個國家，出國深造，你願意和我一起走麽？”鄭重其事的提出邀請，周小維第一次感受到在女孩子麵前的自信，他心知肚明，從今以後，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孩不再會是對別人心有所屬的慕容小夏，而是一個懂得真愛彼此的溫柔女孩。他輕輕握住周曉曉的手，用寧靜的目光等待回答。
“我……願意。”一時間，周曉曉竟忍不住喜極而泣，她了解周小維的執著和固執，所以擔心自己的表白會被拒絕，然而沒有想到那顆一直忠誠不二的心原來也有疲倦的時候，望著麵前溫柔如水的目光，她堅定的對周小維說道，“無論你去哪個國家，我都會和你一起，讀同一所大學，看同一處風景，走同一條小路！”
“周小維，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個人獨自黯然神傷，謝謝你給我的這個機會，我會好好用心珍惜，讓你體驗什麽是彼此的互相關懷，而不是一方苦苦的付出，另一方漠視的痛苦。”周曉曉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興奮的說道。
周小維拉住她的手，緩緩的沿著碎石小路，緩緩向前走去，一路上，他悵然若失，猛然間又回想起那個丁香花盛開的季節，白色的花瓣散發著極其濃鬱的香氣，紫色的花瓣在天空中打著旋，隨風飄蕩，翩翩起舞。伴著那個女孩飛揚的長發和裙擺，漫天飛舞的丁香花瞬間被記憶定格，周小維的嘴角漸漸上揚，終於確定一點，這場從童年時代就開始的守護者遊戲已經臨近尾聲。
當愛情的守護者感到疲倦，他多麽希望有所感觸的慕容小夏可以用一個微笑換取他的轉身，然而他又癡心低落的等待了一年的光陰，依舊沒有得到驕傲的天使回眸。
眼看分別在即，周曉曉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愛情，甚至不惜背板自己的朋友，憑借出賣，依靠背後的“小動作”得到了周小維的愛情。她的心裏真的就沒有一絲的愧疚和抱歉麽？友誼和愛情，隻能選擇一個的時候，更多的女孩會選擇愛情吧？而男孩子呢？可能會選擇友情。
慕容小夏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小跟班”，當高三的畢業生齊齊站在莫浦西林的大禮堂中，聆聽校長寄語的時候，她依然昂首挺胸，帶著愛慕的眼神注視在台上的皮卡因，明明就近在咫尺，王子一樣的男生卻是慕容小夏可望不可及的，她隻仰望月亮，卻不在乎繁星。
一個手機短信不合時宜的打斷她的遙望，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周小維發過來的。“夏夏，我今天就要離開中國，前往德國留學，此刻在機場，你若想來見我最後一麵，就盡快趕來吧。”
驚訝不已的慕容小夏環顧四周，這下才注意到周小維並不在場，她手忙腳亂的跑出禮堂，飛也似的打車直奔A城機場，六神無主。為什麽他臨走之前的一天都沒有告訴過她一聲？兩小無猜究竟為什麽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慕容小夏這下才察覺內心的感受，原來自己依然很在意周小維，甚至有些放不下。一直叫得順口的“小跟班”，怎麽會如此不聲不響的選擇離開這個國家，她不願意接受擺在麵前的現實。然而離別之前的真相她究竟又了解幾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