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葯課老師
「就在那邊,快看。」
「哪邊?」
「在那個高個紅頭髮男生旁邊。」
「那個戴眼鏡的?」
「你看見他的臉了嗎?」
「看見他那道傷疤了嗎?」
第二天,哈利走出寢室,這些竊竊私語就一直緊追著他。學生們在教室外邊排著長隊,個個踮著腳尖,想一睹他的真面目。在走廊里,他們從他身邊走過去,又折回來,死死地盯著他看。哈利希望他們不要這樣,因為他要集中注意力尋找去教室的路。
霍格沃茨的樓梯總共有一百四十二處之多。它們有的又寬又大;有的又窄又小,而且搖搖晃晃;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上到半截,一個台階會突然消失,你得記住在什麼地方應當跳過去。另外,這裡還有許多門,如果你不客客氣氣地請它們打開,或者確切地捅對地方,它們是不會為你開門的;還有些門根本不是真正的門,只是一堵堵貌似是門的堅固的牆壁。想要記住哪些東西在什麼地方很不容易,因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動。肖像上的人也不斷地互訪,而且哈利可以肯定,連甲胄都會行走。
你拿幽靈們也沒有辦法。常常是當你正要開一扇門時,一個幽靈突然從門后躥出來,嚇你一大跳。差點沒頭的尼克當然樂意為格蘭芬多的新生們指路;可如果你上課已經要遲到,偏偏又碰上喜歡惡作劇的皮皮鬼,那就比碰到上了鎖的兩道門外加一道機關重重的樓梯更加難辦了。他會把廢紙簍扣到你頭上,抽掉你腳下的地毯,朝你扔粉筆頭,或是偷偷跟在你背後,趁你看不見的時候,抓住你的鼻子大聲尖叫:「揪住你的鼻子嘍!」
如果還有什麼比皮皮鬼更糟糕的,那就要數管理員阿格斯·費爾奇了。開學的第一天早上,羅恩和哈利就跟費爾奇之間產生了芥蒂。費爾奇發現他們硬要闖一道門,而那道門正好是通往四樓禁區走廊的入口。費爾奇不相信他們是迷了路,認為他們故意要闖,便威脅著要把他們鎖進地牢,幸虧奇洛教授剛好經過這裡,幫他們解了圍。
費爾奇養了一隻貓,名叫洛麗絲夫人。這隻骨瘦如柴、毛色暗灰的活物長著像費爾奇那樣燈泡似的鼓眼睛。它經常獨自在走廊里巡邏。如果當它的面犯規,即使一個腳趾尖出線,它也會飛快地跑去找費爾奇。兩分鐘后,費爾奇就會吭哧吭哧、連吁帶喘地跑過來。費爾奇比誰都清楚校園裡的秘密通道(也許韋斯萊家的孿生兄弟除外),而且會像幽靈一樣冷不丁躥出來。同學們對他恨之入骨,許多人都恨不得照他的洛麗絲夫人狠狠地踹上一腳。
然後,一旦你找到教室,那就要面對課程本身了。哈利很快發現除了揮動你的魔杖,念幾句好玩的咒語之外,魔法還有許多很高深的學問呢。
每星期三晚上,他們都要用望遠鏡觀測星空,學習不同星星的名稱和行星運行的軌跡。一周三次,他們都要由一個叫斯普勞特的矮胖女巫帶著到城堡後邊的溫室去上草藥課,學習如何培育這些奇異的植物和菌類並了解它們的用途。
最令人厭煩的課程大概要算魔法史了,這也是唯一由幽靈教授的課程。想當年賓斯教授在教工休息室的壁爐前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去上課時竟忘記帶上自己的身體,足見賓斯教授生前確實已經很老了。上課時賓斯教授用單調乏味的聲音不停地講,學生們則潦潦草草地記下人名和日期,把惡人墨瑞克和怪人尤里克也搞混了。
教授魔咒的是一位身材小得出奇的男巫弗立維教授,上課時他只得站在一摞書上,這才夠得著講桌。開始上第一堂課時,他拿出名冊點名,念到哈利的名字時,他激動得尖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不見了。
麥格教授跟他們都不一樣。哈利沒有看錯。他一眼就看出這位教授不好對付。她嚴格、聰明,他們剛坐下來上第一堂課她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
「變形術是你們在霍格沃茨所學的課程中最複雜也是最危險的魔法。」她說,「任何人要是在我的課堂上調皮搗蛋,我就請他出去,永遠不准他再進來。我可是警告過你們了。」
