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陽光與葬禮
彷彿是慶祝邊荒鎮的新生，這次極夜過去后的天空難得有了陽光。
伊凡愜意的坐在城堡內院中，迎接著光明的來臨，之前臨時搭建起來的水泥工坊全部被改成了火藥配置中心，由路易斯牽頭進行炸彈的製作，門口有全副武裝的士兵監管著。
身邊是擺滿早餐的小桌板，伊凡閉上眼睛回憶著激戰那天的收尾工作，縱使大家都已經身心俱疲，可還是不忍同袍的屍身被拋棄荒野，大家忍著悲痛將那些散碎的屍體歸攏帶回。
沒人去在意身邊多出的幾個魔法師女孩，沒並沒有因為過往的印象對她們區別對待，一切好像都是順理成章一樣，她們忽然出現挽救了大家，並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看吧，魔法師也並非全是邪惡之人，她們至少救了我們的命，而這就足夠了。
似乎事情比自己意料中的還要簡單，伊凡伸手在小桌板上面摸索著，想找到剛才還冒著熱氣的水杯，可入手處卻滿是柔滑，還有淡淡的體溫從手心處傳來。
睜開眼，看到的是薇兒那雙熟悉的紫瞳，黑色的髮絲自然下垂，精靈般靈動的臉頰上有一抹紅暈飛舞。
「咳，」伊凡下意識的鬆開握住女孩手背的右手，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薇兒收回背後的小手微不可察的顫抖著：「看你在想事情就沒打擾你。」
難道自己剛才的回憶有那麼入迷么？連身邊來了個大活人都感覺不到，伊凡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看伊凡不說話，薇兒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裙擺，徑直的坐在了草地上，繼續說著：「剛從學校那邊回來，一路上都能聽到人們讚揚你的聲音，你現在可成了本地最受尊敬的人了呢。」
「難道不應該嗎？」伊凡老臉一紅，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你們之前出現在戰場上，身份基本上已經曝光了，怎麼樣，沒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吧。」
「我還好吧，畢竟他們也沒看到我使用能力，」薇兒頓了頓，揚起腦袋：「但是艾娃的話.……」
「她怎麼了？」伊凡的語氣變得有些急促。
「有些學生.……好像變得有些怕她，應該是聽了一些人的胡言亂語。」
「呵呵，」在聽到這句話后，伊凡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總有那麼多的愚昧不斷的感染著我的領地，這次也正好藉機將我的政策推舉出來，人家為了幫助我們，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以德報怨，可不是我做人的信條。」
「是吧，」薇兒抱著膝蓋，注視著天邊逐漸灑下的陽光：「那些姐妹們已經生活在黑暗中太久了……」
伊凡感慨的揉了揉薇兒的腦袋，順著她的視線仰望，魚肚白的天空忽然灑下一道金黃，接著是兩道，三道……很快，厚實的雲層被萬道光芒刺透，大地陡然明亮了起來，所有的光環匯聚在了一起，灑在伊凡的臉上，凜冬的寒意瞬間被蒸發了不少，溫暖開始在空氣中瀰漫。
伊凡深呼吸了一下，雙肺中瞬間湧入大量的新鮮空氣，連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夜晚已經過去，光芒將會永存，至少在我的土地上，將會永遠是她們棲息的樂土。」 ……
死去士兵的葬禮舉行在要塞南面的一塊空地上，伊凡命人將這塊空地圈了起來，作為一個烈士陵園的雛形，只有為要塞做出過貢獻的人才能有資格在死後葬在這裡，而他的家人也將永遠獲得要塞城堡的庇護。
一圈低矮的石牆算是這塊墓地的邊界，陽光灑下，將倒掛在上面的露珠映射得五顏六色，雖然看上去松垮得一腳都能踹倒，可巴倫總覺得這裡的簡陋才是死於戰場上那些同伴最為榮耀的沉睡之所。
他也曾聽說過這樣的葬禮，那些貴族死亡的時候也會邀請相熟的人前來參加，可今天這樣的場面，怕是只有王室成員才能享受的待遇了吧。
站在傑克的墓碑前，巴倫朝四周張望著，死亡對於邊荒鎮的人民來說並不陌生，以往冬天幾乎每天都有死於飢餓或是寒冷的人，但這種人在死後最多被人挖個坑簡單的埋葬，要麼就是直接將屍體丟棄在荒野。
之前殿下承諾這場葬禮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只是隨便說說，哪有死人比活人還要風光的事情發生啊，可殿下做到了這一切，不僅葬禮是最高規格，就連他們的家屬從今天起都能享受到來自城堡的贍養，哪怕是一輩子不工作都不會餓死。
想到這裡，巴倫不禁有些感慨，可憐傑克那傢伙沒有家人，算是死掉那些人裡面最虧的吧。
看了眼那些正在各個死者前默哀的家屬，有人的嘴角甚至還掛著笑意，看起來並沒有過多的悲傷。
很多人圍著那裡，應該就是殿下所在的位置了，聽說是要為犧牲掉的夥伴們致辭，巴倫也搞不懂這些新鮮的玩意，可偶然間還是能聽到飄過來的一些話，其中有一句話讓他的印象特別深刻：「我們要銘記那些為了要塞而死去的人們，是他們用累累白骨在護衛著活人們的樂園。」
最後的環節就是集體默哀了，雖然帶著疑惑，可人們還是自覺的按照領主大人的要求整齊的在墓地前面排列著，來的人不下百數，大家都有條不紊的分成了六個縱隊，對著已經入土的諸位烈士鞠躬，之後便是短暫的閉眼祈禱。
閉上雙眼后，巴倫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晚上傑克臨死前將他從魔獸爪下推開的畫面，那傢伙還傻愣愣的沖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你在高興個什麼勁，不過是一個遊手好閒的流氓，幹嘛要有這樣的舉動。
想著想著，巴倫的眼角濕潤了，他忽然想起了某個白晝時傑克說過的話，平常咧咧歪歪的也沒個正行。
「兄弟，從生下來開始，就沒人像殿下這樣對待過我，你不覺得奇怪嗎？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我只是一個被人嫌棄的惡棍，可那天殿下看我的眼神甚至都沒有一絲不屑，我能感覺得到的，人家不但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我，還把我當做平等的人來看待，對這樣的人，我想不出任何不為他拚命的理由。」
巴倫搖搖頭，輕輕的在嘴邊挂念著：「兄弟，走好吧，你的命已經拼掉了，但卻是為了我，以後就由我來繼承你的遺願，為殿下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