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倉房
「呃，好痛，我這是在哪？」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西索晃了晃腦袋試圖坐起來，然而只覺渾身發軟，哪怕彎個腰也是極其吃力的事情。
「星盜團伙紅色風暴嗎？第一次行走大漠就混得如此凄慘，還真是有夠倒霉！」
不及多想，林西索臉色突變，全身驟然縮成蝦米狀狠狠咳了起來，鮮血順著嘴角往外滴淌。
「咦？周圍有呼吸聲，而且為數不少的樣子。」林西索摸了摸身上，發現匕首還在。略微寬心，從袖口抽出一根柔軟熒光棒扔了出去。
「你，你還好吧？」怯生生聲音從背後響起，熒光棒落地后看清周圍情景，人，很多的人，年齡都不大。
林西索搖了搖頭，猛咳起來，吐出一口污血，感覺好受不少。
此刻，林西索苦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就知道！受了重傷，能好到哪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西索勉強支撐坐了起來，那根熒光棒被一個小男孩撿起來使勁搖了搖，黑暗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我，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飛船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就進行攻擊，他們只抓孩子，大人們敢於反抗，全都……全都死了！」
提到「死」字周圍頓時傳來抽泣聲，林西索經常在地穴行走，目力過人。隱約看到說話之人是一名金髮少女，大約十四五歲，膚色很白。
「喂，這裡是星盜飛船嗎？」林西索小聲問道。
「不，不是，三個小時前來到此地，應當是一處面積廣闊綠洲，那些壞人抓了好多孩子，分批趕入建築物關押起來，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謝謝，想來是你們將我抬進來的。那些星盜下手好狠，居然用電擊槍整了我兩次。」
金髮少女點了點頭說：「那些壞人叫我們把你抬進來。對了，我是檸檬綠洲的瑪納，你叫什麼名字。」
「沉船村，林西索。」西索回答得十分乾脆，然後不想多做交談，雖然骨頭沒有斷裂，但是臟腑隱隱作痛，必須儘快處理一下。
不理旁人驚奇目光，林西索晃晃悠悠走到陰暗角落，這裡大概是一間陳舊倉房，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再難聞的氣味他也見識過，倚著牆壁坐下來，從衣領縫隙小心抽出翠綠葉片送入嘴中。
已經有過一次吞服體驗，藥效完全發揮要等五個小時。要知道醫療葉片不是萬能的，頂多增強抵抗力和免疫力，遏制內出血。真要是骨斷筋折或者穿透性傷害，有多少葉片也不好使。
林西索簡單活動了一下腰身，感覺傷勢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隱在黑暗中凝眉思考起來，心中喃喃道：「星盜劫掠財物也就算了，還抓這麼多少年，為的是什麼呢？很顯然，對方不會去做無利可圖之事，裡面肯定有貓膩。」
林西索用手摸了摸牆壁，發現是用石材堆砌而成，地面也很堅硬，逃出去的幾率為零。星盜高科技產品那麼多，說不定此地已被監控。嘆了口氣，眯起眼睛沉沉睡去，結果這一睡就是十個小時，大門吱呀呀被打開。
電閘突然開啟，周圍亮了起來，門口有人喊道：「吃飯，喝水，你們每天只有一餐，想要填飽肚子，就去搶。」
有的孩子還在發愣，而有的孩子則已經撲向食物。倉房中足有數百人，五六歲到十五六歲不等，食物僅夠三十幾人吃飽，哄搶是必然結果。
大門「咣當」一聲再次關閉，林西索沒有行動，不是他搶不過，而是沒有必要。
為什麼說沒有必要呢？因為衣服夾層中裝有濃縮食物，左邊袖子藏有五枚蜜菇孢子，右邊袖子藏有半公斤水囊，即便在沙漠上，憑這些措施以及旺盛求生本能，也能活上十來天。
林西索如此小心是擔心沙盜，大漠商隊眾多，自然衍生出伺機蟄伏盜匪，不曾想竟然遇到星盜。沙盜只在土環星為非作歹，數量少的時候不難對付。而星盜是在各個星域穿梭肆虐，性質相近，實力卻不在同一數量級上。
幸好星盜不把少年放在眼裡，未加搜身，才鑽到空子。沉船村光腦擁有完整教育體系，林西索受其影響智商不低，他很清楚這樣爭搶下去是血腥的開始，甚至在心理上造成陰影。人類未成年之前思想比較脆弱，被歪風邪氣侵染，會變得不可理喻的。
這時候腦海湧出一個古怪念頭，喃喃自語道：「難道是想培育新生代星盜，所以才如此處心積慮，大費周章進行弱肉強食選撥？嗯，很有這種可能！」