然後,她把她的講桌變成了一頭豬,然後又變了回來。學生們個個都被吸引了,恨不能馬上開始學,可他們很快就明白,要把傢具變成動物,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呢。他們記下了一大堆複雜艱深的筆記之後,她發給他們每人一根火柴,開始讓他們試著變成一根針。到下課的時候,只有赫敏·格蘭傑讓她的火柴起了些變化;麥格教授讓全班看火柴怎麼變成銀亮亮的針的,而且一頭還很尖,又向赫敏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全班真正期待的課程是黑魔法防禦術。可奇洛教授的這一課幾乎成了一場笑話。他上課的教室里充滿了一股大蒜味,人人都說這是為了驅走他在羅馬尼亞遇到的一個吸血鬼,怕那個吸血鬼會回過頭來抓他。他告訴他們,他的大圍巾是一位非洲王子送給他的禮物,那位王子是為了答謝他幫助他擺脫了還魂殭屍的糾纏,不過誰也說不上是不是真的相信他說的這個故事。首先,當西莫·斐尼甘急不可耐地問奇洛教授是怎麼打敗還魂殭屍的時候,教授滿臉漲得通紅,含含糊糊,說起了天氣;其次,他們發現他那塊大圍巾也散發出一股怪味,韋斯萊家的孿生兄弟堅持說那裡面肯定也塞滿了大蒜,這樣無論奇洛教授走到哪裡,他都有了防護。
哈利發現自己和大家也不過五十步與百步之差,於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裡許多人像他一樣,來自麻瓜家庭,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是巫師。他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就連像羅恩這樣巫師世家出身的人也不見得領先多少。
星期五,對哈利和羅恩來說是一個關鍵的日子。他們終於找到了去禮堂吃早飯的路,中途沒有迷失方向。
「今天我們都有哪些課?」哈利一邊往麥片粥里放糖,一邊問羅恩。
「跟斯萊特林的學生一起上兩節魔葯課。」羅恩說,「斯內普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都說他偏向自己的學生,現在倒可以看看是不是真是這樣。」
「但願麥格教授也能偏向我們。」哈利說。麥格教授是格蘭芬多學院的院長,但她昨天照樣給他們留了一大堆作業。
就在這時,郵件到了。現在哈利已經習慣了。可是在第一天吃早飯的時候,百十來只貓頭鷹突然飛進禮堂,著實把他嚇了一跳。這些貓頭鷹圍著餐桌飛來飛去,直到找到各自的主人,把信件或包裹扔到他們腿上。
到目前為止,海德薇還沒有給哈利帶來過任何東西。它有時飛進來啄一下哈利的耳朵,討上一小口吐司,然後就飛回貓頭鷹屋,和校園裡的其他貓頭鷹一起睡覺去了。但是今天早上,它卻撲棱著翅膀落到果醬盤和糖罐之間,將一張字條放到了哈利的餐盤上。哈利即刻把字條打開。
親愛的哈利:(字跡非常潦草零亂)
我知道你星期五下午沒有課,不知能否在午後三時前後過來和我一起喝茶?我很想知道你第一周的情況。請讓海德薇給我一個迴音。
海 格
哈利向羅恩借來羽毛筆在字條背面匆匆寫道:「好的,我很樂意,下午見。」然後就讓海德薇飛走了。
幸好哈利還有跟海格一起喝茶這麼個盼頭,因為魔葯課是哈利進霍格沃茨之後最厭煩的一門課程。
在開學宴會上,哈利就感到斯內普教授不喜歡他。第一節魔葯課結束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斯內普教授不是不喜歡他,而是恨他。
魔葯課是在一間地下教室里上課。這裡要比上邊城堡主樓陰冷,沿牆擺放著玻璃罐,裡面浸泡的動物標本更令你瑟瑟發抖。
斯內普和弗立維一樣,一上課就拿起名冊,而且也像弗立維一樣,點到哈利的名字時總是停下來。
「哦,是的,」他小聲說,「哈利·波特,這是我們新來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德拉科·馬爾福和他的朋友克拉布和高爾用手捂著嘴哧哧地笑起來。斯內普點完名,便抬眼看著全班同學,他的眼睛像海格的一樣烏黑,卻沒有海格的那股暖意。他的眼睛冷漠、空洞,使你想到兩條漆黑的隧道。
「你們到這裡來為的是學習這門魔葯配製的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他開口說,說話的聲音幾乎比耳語略高一些,但人人都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像麥格教授一樣,斯內普教授也有不費吹灰之力能讓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懾力量。「由於這裡沒有傻乎乎地揮動魔杖,所以你們中間有許多人不會相信這是魔法。我並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那文火慢煨的坩堝冒著白煙、飄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你們不會真正懂得流入人們血管的液體,令人心蕩神馳、意志迷離的那種神妙魔力……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須有一條,那就是你們不是我經常遇到的那種笨蛋傻瓜才行。」
