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老友交談
退了早朝的蟠蚩在下人的簇擁下,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下人給他脫下朝服,換上了便服。
蟠蚩看還沒到中午,就遣散了下人。自己一個人從寢殿裏出來,準備去見見自己的老友。他沒走多遠就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小花園裏,這裏有他想要見的人。
花園沒有任何標誌,如果不知道這裏的路,很容易在荒蕪的九玄天中迷路。這裏收拾的很幹淨,比起其他地方,這裏顯得有生機多了。而且每種花草都擺放的很整齊,各色花草在一起相得益彰。一眼望去美麗無比,看的出來整理這個花園的人是很用心的。而那花園中央,一個穿著暗紅色外衣的男子正在花叢中低頭擺弄著花苗。
“哎,你這又在幹什麽呢?”蟠蚩走到那個男子的身後,說道。
“啊?”那個男子轉過身來,滿身的泥巴,那手裏還拿著一棵花的幼苗。
看到來人是蟠蚩,他趕忙跪下來,“參見吾王!”
蟠蚩走上前來,“起來吧!孤說你這個紀佳,你又不是孤的臣子,以後別行禮了。孤就是閑的沒事幹,隨便看看,你忙活你的吧!”
這個被蟠蚩稱為紀佳的男子,長相清秀,特別是跟蟠蚩做對比。雖然身上和臉上都有泥巴,但是卻難掩他與世無爭的氣質。
紀佳點點頭,站起來轉身又繼續忙自己手裏的工作。
然後頭也不抬的回答蟠蚩的話,“畢竟君臣有別,何況我還是個下等人,就更得行禮。不過,今天您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
“沒事啊!孤剛才說了孤就是來看看,今天實在是無聊的很。”蟠蚩走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來,看著紀佳忙活。
“哦!您等我忙完這些,就給您倒些茶水。我現在手太髒了,還請您諒解!”紀佳一邊忙活,一邊對蟠蚩深表歉意。
“沒事,孤就是想看你栽花的樣子,你忙吧,不用管孤!”蟠蚩一笑。
“好。”紀佳又低頭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隻見他用小鐵鏟把泥土挖開一個小坑,從右手邊的筐子裏拿出一枝花苗。輕輕的放進去,然後撒上肥料和土混合而成的土,再從旁邊的水坑裏舀出來一勺水,慢慢的均勻澆下在花苗周圍。
然後又重複這樣的動作,栽下一棵又一棵的花苗。
蟠蚩就在旁邊看著他,沒有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紛爭,也沒有虛情假意的阿諛奉承。
這裏仿佛就是一個小小的桃花源,盡管蟠蚩並不喜歡這些鮮豔的花。
也許蟠蚩的心在這萬物裏能得到一些安寧吧?蟠蚩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裏的,沒人知道他來的目的。
蟠蚩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紀佳擺弄花草,或者有的時候看紀佳畫畫。
他倆的友情要追溯到兩千多年以前的時候了,確切的來說,是他把紀佳強行留在這裏的。
那會兒紀佳就是個花匠,擁有高超的手藝。他本來是蓬萊仙閣的一個花匠,後來被蟠蚩召來這裏。
蟠蚩防著天下所有的人,卻唯獨不防著這紀佳。他沒有靈力,隻有一門種花的手藝。畫畫也是一般,而且偶爾才畫一次。
紀佳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蟠蚩的地方,他整日就是與花為伴。
在蟠蚩眼裏,紀佳跟那風洛都是一樣的人,都是不開竅之人。
但是這種人卻有著那些聰明人沒有的樸實,蟠蚩現在挺希望有這樣的臣子的。奈何一個被人各種看不慣,一個整日與花為伴。
“這有什麽好的?孤都沒看出哪裏好。”蟠蚩看著從不厭煩的紀佳,說道。
“花都是有生命的,用心聽是可以聽到它們交頭接耳的聲音的。所以我才喜歡這些的,就像您喜歡權利一樣。”紀佳謙和的回答著蟠蚩的話。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紀佳還在不停忙著手裏的活。
“你難得都不吃午飯麽?”蟠蚩又問道。
“不急,不急。”紀佳籃子裏的花苗已經所剩無幾了,但他依舊沒有著急的意思。“不能著急的。本來太陽出來後是應該避免種花的。但是這些花已經到了移栽的時候,希望能成活吧!不然枉費我這麽多日子的照料了。”
“你天天如此麽?”蟠蚩很驚訝,這種花對他來說太無聊了,還不如戰鬥一場來的痛快!
“嗯,我又沒什麽事做。種花就是種個樂趣,圖的就是心靜。”紀佳說道。
“會不會感覺無聊?”
