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雪穀
雄雞一唱天下白,太陽的光芒終於席卷了大地。秋日的早晨,帶著些許蕭瑟緩緩拉開了一天的序幕。
在這裏不管是帝王是平民,亦或是貧窮、富裕,最後都將歸於塵土,即使在留戀,最終也不抵那一碗最是無味的孟婆湯。
位於生之大陸西北方向的的雪穀,它的西麵是生命的歸宿,也是生命的起源――幽冥之地。
諾大的雪穀與幽冥之地相近卻又距離遙遠,就像是生與死,天和地。
雪穀綿延不絕的高山被白雪覆蓋。千裏白雪,萬裏如畫。幽冥之地的風刮過雪穀,帶著死亡,寸草不生。
此時雖然是正午,但是卻依舊寒冷。太陽的光芒穿不透這層雪的帷幕,雪依舊肆無忌憚的下著。就連那九玄天王蟠蚩在這裏也是無能為力的,這裏就像可怕的虛無空間。
所有的神力,在這裏都會被這神秘的雪消噬的無影無蹤。這裏不但被世人拋棄,也被九玄天拋棄。
位於雪穀的山脈中間的一個山洞,這裏麵有一大片如鏡子般的千年寒冰。
一進洞,入眼的除了這大的驚人的寒冰之外,就是滿目的由水流形成的冰水柱。每個都晶瑩剔透,應該也是很早之前形成的,因為這裏的雪已經下了好幾千年了。
早就聽聞這裏是有神仙居住,還有傳聞說這裏有專門吸食人血的妖怪,有罕見的能治百病的千年雪蓮,有能通靈的千年白狐等等,關於雪穀的傳聞數不勝數。
盡管如此,但是卻沒人敢來這裏,雪穀可不像看到的那樣美麗跟平靜。雪穀很好的詮釋了那句話:越是平靜,就越不安全。
山洞外是常年不化不增的白雪堆積成的道路,這下麵不知道有多少危險在隱藏在其中。白骨、嚎叫,與寒風白雪摻雜在了一起。
在往裏麵走去,寒冰的厚度增加了。比外麵的要高出了很多,讓人驚訝的是凸起的寒冰裏竟然有一個人!
寒冰很好的隔絕了這個人的樣子,不過模模糊糊中能看到這是一個女子。著一身白衣,不帶一點暇疵。相貌卻因為那塊寒冰有些模糊而看不到。
忽然,外麵一陣腳步聲。
一個穿白色綿裙的女子和一個穿粉紅色綿裙的女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似乎白衣女子的身份比後麵那粉紅色衣服女子要高。那粉紅色衣服的女子一臉小心的看著前麵的人。
她倆走到那寒冰中人兒所在的地方,隻見那個白衣女子停下腳步,看著寒冰裏的人。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夾雜著很多的情緒在裏麵。
“終於又要見到他了。”她緩緩吐出這幾個字,眼神閃現了喜悅跟悲傷,但卻隻是一閃而過,隨機被冷漠代替。
身後的女子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現在事過境遷了。“斷了吧?以後不要再多想了。”
“斷?嗬嗬……”她突然笑了起來,那俏臉蒼白的厲害。
她抬起頭來,目光看向遠處,目光有些木然。
身後的人兒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您累了,該休息了。”
“瀾沫,沒事,我沒事。”她回過神來,搖搖頭說。
她隻是在回憶以往,並沒有想太多。畢竟,是忘不掉的。就算是過了那麽久,依舊還是忘不了。
但是,她已經變了,是蛻變。
蝴蝶在蛻變之前,要經曆化繭,她也一樣。鳳凰在經過火的洗禮之後,才能涅磐重生。許是寂寞了幾千年的心,在最熬不過的時候,遇見了他。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切都該重新開始了,一切也都在醒來的一刹那恩斷義絕。
千百年來所有人最大的期望就是寒冰中人的醒來,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等待。所以她不會再對以前有任何妄想了。
正說話間一個身穿淺藍色襖裙的女子拿著一個披肩走了過來。她輕輕的給白衣女子穿上,然後退到一邊。
白衣女子回過神來,露出難得的一笑,“多謝海藍,我哪裏還需要這披肩?以後莫要拿來了。你們聊,我送回去。”說著話,她就脫下那披肩,轉身去了洞穴深處。
瀾沫和海藍看著她們主子現在的這個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算算日子,今天距離她蘇醒差不多快一年的時候了。她情緒一直變化不定,盡管她極力表現出淡定的樣子,但這正是讓人擔心的地方。
是痛苦麽?還是一直沒有放下那仇恨?沒人能猜得透。
“海藍……”許久,瀾沫開口打破這沉默,輕輕的喚了一聲對麵女子的名字。
“嗯?”海藍回應道,“瀾沫,怎麽了?”
“你看,最近王的樣子好生讓人擔心。”瀾沫看了看裏麵的人兒,著急的問道。
“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海藍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怎麽能不擔心呢!雖然她的主子是純淨之軀,但是卻有過人的七情六欲。不過她們幫不上忙,隻有她自己才能抑製自己。
“可是……”瀾沫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決定開口把話說完。“我真怕會出事,萬一又著了心魔呢!那可是不得了了。動了凡心後還是容易入心魔的!……”
“瞎說!”瀾沫還沒有說完話,海藍就打斷她的話,臉色有點難堪,“動情這事別在提了,王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瀾沫知道海藍的擔心,便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隻是暗自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海藍瞅了一眼因為剛才說錯話而自責的瀾沫,也軟了語氣。這丫頭比自己小,很多事都還不明白。
“好了,沒事的。主子不會有事的。”海藍走到瀾沫身邊,輕輕拍了拍她,以作安慰。
“海藍又在欺負瀾沫?”正在二人說話間,那白衣女子從裏麵出來了。
她的再次出現嚇了這二人一跳,見是她趕忙跪下行禮。“參見王。”
“起來吧,我已經不是王了。喊我姐姐吧!我大你們好多了。”那白衣女子雖然語氣平緩,但是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許是幾千年冰封的原因吧。
“一日是王,一生就要侍奉。”瀾沫跟海藍還謹記一開始時祭司的教導。即使這麽長時間,也不能忘記。
“就算王上不是王了,也要盡心侍奉。就算是拚出性命,也要保衛自己的主子。不可為了私欲出賣自己的主子,更不可窺汲王位!”