他講完短短的開場白之後,全班啞然無聲。哈利和羅恩揚了揚眉,交換了一下眼色。赫敏·格蘭傑幾乎挪到椅子邊上,朝前探著身子,看來是急於證明自己不是笨蛋傻瓜。
「波特!」斯內普突然說,「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麼?」
什麼草根粉末放到什麼溶液里?哈利看了羅恩一眼,羅恩跟他一樣也怔住了;赫敏的手臂高高地舉到空中。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說。
斯內普輕蔑地撇了撇嘴。
「嘖,嘖——看來名氣並不能代表一切。」
斯內普有意不去理會赫敏高舉的手臂。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糞石,你會到哪裡去找?」
赫敏盡量在不離開座位的情況下,把手舉得老高,哈利卻根本不知道糞石是什麼。他盡量不去看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他們三人笑得渾身發顫。
「我不知道,先生。」
「我想,你在開學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是吧,波特?」
哈利強迫自己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對冷漠的眼睛。在德思禮家時,他確實把所有的書都翻過了,但是難道斯內普能要求他把《千種神奇藥草及蕈類》的內容都背下來嗎?
斯內普仍舊沒有理會赫敏顫抖的手臂。
「波特,那你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麼區別?」
這時,赫敏站了起來,她的手筆直伸向地下教室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哈利小聲說,「不過,我想,赫敏知道答案,您為什麼不問問她呢?」
有幾個學生笑出聲來。哈利碰到了西莫的目光,西莫朝他使了個眼色。斯內普當然很不高興。
「坐下,」他對赫敏怒喝道,「讓我來告訴你吧,波特,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製成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就是一服生死水。糞石是從山羊的胃裡取出來的一種石頭,有極強的解毒作用。至於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則是同一種植物,也統稱烏頭。明白了嗎?你們為什麼不把這些都記下來?」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摸索羽毛筆和羊皮紙的沙沙聲。在一片嘈雜聲中,斯內普說:「波特,由於你頂撞老師,格蘭芬多會為此被扣掉一分。」
魔葯課繼續上了下去,但格蘭芬多的學生們的處境並沒有改善。斯內普把他們分成兩人一組,指導他們混合調製一種治療癤子的簡單藥水。斯內普拖著他那件很長的黑斗篷在教室里走來走去,看他們稱干蕁麻,粉碎蛇的毒牙,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挨過批評,只有馬爾福倖免,看來馬爾福是斯內普偏愛的學生。正當他讓大家看馬爾福蒸煮帶觸角的鼻涕蟲的方法多麼完美時,地下教室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性的綠色濃煙,傳來一陣很響的嘶嘶聲。納威不知怎的把西莫的坩堝燒成了歪歪扭扭的一塊東西,坩堝里的藥水潑到了石板地上,把同學們的鞋都燒出了洞。幾秒鐘內,全班同學都站到了凳子上,坩堝被打翻時,納威渾身浸透了藥水,這時他胳膊和腿上到處是紅腫的癤子,痛得他哇哇亂叫。
