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做夢而已
晚霞似火，殘陽如血。暮色斜陽裏，天空因晚霞絢爛而更顯美豔。
一頭烏黑閃亮的秀發，像黑色的錦緞一樣光滑柔軟，自然地散落一身，有種淩亂的美，青絲白膚，清麗動人。歪在榻上，一雙妙目緊閉，兩道娥眉輕皺，臉色發白。
從高處看下望，幾億萬個黑點密密麻麻卻又涇渭分明的對峙著，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一個人麵鳥身，背有四張肉翅，胸前、腹部、雙腿有六爪，全身紅色鱗片的巨漢朗聲說：“帝俊、太一小兒，今日就為你我巫妖兩族做一個決斷，不死不休。”
一個身穿繡有三足金烏，手持一古樸銅鍾，周身氣勢晦澀的俊朗男子凜然不懼的說：“帝江，休要多言！今天你們誰都休想活著離開，此後洪荒當以我妖族為尊。”
……
隻見一個身高億萬丈的巨人往虛空一抓，一把灰蒙蒙散發著無盡古樸深遠原始氣息的斧頭出現在巨人的手中。巨人大喝一聲，揮動手中巨斧，往下方砍下。
一個相貌威嚴，手持龜甲的男子不甘示弱的喊道：“布陣。”三百六十五位妖聖各自站好方位，祭出星辰幡，數不盡的星光組成一張張綿綿密密的大網。
……
手持銅鍾的男子不複剛才的意氣風發，神采熠熠的樣子，躺在地上氣若遊絲，奄奄一息。身上所繡三足金烏金光閃閃的花紋，都被鮮血所汙。雖然如此，但他雙眼卻明亮得嚇人。他夾雜著深深的愛慕和眷戀的眼神，直望向身前一個散落及腳踝長發的女子，張口微微開合。
冰雲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她的嘴唇，努力辨認男子的話語。隨著口形的變化，她好像快要猜出男子的說話。
女子秀靨如朝霞映雪，輕道：“傻子，我們以後再也不吵架，好不好？”男子一直維持著撫摸女子臉龐的姿勢，不語。
女子拉扯他的衣袖，發現他四肢僵硬，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不……”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男子，淚珠在她的眼眶裏兜轉，她用力想要眨回淚珠，卻是徒勞無功。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一聲聲強抑製著又阻止不到的哭泣聲在喉嚨中發出，淚水順著指縫無聲地流下。
冰雲隻覺那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聲，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但此時畫麵一轉，一身古銅色的膚色，嘴唇線條飽滿性感的男子一臉痛惜的輕拍懷中那個長發及腳踝的女子，而女子環抱他的腰，把臉沒入男子懷裏，兩肩不停地振動。
……
茶幾上的鮮花、書本統統都散落了一地，地上滿地都是瓷器的碎片。
男子好像把難以抑製的怒氣，毫不留情地施加在女子身上。眼見女子跌落在地上，男子似有悔意，但看到女子默然相對的神情，似乎更是教男子冒火三丈。隻見他突然上前一步，捉住女子的手臂，粗暴地把她從地上拽起，拖出門外。
他的俊臉扭曲了起來，捏緊手中纖細的手臂，明顯看出他的怒氣已瀕臨失控的邊緣，張開嘴巴對女子飛快地大喊了些什麽。看到女子臉色倏地慘白那一刻，他卻邪魅嗜血的一笑。
……
長發女子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外衣，臉色慘白，手腳冰冷，動也不動。男子在她的前方，與幾百個修士拚命。他毫不遲疑地一劍刺入目標左肋下，抽劍，溫熱的血液飛濺在他的臉頰、衣衫上，沒有人會懷疑他此時的瘋狂，舉劍，刺入，抽劍，不停重複這三個動作。良久，他穿著一身好像被血浸過似的黑衣，慢慢的抱起女子。
輕撫著女子冰涼的臉，他的雙目由殺意轉為痛苦最終變為愛意、狂熱。抬起自己的左手，五指成爪，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心髒挖了出來。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她一刻，捧住他那顆泛著純青色光芒的心，往女子的嘴裏送去。不過一時三刻，女子悠悠轉醒，羽睫微顫。