那時,祭司一遍一遍的念叨著這些話。雖然她們一開始都很討厭這些,但是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疑惑不解,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她是那麽的純潔。第一眼,就能感覺到,她的善良。不是現在這般戾氣衝天,不是這般冷若冰霜和痛苦萬分。
“嗬嗬,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白衣女子難得溫柔的一笑,這二人跟著自己這麽久,依然沒有改變當初對自己的態度啊!
“對了,王,我有一事不明。”知是她現在脾氣古怪,瀾沫還是禁不住疑惑開口問道。
“旦說無妨。”白衣女子收起自己的笑,很好奇的說道。
“那蟠蚩此番折騰,人界已經不再如往日,可如何是好?”
雖然現在因為種種原因很少出去,但是那彌漫在生之大陸上空的黑色東西,還是能看到的。
那是死人的氣息,揮之不去,消之不散。
白衣女子聽完瀾沫說的話,淡然的眼神裏忽然充滿了希望的光芒,說道:“死亡是希望的開始,毀滅是重生的希望。任他使勁折騰,到時候我會加倍奉還!”
她的語氣很平靜,卻很有力量。猶如一汪清泉,被投入一顆巨大的石頭,泛起無盡的漣漪。白衣女子緩慢的走到洞口雪花飄落的地方,伸手去接那雪花。雪花徑直的從她手心劃過,未曾觸碰到她的手。
瀾沫見狀趕忙開口道:“這雪花是冰冷之物,觸及手掌便會消失。”
“沒事的啊。”她知瀾沫是為她解圍,她已經是幽靈,這樣子她自己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她的朋友還在試圖讓她知道,她還活著,還害怕自己沒有接受這一現實。她早就接受這一切了。
她記得一睜開眼的時候,那渾身撕裂般的疼痛。就好像車裂之刑剛實施的時候是一樣的,四肢瞬間被扯斷,但靈魂還在,疼痛使得她即使變成了靈魂也還是疼的無法動彈。當她想用盡力氣起身,卻發現她的手竟然穿過了自己的身子!
除了無法止住的疼痛跟那刺骨的寒冷,其他都感覺不到,包括自己的肢體。
她恢複了許久才有力氣起身,滿眼的白色險些刺瞎她的眼。索性她的朋友,也是她仆人的海藍跟瀾沫的出現才扶起了她。
像是等了很久很久的樣子,她坐起來以後,她倆趕忙跪在地上驚呼:“天佑我王,我王歸來,蒼生有福!”
然後就看到外麵有許多的“人”在雪中跪等她的出現——那是她的臣民,那是她曾經用命,保護的“人”。
但是現在,他們跟自己一樣。她有些自責,但是那些“人”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相反,看到她的時候每個人都是那樣的高興。
“天佑我王!天佑我王!我王萬歲!”
“我王歸來!天佑我王!”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山穀,卻由於雪穀特殊的環境而不被外人所聽到。瀾沫跟海藍攙扶起還虛弱的她,她揮手讓眾人起身。
然後她轉身,驚呆了。
她的麵前是一塊凸起的寒冰,那裏麵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身體,毫無疑問,那身體就是她自己的!她透明的手撫著胸口,那已經虛無的心髒,竟然疼的厲害。
她大腦開始一片空白,險些跌倒,還好瀾沫和海藍即使扶住了她。
…………
“已經很久了吧?”白衣女子從回憶裏回過神來,然後輕輕開口問道。
“您指的是?”應答的是海藍,她們都不知道白衣女子所指的是什麽。
“從我‘睡下’到現在。”她依舊語氣平淡,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您……您不是故意要睡下的,”海藍知道她還是有些介意以前。
她介意在她的子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倒下了。她介意因為她而讓她的子民們受盡折磨。
但是,這些都不是她的錯。
“您沒有做錯什麽,就算做錯什麽,您這冰封幾千年和受到的懲罰也足夠了!”
“海藍……”她看到因為生氣而激動的海藍,她輕輕的喚了下她的名字。“我隻是覺得我有些自私……”
“哪有?”海藍反駁她的話,“難得您受的罪還不夠麽?”
她不再說話,隻是抬起頭看向遠處。那裏曾經是一個桃花源,現在卻變成了人間地獄。
天下蒼生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間。她不會再跟以前那樣任性而為之了。
她的心裏某個地方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她:“不要管這些,不要管。不然你會後悔的,結局已經知道,不是嗎?何必在做這些呢?”
“我不能不管,那是我的職責!”她猛然開口,隨手聚起一股力量,打向一邊的冰柱。冰柱立刻被震碎,化為碎片落到地上。
“您還好嗎?”索性瀾沫跟海藍在她的另一邊,但是她這樣的舉動著實嚇了她倆一跳。
是心魔在作怪嗎?
“沒事,扶我去休息吧,我累了。”白衣女子閉上眼,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