此刻，前面叫了起來：「打他，食物屬於我們凈水綠洲。」
「凈水綠洲靠邊站，檸檬綠洲不是好欺負的，兄弟們跟我上。」
看來孩子們成份比較複雜，並非來自同一綠洲。趁著混亂，吃了點東西。
這五年當中林西索的生活可以說異常艱辛，有時候他很冷漠，有時候又非常圓滑，一切的一切均是保護色，以便使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下去。他不會主動去欺負別人，卻也不允許別人來欺負他。
心中暗道：「誰知道這種折磨什麼時候結束，必須做好長期挨餓的心理準備！水不大夠用，蜜菇孢子倒是可以解渴，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沉船村與綠洲相比還是遜色不少，瞧瞧眼前這些少年人高馬大，自己的身材只能算中等。」
綠洲少年人多勢眾，很快組成團伙。土環星崇尚武力，沒有好的體質長大后很難混日子，所以在大人們刻意培養下，這些「小傢伙」身手都不弱。
只見一名碧眼少年連續肘擊，砸趴下十數人，之後一記過肩摔，甩出一人，步子堅定走上前去，抓起一塊麵包叼在嘴裡，又想去抓另一塊。
附近，一名紅髮少年拳拳帶風，鑽入人群搶出一隻水囊仰頭狂飲，如同虎狼。
「嘖嘖，也許星盜的計策真的管用，確實能讓一些小怪物脫穎而出。」林西索在暗處一邊觀察一邊思考。
時間一點一滴流淌，從不因人的際遇減慢或者加快，小小倉房承載著殘忍與不幸，想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林西索麵色慘白，當食物稀缺時，當走入絕境時，會發生什麼？那些星盜太混蛋了，想想就已經不寒而慄。
「是啊，人吃人，像原始生物那樣互相攻擊和互相吞食，雖然此類事件還未發生，但是不難想象將是怎樣一番情景？」
林西索心中充滿迷茫，心中質疑：「人類不是建立了橫跨三大銀河的星際文明嗎？為什麼還要如此野蠻，還要如此殘忍？土環星這麼貧瘠的行星為什麼星盜們也不放過？真是可惡至極。」
哭聲，罵聲，吵鬧聲，混雜在一起，大約四十五分鐘后一場大戰才平息下來。
此刻，很多孩子被揍得鼻青臉腫，大部分年紀稍小的孩子感到飢餓。當然，有了不得不爭搶的覺悟后，下次將變得更加殘酷。能有多少人活下去，三十還是二十？林西索不得而知，只覺得這裡的生命如此渺小，必須按照星盜制訂的規則進行下去，否則沒有半點希望。
將身體向陰影中靠了靠，閉上眼睛繼續完成睡覺大業，先前電擊槍所造成的傷勢基本恢復，虧得基因微調後有副好身板，否則兩槍下去焉有命在？
過了五個小時，突然引起一陣騷動，檸檬綠洲和凈水綠洲的人達成共識，緊緊守住大門，不讓其他勢力或個人靠近。
林西索微微點頭，覺得這是相當聰明的做法，兩大綠洲一致對外，如此一來隊伍中每人能分到一口食物以及一口水，維持最基本生存需要足夠了。
猛然間看到，那個叫瑪納的金髮少女躲在檸檬綠洲隊伍中瑟瑟發抖。黑暗中看得不太真切，現在燈光之下發現她很漂亮。少女緊緊抓住碧眼少年的手，儼然一對小夫妻。
碧眼少年就是搶奪食物時大出風頭的那位，檸檬綠洲的孩子以他為首。而凈水綠洲最顯眼之人是那名奪得水囊的紅髮少年。按照星際曆法，二十三歲才算真正成年，不過那是為了完成必要學業。在土環星，十六歲以上經過雙方家人認可就可以生活在一起甚至組成家庭，比這早熟的更是比比皆是。
「哼，你們不公平，憑什麼把著大門，好霸道！讓開，把路讓開。」
「是呀！要活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檸檬綠洲有什麼了不起的，拼了。」
十幾名少年使盡渾身解數煽風點火，希望製造一些混亂，可惜未能成功，大部分人冷眼旁觀，兩大綠洲聯手遠比一盤散沙強硬，再有兩位厲害人物帶領，實在看不到勝算。
大家心情都不怎麼樣，死亡陰霾籠罩在頭頂，所以很少有人交談。這種沉寂直到大門再度打開才宣告結束。
「吃飯，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倒是很能剋制，其他地方已經打得水深火熱。日程提前，所以加快遊戲進度，一百個人，直到一百位倖存者誕生，才被允許進入下一環節。如果四十八小時沒有決出人選，你們都得去死。」
話音剛落，倉房中徹底亂了，先前集結到一起的兩大綠洲也浮躁起來，他們合起來豈止一百人？走上對立面已成必然。
「砰」冰冷大門再度關閉，地面上放著食物，大家沒有多看一眼，而是互相敵視，想活命就要踩著其他人的屍體出去，倉房中瀰漫著緊張氣氛。
靜，很靜，不約而同所有人屏住呼吸，忽然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亂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