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留或不留
正好，此時有小妖進來請示，晚飯已經備好了，是否立刻擺飯。
冰雲趁勢命人在議事廳擺飯。
議事廳正中置放著的千年花梨木雕花大圓桌上，擺放著眾多菜肴。冰雲、胡離、老白猿、七妖將紛紛落座。
在吃晚飯期間，小孩坐在紅鴉大腿上，左右開弓，左手抓著雞腿，右手捧著甜甜的葡萄汁，不顧儀態的大吃四方，看來真是餓狠了。
“漂亮哥哥”則一手固定著小孩的腰際，一手替他夾菜。
小孩坐在那兒指指這個，再指指那個，絲毫都不自己動手，“漂亮哥哥”自然會體貼地替他夾到自己的碟子上。
與他們兩人合作，一人喂，一人食的甜蜜溫馨不同，赤狼一時狠瞪紅鴉懷內的小孩，一時用哀怨的眼神射向紅鴉，完全顧不上吃飯。
老白猿和青牛老神在在的吃餸菜，不時還抽空品嚐一下新製的高粱美酒，隻覺味道醇厚，口感清香綿長，各味諧調，恰到好處。
白獅的目光一時放在赤狼身上，一時又移向紅鴉，臉上雖然目無表情，但眼裏的糾結，已經出賣了他心裏不平靜。冰雲就算不問他都知道他在糾結赤狼和紅鴉的“戀情”關係。的而且確，白獅不停在心底操心，生怕有小孩的出現，會使他們關係惡化，關係惡化就分手，分手就傷心，傷心就自暴自棄，自暴自棄就借酒消愁，借酒消愁就會想不開，想不開就會去心魔入侵，心魔入侵就狂性大發，狂性大發就……
對此，冰雲隻感到人不可貌相，鹹吃蘿卜淡操心──瞎操心。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白獅是這樣一個愛操心的人物。看著白獅濃眉大眼，國字臉的容貌，冰雲掩眼，即使是知道都還是不敢相信。可能是因為白獅早年喉嚨有傷的緣故，他十分愛在心裏碎碎念，擔著大哥的身，操著為娘的心。
金絲猴早就拿住酒埕子往喉嚨直灌，他才不像白獅一般操心，他心裏清，早已了然於胸──赤狼和紅鴉是打風都打不甩的一對。他心道：“應該是狼二哥之前和廚房新來的小廚娘調笑了幾句，被老麽看到或者收到消息，老麽不高興了，才會有這一出的。”金絲猴表示，作為他們兩人關係的見證人之一，他認為這一不過他們之間的“情趣”的一種，獅老大純屬是閑來無事瞎操心。
火鼠雖然怕哥哥弟弟的戰火燒到自己身上，但本著八卦的精神和背負著七弦山上下一眾精神空虛的小妖們的期待，隻好不斷乘小孩仍在吃飯的時候，一邊推薦他認為好吃的餸菜給小孩，一邊不著痕跡地套話。
冰雲和紅鴉等人樂見其成的坐在一旁。
這次是平日最看不順眼小孩的三弟柱說隻要他去鬼山下的“霧林”呆一晚，回來後他就把阿母親手做的大頭娃娃送給他。小孩喜歡那個娃娃很久了，而且三弟還答應以後不再和大哥壯“克扣”他的食物。小孩自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於是，就有了之後的一切。
晚飯未完，他們已經知道小孩的來曆身世。
拽小孩的名字叫阿郎，是山下人族部落的小孩。據他所說，他的父親在外出打獵的時候，被猛獸咬死；他的母親是人族部落的族長，她有四個丈夫，誕下了七個孩兒，他不是唯一一個。兄弟姊妹都不喜歡他，排擠他，整天在母親麵前說他壞話。
聽到這裏，就是赤狼也挑了挑眉，就算是他也知道山下的人族對他們妖族，可是聞之息變。連他們身處的七弦山也被他們視作“鬼山”，山腳擺放了迷陣的森林稱為“霧林”。而且山腳多凶猛的野獸，更不好說入夜後更是群狼出動。一個鮮嫩可口的人族小孩出現在他們的地盤上，被一口咬斷喉嚨都應該謝天謝地了，被碎屍萬段都是輕的，最慘就是被硬生生看住自己的身體被群狼撕咬吞食。
紅鴉看著小孩的眼光，更添三分憐意，越發溫和。
赤狼看著小孩的目光，更添三分妒意，越發凶狠。
待到小孩吃飽喝足，打了個盹後，冰雲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紅鴉，你會送這小孩回山下嗎？”
小孩一聽到這話後，立即緊張地望向紅鴉，小手不自覺地扯上紅鴉的衣衫。
感覺到懷中小孩不舍、哀求的目光，紅鴉輕拍小孩的背，鏗鏘有力的道：“當然不。”
然後，氣勢一泄。
“大王，你會讓他留下…吧？”紅鴉遲疑的問。
同一時間，他用手指在冰雲看不到的地方，手指捅了捅小孩的後腰。
小孩心領神會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說：“漂亮姐姐。”
麵對小孩亮晶晶的杏眼，冰雲拒絕的話梗了在喉嚨，求助的望向最有智慧的老白猿。
一個人族的幼崽要留在他們妖族的地方來，終究還是不太方便。而且待得數十上百年後，小孩人到暮年，年華老去，白發蒼蒼，就連站起身都不行，隻能躺在床上，滿臉虛弱的看住他們個個容貌不老，仍然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模樣。不好說是小孩能不能接受到，就算是他們慣看悲歡離合的妖怪，都難免要傷上一回，值得嗎？
老白猿淡定的喝了一口高粱美酒，說了一句話：“老麽，你保證能不養死這個小孩？”
紅鴉剛想拍桌，說你老人家也太小看他的時候，對著老白猿意味深長的目光，腦子冷靜了幾分，不由得訕訕一笑。
“想想你這幾十年養死的狗、貓、豬、兔、蛇、龜、魚、鷹、蜥蜴、黑熊、老虎……”正當老白猿舉起手指源源不絕的數下去時，紅鴉捂著臉懊惱的說：“好了，猿老，你也給我留點麵子吧！”
老白猿不負冰雲重托，都就見好就收，慢條斯理地再品嚐了一口新酒。
總是飾演著不作死，就不需要怕死的火鼠驚呼：“老麽，要是猿老沒有數出來，哥哥也不知道你原本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都養過一遍了。嘖…嘖…嘖…”結尾還要好像好心的說一句：“你還是別禍害這小孩吧！雖然他看上去也不是長命的樣子，但是跟在你身邊隻怕會提早去輪回啊！”
火鼠這一擊殺傷力巨大，正中紅鴉的那顆玻璃心。
紅鴉咬牙切齒，怨毒的瞪著他。
火鼠全身一顫，總算想起眼前的是何許人，立刻低頭，縮起自己整個身體，默念：“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
小孩雖然年紀小，但論機靈和聰慧，怕是火鼠都要退讓三分。
小孩眼珠骨碌骨碌的亂轉，他好想留下來。雖然會有“大壞蛋”掐他的臉蛋，有長尾巴的“金毛妖”看他笑話，但是他們不似阿母對他不聞不問，不似兄弟姊妹惡意的捉弄他。而且會有“漂亮哥哥”和他說笑，有“漂亮姐姐”保護他，不似族人不理會他。
何況……
小孩偷偷的看向胡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