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蘇陽
中年人倒也不氣，訕笑著打量對面的年輕人，再度拿起一個包子塞入口中。
年輕人白了他一眼，起身又去拾了一籠。
「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不少，也胖了些，就是這倔脾氣一點都沒變啊。」中年人顯然是沒吃早飯，不對，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餓了三天三夜。
「西裝穿在你身上真不合適。」年輕人隨口嘟囔著。
中年人微微吃驚，取下墨鏡皺眉道：「不帥么？我在飛機上的時候，空姐還對我拋媚眼來著。」
「她是怕你在飛機上鬧事，你看起來真像個悍匪。」年輕人大口咀嚼著包子。
「臭小子！沒大沒小……」
中年人並不是真的怒，他放鬆下緊繃的身軀，鬆了松領帶，一邊吃早餐一邊笑著開口：「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這身正兒八經的行頭，要是尺碼合適，我該在這裡扒光你，雖然你這身看起來很low。」
年輕人都沒說話，對著中年人翻了個白眼。他並不覺得中年人在開玩笑，因為這種事情在中年人手上已經很儒雅了。
「你說的沒錯，我很忙的，忙的都快忘記我在南淮還有個遊手好閒的徒弟了。」中年人由衷地說。
年輕人低聲回應：「對徒弟不懂得口下留情，死了沒人埋的。」
「哦，也對。」中年人目光稍稍黯淡幾分：「活著的就剩下你了，所以我來找你，因為我沒別得選啦，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了。年輕人，準備好嘲笑我了么？」
年輕人把半塊包子往桌上一拍，他少有這般認真，盯著對方低聲道：「要是坐在我面前的是個八十歲的糟老頭，我應該表示同情，你還不到四十歲，這麼早就想賴上我，怕是還不到時候。」
「你說的，要給年輕人一點機會啊，你說我很老了不是么，我給你機會，你又不要。」中年人裝作一副很失落的模樣。
「你刪號吧，我養你啊。」年輕人忽而壞笑。
中年人也笑，笑得很放肆，卻又無聲，半晌后他搖頭：「你可養不起我，我花錢比一百個女人加在一起都多。」
「太嚇人了，徒兒告退。」
年輕人一個起身，轉身朝巷子里溜了過去，跑起來像個逃難的小賊。
天色越來越亮，中年人坐在桌子邊，吃掉了最後一個包子方才起身。
初升的朝陽灑在南淮城郊區一角時，年輕人在自家小院前看到了一個人影，他穿著西裝，帶著黑色的墨鏡，像是等待多時。
「我都搬家十幾次了大哥，你不知道尊重別人隱私的嗎？」年輕人慾哭無淚。
「差輩了吧小弟，」中年人笑吟吟的瞥著前方，而後張開懷抱走去，一把將年輕人矮小精瘦的身軀緊緊攬在懷中，他個頭並不是特別高大，西裝下的那副身軀看起來也不是很魁梧，但年輕人在他懷中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像是被鋼鐵製成的鎖鏈死死囚禁，「好久不見，蘇陽。」
「好久不見，」蘇陽掙扎著：「我覺得自己把自己坑了，我就不該在遊戲里聯繫你。」
中年人鬆開了手，笑意正濃：「那是說明你還惦記著我啊，不過想找你太容易了，你搬了十幾次家，來來回回不還是在這條街么，你的反偵察水平簡直是負數。」
蘇陽取出鑰匙去開院子的門，一邊漠然道：「你了解我，因為我對你信任。你將我帶走的那一年，我家的老宅子被開發商給強拆了，特么的都是土匪！土匪！你教我的本事又不能用來把開發商都給活活拆了，那老宅子是我的命啊！我回來的時候，他們給我補了個很漂亮的洋樓，我一怒之下把樓拆了。」
蘇陽本來情緒很激動，悲憤交加，滿腔怒火，可說到洋樓的時候，他伸手推開院門，回頭沖著中年人咧嘴笑，像是大仇得報的傻孩子。
中年人有些恍惚，獃滯了幾秒，而後伸手抓著腦袋：「干……幹得漂亮，不愧是我徒弟，換做是我，手撕開發商的事情也許也能做得出來。」
「你手上沾滿了血，也不在乎多幾個，我還小，最多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只是為了活命。」蘇陽走進院子，天已經很亮了。
中年人呆立在門外，他瞥著大門上掛著的一張被裱起放大了的老照片，邊上還有「蘇陽家」三個醒目的大字，不禁搖頭苦笑，他知道，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啊。
「怎麼，不進來坐坐么？」蘇陽回頭望著中年人，有些詫異。
「不了，我還有事。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幫我盯個人，遊戲里，現實中都需要你。」中年人踏進院子，卻沒再往前走。
「不去不去沒時間，有事就快滾。」蘇陽果斷拒絕。
「你讓師父很沒面子啊，師父手上沾了那麼多血，也不在乎多一個不是么？」中年人壞笑著，將手提包直接扔向蘇陽，又道：「這個傢伙的基本資料都在裡面了，看完記得銷毀，另外還有米蘇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份，雖然都開學一個多星期了，不過這個專業很缺人的，你儘快報道就是了。」
「米蘇大學？你讓我去米蘇？」蘇陽懵了。
「怎麼樣？你這樣的小賊也能上米蘇，做夢都想不到吧？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很激動？」中年人笑得極其浮誇。
「我能殺了你么？」蘇陽聲音冰冷。
中年人笑容瞬間收斂，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沉聲道：「蘇陽你聽著，這是命令，你只能服從！如果你連命令都無法服從，我只能親手抹除你！你知道的太多了，蘇陽。可你有生活的權利而我沒有，我不敢有家庭，因為我隨時都可能會死，我還指望你這臭小子給我養老送終呢。」
「別煽情……別煽情。」蘇陽無奈擺手，他知道中年人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他捏緊手中的提包，嘟囔著：「那還把我往溝里拖，真不怕我越陷越深，跟你一樣么？」
「這是最安全的任務了不是么？你清楚的。」中年人微笑。
「其實我很好奇，龍魂的保密工作做得那麼好，並且還宣稱這款遊戲在玩家身份驗證之後所有提取到的資料都即時銷毀，你是怎麼弄到這些資料的？」蘇陽有幾分質問的語氣，盯著中年人。
「我在遊戲里見過他一面，剛好看到他的臉。」
「就這樣？」蘇陽追問。
「你或許忘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了。」中年人說著，低頭看了看錶：「已經六點半了啊……我該走了，裡面有機票，你還有兩個小時準備，八點半的飛機。」
「卧槽！能不能靠點譜？我特么收拾東西去機場四個小時未必夠！」蘇陽破口大罵。
「你很優秀不是么？學業有成啊蘇陽，不用送。」
中年人的背影高揮著手臂，大步離去，蘇陽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