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灰燼騎士
「您是說，」亞倫回想起在森林裡看到的那一幕：「這些畜生還有思考能力？想等著極夜到來再給予我們致命一擊么。」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伊凡帥氣的面孔上布滿了冷峻，淡藍色的瞳孔動也不動的盯著按捺住性子的魔獸：「黑夜對於我們來說或許不能視物，但誰知道這些魔獸是不是也一樣呢？血刃不是也說過它們喜歡在極夜的時候出動么？」
「如果真按殿下所說，那麻煩就大了啊。」
血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邊，他並沒有被那些盲目自信的隊員影響到自身的思考，縱使別人都在歡呼，可他也覺得自己並不能鬆懈下來。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城牆上已經燃起了火把，伊凡也覺得自己的耐心也隨著緩緩落幕的光明逐漸消失。
灰白色的短髮被寒風捲起，他皺起眉頭看著那些漸漸放鬆警惕的士兵，裹了裹厚實的絨毛大衣，他抬起腳步朝著正趴在一邊城牆上觀察著魔獸動靜的血刃走去。
「怎麼樣，」伊凡拍了拍血刃的肩膀：「知道具體數量了么？」
雖然他也沒報什麼希望，畢竟現在離天黑就一線之隔，昏暗的視線能數清七八百米遠的魔獸數量的話，伊凡絕對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血刃的眼睛。
「差不多六十幾頭，」出乎意料的是，血刃毫不猶豫就回答了出來：「但是具體的種類我實在是分不清了。」
「咕嚕.……」
伊凡吞了口吐沫，就血刃這雙眼睛應該比後世的夜視鏡都差不了多少了吧，這還是人類么？
「殿下您不用驚訝，」身後傳來榮恩笑呵呵的打趣，金黃色的短髮有些扎眼：「鐵砂族人從來都是以他們的雙眼而聞名。」
「是的殿下，」血刃點頭同意，堅毅方正的臉上閃過一絲追憶：「如果是我們的族長在這，他絕對能分辨出每一頭魔獸的細節。」
這絕對是千里眼，伊凡悶頭聯想到，這個世界有騎士、魔法師、魔獸、古怪的傳說，現在就連這種天賦異稟的人群都出來了，看來還是之前的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啊。
「有情況，」血刃忽然的大吼打斷了伊凡的沉思，也讓許多放鬆下來的士兵心頭一顫：「它們動了。」
伊凡顧不得去打理外套染上的灰層，徑直的鋪在城牆邊上，仔細觀察著魔獸的動向。
果然，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他心臟狂跳不已，幾頭跟之前吊在廣場上的狼獸差不多身形的魔獸被派了出來，正貼著地面緩慢的向前方挪動，視力好一點還能看到它們的腦袋湊在地上不斷的搜尋。
「殿下你看，」血刃指著那幾隻脫離團隊已經向前匍匐了百米距離的魔獸說道：「那是幾隻狼獸，看上去好像是在排查我們的陷阱。」
伊凡眼皮跳個不停，本以為大局在握的心情再一次跌落谷底，他想到魔獸群裡面會有一個類似於首腦般的存在，但沒想過這頭魔獸居然聰慧到了這種程度，還能驅使夥伴充當一個工兵，這已經不太像是人與魔獸的戰爭了，反而更像是一場兩國之間的較量。
魔獸突然的舉措也讓要塞這邊有些措不及防，一時間也沒有好的方案去應對，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狼獸將埋藏地雷陷阱的地方用尿液標記出來。
「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亞倫從角落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等它們排查完畢，趁著夜色摸近城牆可就麻煩了，畢竟殿下的新式武器可不能近距離使用。」
周圍人的目光聚集在亞倫身上，只見對方再次拔出長劍，金色的鎧甲在火把的倒映下熠熠生輝。
「要麼，殺掉那幾個探子魔獸，要麼直接向他們發起衝擊，」他舔著嘴唇，絲毫沒有將群眾殺人般的目光放在心上，獨獨看向伊凡：「殿下，您決定吧。」