「白痴!」斯內普咆哮起來,揮起魔杖將潑在地上的藥水一掃而光。
「我想你大概是沒有把坩堝從火上端開就把豪豬刺放進去了,是不是?」
納威抽抽搭搭地哭起來,連鼻子上都突然冒出了許多癤子。
「把他送到上面的醫院去。」斯內普對西莫厲聲說。接著他在哈利和羅恩身邊轉來轉去,他們倆正好挨著納威操作。
「波特,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不要加進豪豬刺呢?你以為他出了錯就顯出你好嗎?格蘭芬多又因為你丟了一分。」
這也太不公平了,哈利正要開口辯解,羅恩在坩堝後邊踢了他一腳。
「別胡來,」他小聲說,「聽說斯內普特別不講理。」
一小時后,他們順著台階爬出地下教室,哈利頭腦里思緒翻滾,情緒低落。開學第一周格蘭芬多就因為他被扣掉了兩分,他不知道斯內普為什麼這麼恨他。
「打起精神來,」羅恩說,「斯內普經常扣弗雷德和喬治的分。我能跟你一起去見海格嗎?」
三點差五分,他們離開城堡穿過場地向海格的住處走去。海格住在禁林邊緣的一間小木屋裡,大門前有一張弩和一雙橡膠套鞋。
哈利敲門時,他們聽見屋裡傳來一陣緊張的掙扎聲和幾聲低沉的犬吠。接著傳來海格的說話聲:「往後退,牙牙,往後退。」
海格把門開了一道縫,露出他滿是鬍鬚的大臉。
「等一等。」他說,「往後退,牙牙。」
海格把他們倆讓了進去,一邊拚命抓住一隻龐大的黑色獵狗的項圈。
小木屋只有一個房間。天花板上掛著火腿、野雞,火盆里用銅壺燒著開水,牆角放著一張大床,床上是用碎布拼接的被褥。
「不要客氣。」海格說著,把牙牙放掉了。牙牙立刻縱身朝羅恩撲過去舔他的耳朵。像海格一樣,牙牙顯然也不像它的外表那樣兇猛。
「這是羅恩。」哈利對海格說。海格正忙著把開水倒進一隻大茶壺裡,一邊把岩皮餅往餐盤裡放。
「又是一個韋斯萊家的小兄弟吧?」海格說,朝羅恩的滿臉雀斑瞟了一眼。「為了把這對孿生兄弟趕出禁林,我幾乎耗費了大半輩子的精力。」
岩皮餅差點把他們的牙都硌掉了。可哈利和羅恩一邊裝出很愛吃的樣子,一邊把這幾天上課的情景講給海格聽。牙牙把頭枕在哈利膝頭上,口水把他的長袍都洇濕了一大片。
聽海格管費爾奇叫「那個老飯桶」,哈利和羅恩很高興。
「至於那隻貓,那個洛麗絲夫人,有朝一日我真想把它介紹給我的牙牙認識認識。你們知道嗎,每次我去學校,無論到哪兒它都跟著我?甩也甩不掉,準是費爾奇讓它這麼乾的。」
哈利對海格講了斯內普課上的事。海格跟羅恩一樣,要哈利不要擔心,因為斯內普幾乎沒有喜歡過任何學生。
「可他好像真的很恨我。」
「瞎說!」海格說,「他為什麼要恨你?」
可哈利總覺得海格在說這話時有些有意迴避他的目光。
「你哥哥查理怎麼樣?」海格問羅恩,「我很喜歡他——他對動物很有辦法。」
哈利懷疑海格有意轉移話題。羅恩向海格講查理研究火龍的情況時,哈利發現茶壺暖罩下壓著一張小紙片,那是從《預言家日報》上剪下來的一段報道。
古靈閣非法闖入事件最新報道
有關七月三十一日古靈閣非法闖入事件的調查仍在繼續進行。普遍認為這是不知姓名的黑巫師所為。
古靈閣的妖精們今日再度強調未被盜走任何東西。被闖入者搜索過的地下金庫事實上已於當日早些時候提取一空。
一位古靈閣妖精發言人今日午後表示:金庫中究竟存放何物,無可奉告,請勿干預此事為好。
哈利想起羅恩在火車上對他說過有人試圖搶劫古靈閣,不過羅恩沒有告訴他具體日期。
「海格!」哈利說,「古靈閣闖入事件發生的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很可能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正好也在那裡!」
毫無疑問,海格這次確實不敢正視哈利的眼睛。他只哼了一聲,又遞給哈利一塊岩皮餅。哈利把這篇報道又看了一遍。被闖入者搜索過的地下金庫事實上已於當日早些時候提取一空。如果拿走那個髒兮兮的小包就意味著提取一空的話,那麼海格就已經把713號地下金庫提取一空了。那個髒兮兮的小包難道就是闖入者要找的東西嗎?
哈利和羅恩步行回城堡吃晚飯時,他們的衣袋裡沉甸甸地裝滿了岩皮餅,出於禮貌,他們不好意思拒絕。哈利覺得與海格喝了一下午茶后,需要他思考的問題要比這幾天上課時需要思考的多得多了:海格及時拿到了那個小包嗎?小包現在在什麼地方?海格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斯內普的事情,但又不願意告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