晚風吹過。
她左手懷抱小東皇鍾，右手輕捏著落寶金錢，一雙清亮眸子黯淡無光，久久出神。
雖然已經忘了剛才夢境裏大部分所發生的事情，但心底卻不時湧出一絲絲酸楚。
那悲慟、痛切心脾的哭聲好像仍然不絕於耳，一直在遠方徘回。
在洪荒，修士一般都不需要用睡覺保持精力，除非有特別的功法，或者是天道有所啟示，才會讓他們不由自主地睡著做夢。
而最著名做夢得道的人物，就是洪荒七個聖人之一──準提聖人。
“第一願：我作佛時，刹中無地獄餓鬼禽畜，及蜎飛蠕動之類，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第二願：我作佛時，刹中無婦女，無央數世界諸天人民，以至蜎飛蠕動，來生我刹者，皆於七寶池，蓮花中生，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
第七願：我作佛時，我刹中人，無淫佚嗔怒愚癡之心，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第八願：我作佛時，我刹中人，皆同一善心，無惑他念。其所欲言，皆預相知意，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
第十四願：我作佛時，我刹中人民，壽命皆無央劫，莫知其數，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第十五願：我作佛時，我刹中人，所受快樂，一如漏盡比丘，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
第四十七願：我作佛時，他方菩薩，皈依精進，即得不退轉地，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第四十八願：我作佛時，他方菩薩，聞我名號，皈依精進，即得至第一忍、第二忍、第三忍，於諸佛法，永不退轉，不得是願終不作佛。”
準提道人白日做夢，夢到至高境界，口中說了一大堆“我願如何……”的夢話，天道有感，覺得有大慈悲，於是降下無量功德，成功讓他一舉證道成聖。
這個是有名的案例，據說當年準提道人和他師兄接引道人一起立下佛教，雖然有大功德，卻不足以支持兩人成聖，在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的時候，天道有感就把這“四十八願”以夢境的形式，告訴準提道人，所以準提道人立下“四十八願”後才能與接引道人一起成就聖人。
當然這個例子太高端，不適合自己。冰雲在她的小腦袋裏，不斷地翻找的時候，感覺有人進房，但也不以為意。
胡離示意隨行一旁的侍女桃酥保持安靜，輕聲細步的靠近冰雲的身側，見她毫無反應。
伸手從桃酥處接過梳子，試探性的握住冰雲長發落地的發尖，一縷縷的梳理整齊。不愧是最愛美的青丘狐族出身，雖然初次幫人梳理頭發，但也手腳輕柔，動作麻利。
不一會，胡離便把冰雲散落在地上的頭發都攏到一處，在發頂平分兩大股頭發，梳結成對稱的環，垂掛於兩側，額前留有些許垂發，輕輕鬆鬆就梳攏成一個垂掛髻。
冰雲呆呆的看她一眼，還未反應過來。
胡離不由得抿嘴一笑，冰雲呆呆的表情加上垂掛髻，這種比較突顯清麗氣質的發型，總算讓她覺得冰雲還是個小孩子。
“我好像……”許是睡得太久，冰雲嗓子帶一點沙啞：“聽見有人在哭……”
胡離喚過侍女桃酥，端起一盞茶水，遞到嘴邊：“喝一口水。”
一旁的桃酥亮著星星眼，閃閃發光的在想：“離小姐真是溫柔體貼，以後都要做像離小姐一樣的女妖才行！”
冰雲乖乖地用嘴角抿了一口，慢慢咽下去，嗓子總算好受些。
她眼帶信任和親近的看著胡離，隻看得胡離心頭一軟，隻想好好疼愛自己這個小妹妹。
胡離輕環著冰雲的頭，說道：“許是你做夢，我沒有聽到什麽哭聲。”
冰雲的手指緊緊攥住小東皇鍾和落寶金錢，冰涼的感覺滲入掌心。整個人怔
怔半晌，良久回過神，吐出一口氣：“是我做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