“習慣了。”紀佳說著話,心裏卻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無聊又如何?我就隻能呆在這個小花園裏。”
當然,這後麵的那句話他沒有膽量和勇氣說出來。如履薄冰就是形容他的,但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任何害怕之意。
“你會想念蓬萊仙閣的生活麽?”蟠蚩猛然間問起了紀佳這個問題,也許是處於好奇,也許是其他原因。
紀佳一愣,然後又繼續手中的工作,“那裏和這裏差不了太多,沒有什麽想念不想念的。”
紀佳雖然說的平平淡淡的,但是每句話都仔細揣摩了一番。蟠蚩不是旁人,他的暴虐紀佳也見識過。
炮烙之刑,鎖鏈穿骨,五馬分屍等等這些聽了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刑法,就是出自蟠蚩。
此時的蟠蚩不過是一時的溫柔,內心指不定在想些什麽。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你會選擇做一個長生不老且靈力深厚的人,譬如雲曆。還是會做個自由自在,沒有拘束的人,譬如你自己?”
“我嘛,生來就注定是花匠。自然是選擇我自己了,為權利而死的人還少麽?”紀佳低頭忙碌著,看不出此刻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他的話語裏沒有過多的感情,許是怕那蟠蚩,許是本意就是如此。
蟠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一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嗬嗬……那又如何?”紀佳說完話,手中的活也忙好了。
他起身,去水井旁洗了洗手,又隨手舀起另一旁水井裏的水,大口的喝了起來。
“你還真像一個花匠,在九玄天呆了兩千年,隻有你還沒有變。”蟠蚩喃喃的說道。
“一切都沒有變化,隻是人心變了而已。”紀佳端著一瓢水,轉過身來,走到蟠蚩的旁邊坐下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有點發硬的餅,遞給蟠蚩。“我最近比較忙,湊合吃吧?”
蟠蚩接過那餅,咬了一口,本來想吐出來的,但是忍住吞了下去。太硬了,就像被拿去特意風幹了好幾天似的。
“孤待你如此之差麽?”蟠蚩沒有嫌棄的意思,隻是覺得他給紀佳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待遇。
“沒什麽。我一個與花為生的人,向來清苦慣了。”紀佳不敢道出其中緣由,雖然說倆人認識很長時間,但這中間的變故,二人心知肚明。隻是沒人捅破而已,畢竟倆人並不是一個等級的人。
紀佳看似挺老實的一個人,實則行事處處小心。因為他知道,在某個暗處或者隱蔽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個士兵正在拿箭對準他。
“孤此次來你這裏,是想問你一個問題。”蟠蚩強行咽下手中那餅,說道。
“您說吧!”
“孤覺得這兩千年以來,孤看到了一些人一開始不順從孤,到現在很忠心順從孤。還有一些人一開始很忠心順從孤,到現在是暗地裏並不順從孤。你說,孤現在應該怎麽辦?”
“這,我可無能為力……”紀佳自然不會去管蟠蚩的朝中事,免得得罪了人還不自知。“還請您見諒,我學術也淺的很。”
“你旦說無妨。”蟠蚩以為紀佳在害怕什麽。
“您看我像是那種謀士嗎?”紀佳反問蟠蚩,臉上帶著苦笑,“您可真是強人所難了,我自幼就是花匠,根本沒有那個為人出謀劃策的天賦。”
“唉……孤雖然是三界之王,卻沒有一個真心之人能幫孤啊……!”蟠蚩很苦惱的歎息道。
“日久見人心的,總有真心之人會幫您的。”紀佳隻能說到這裏,他趕忙壓抑住心中所想。
紀佳竭盡全力,讓自己不和蟠蚩攪合在一起。
“你覺得風洛如何?”蟠蚩又一次詢問了紀佳的意見。
“誰?”紀佳隻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卻一時半會的想不起來了。
“風洛,龍神殿的人。”蟠蚩提醒了一下紀佳。
紀佳恍然大悟,“我隻是聽過他的名字,具體性格啥的,我還真不了解。對了,他們龍族不是保護您的麽?怎麽?難道他們造反了麽?”
紀佳的胡亂猜測惹得那蟠蚩又是一笑,“打住,打住。他們那幾千人如果造反的話,孤都不會親自動手,就能滅了他們。”
紀佳也跟著一笑,自嘲道:“您看,我都說了我壓根就不是什麽謀士吧?我這智商也就夠養花用的。”
“哈哈……”蟠蚩對於紀佳也是無可奈何,隻能再一笑解尷尬。
“這朝中事以後還請您莫要說了,您看我就隻是適合種花而已。”紀佳是打心裏麵就一點都不想與蟠蚩扯上關係,但是他也沒法遠離蟠蚩。隻能想法讓蟠蚩打消念頭。
以他對蟠蚩的了解,蟠蚩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話的。平常來也不過是詢問一些其他的,近來竟然也開始詢問起他對於朝中之事的意見了。
“嗯,對了,你在蓬萊仙閣的時候,可有婚配的人?”蟠蚩用平和的語氣換了一個問題。
“沒有,我不過一花匠,哪有人會看中我!”紀佳搖搖頭,尷尬的說道,吃掉了手中的最後一口餅,然後又喝了一大口井水。
蟠蚩看著他的樣子,明白接下來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所以便不想再問什麽了。於是他起身,說道:“你忙吧,孤得走了。”
“恭送吾王!”紀佳聽聞蟠蚩要走,趕忙跪下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