伊凡巡視了一圈，除了血刃與那些騎士，其他凡是接觸到他眼神的人都紛紛低下了頭，似乎覺得再與殿下多對視一秒，就會被點名出城作戰，畢竟在城牆上丟炸彈是他們最自信的攻擊手段了，即便是面對這些傳說中的魔獸也沒有太大畏懼，可要讓這些人出城與魔獸肉搏，那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況且殿下本人也不想將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隊伍派出去送死，這也讓他遲遲下不了決定，這個時候他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在這段時間裡好好研究一下金屬的鍛造，要是有火槍在手的話，何至於如此憋屈？
「如果殿下覺得難辦，」亞倫拍了拍王子的肩膀：「就讓我一個人下去吧，畢竟靠您的這些普通士兵，能起到的作用可不大呀。」
「你……」
不止是伊凡，就連身邊所有能聽到這句話的人此刻都愣住了，本以為亞倫剛才是在煽動殿下讓眾人出城作戰，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或許從一開始他想的就是獨自作戰，這也讓剛才對他怒目相視的那些守護者面露慚愧。
「您看好吧，」沒待伊凡有所反應，亞倫便縱身跳下了城牆，飄蕩在空氣中的話語也愈發遠去：「我可是灰燼騎士啊。」
一瞬之間，城牆邊上趴滿了人，現場除了手中火把被微風戲耍發出的不甘咆哮再無他響，眾人直直的看著那抹金色的流光像利劍一樣沖向那幾頭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的狼獸。
「他瘋了吧。」
榮恩大吼道，遙望亞倫背影的神色間滿是擔憂。
伊凡沒有回答，儘管黑色的天幕像一塊巨石壓得人透不過氣，可他此刻心中所想起的還是那晚在酒館與亞倫的對話。
「您和我一樣，沒有信仰，又或者說我的信仰，是真正的騎士之道，光明教會給不了我，但您能。」
伊凡的鼻尖有些酸楚，這個平常慵懶的騎士在關鍵時候卻像一個瘋子一樣挺身而出，這是他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
「嘶……」
「這到底是什麼人啊，他手中的劍怎麼可以這樣可怕。」
忽然響起的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將伊凡從回憶中拉扯了出來，他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臉龐上瞬間浮現出幾隻紅色的手指印。
部下在外面出生入死，自己這個殿下還在這裡感嘆什麼東西，他急忙看向亞倫戰鬥的方向。
先不說他是怎麼從七米高的城牆上躍下還能毫髮無傷，單是這比常人快進了不知道多少倍跑動速度來說，就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體極限。
七八百米的距離在亞倫眼中只是一瞬，下一瞬間，他的長劍已經劃破了最前面那隻狼獸的咽喉，碩大的頭顱衝天而起，帶起了一抹血線。
金色的身影在斬殺后並未停止移動，他在眾人的驚嘆中轉出了一個已經超出了物理定律的橫向九十度轉角，向著旁邊的另一頭狼獸殺去，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的殘影。
獸群中傳出吼聲，似乎是在提醒前方的狼獸小心，其餘魔獸也都紛紛摩拳擦掌，盯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咆哮著。
可能夠以二人之力屠滅整個狼群的灰燼騎士又怎會被這種事情分去心神。
屠殺才剛剛開始，那金色的殘影宛若天神下凡一般，不斷收割著肝膽俱裂夾著尾巴逃竄狼獸的性命，或一劍，或兩劍，凡是被他盯上的狼獸都彷彿是進入了死神的名單一樣，無法生還。
劍尖劃過，渲染了一份血紅。
伊凡有想象過能被尊稱為灰燼騎士之人的戰鬥能力，可眼前只能通過殘影去欣賞的這場戰鬥，再一次打破了他對於這個世界規則的幻想，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