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重蹈覆轍
裘污的提議讓喧鬧的大殿再次靜了下來,讓眾人齊齊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當然裘污不是在嘩眾取寵,他只是在為風菱判斷利弊,審時度勢。
既然風菱說了,讓他為她提,他認為對的建議,那裘污就不能擔心忤逆了風菱的心意,而畏手畏腳地不肯說出心中的想法。
他大步走進殿中,看著何中等人向他投來的不滿的目光,卻無動於衷,走到風菱跟前打了個躬,道:「主上,請容屬下說兩句。」
風菱點了個頭,沒有挪動腳步:「嗯,你說。」裘污之能不僅能征善戰,而且他還能在任何情況中判斷出最有利的決斷,否則他也不可能在北國那樣上有高壓,下有愚民的夾縫中生存。
要說風菱如今最能出謀劃策的軍師有兩,一是蘇士通,二便是裘污了,蘇士通之謀乃毒謀,而裘污之謀乃正謀,就是為人雖正氣,但也能夠看透情況輕重。
因而風菱還是比較認同裘污的話。
只聽裘污道:「屬下不建議主上去的原因有三,一來如今雷澤剛紮根於此不久,修生養性最為重要,此時若大動干戈,不僅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百姓疾苦。」
裘污說得對,雷澤的百姓們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家,才開始有了生機勃勃的跡象,如果派兵直接攻打陳國,首先要募兵,而雷澤境內的耕田便會荒廢,而且還要征糧徵稅,先前儲備的軍餉物質又會再一次遭到損失。
風菱聞之眉頭蹙了蹙,沒說話,又聽裘污道:「二來,吳帥想必不希望主上去救他,如今主上手中有吳帥拚死護衛住的一個贏過北國的棋子,吳國手中也有一個,吳帥必然不想主上再把棋子送回去。如此一來,他的心意就白費了。」
說著裘污看了一眼何中等人,面色凝重地打了個躬,道:「諸位貴客見諒,我知道你們心繫你主,可我也心繫我主,我主的安危於我,於雷澤而言便是一切,說句不中聽的,吳帥如今對整場局勢而言他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兩枚棋子,所以我不主張為不重要的因素放棄關鍵棋子。」
「你!」裘污的分析引起了黃四明的強烈不滿,他和裘污也算認識,一年前在戰場上,裘污放走了背著風菱的黃四明,而且兩人也在戰場上切磋過整整一天一夜,都生出了對對方的敬意,因而在黃四明看到裘污出現在御妖宗后,還很是高興。
可沒想到裘污竟一來就叫風菱放棄救吳小俊的打算,更將吳小俊比喻為不重要的因素。
因而惱怒的黃四明不由分說地拽起了裘污的衣領,道:「先前戰場上還覺得你是個正氣之人,沒想到你竟然…」
話音未落,一旁的何中忙勸開了黃四明,搖了搖頭:「這位將軍只是就事論事,你莫要急躁,這裡是御妖宗。」
對了,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抓著人家的七大將之一的領子,也真是有些放肆了,雖說風菱不惱,裘污也不惱,可不代表御妖宗的弟子不會趁兩人不在給他們穿小鞋的。
當然,裘污也的確不惱,只平了平衣領,又繼續道:「另則,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主上不可能忘記一年前的安鹿縣會戰吧。」
黃四明聽到裘污提及安鹿縣會戰,不由再次插嘴道:「對啊!安鹿縣會戰,吳大帥可是不顧安危的去幫助風娘娘了,所以風娘娘這一次也不會放下大帥的!」
的確,當初風菱聽聞雷澤言危機,她卻孤獨無援,向吳小俊求助,吳小俊二話不說就派兵點將,根本不顧九州天子的聖命,帶人直接沖向了潭州郡,要不是這些機緣,黃四明也許還在山中當一個山大王,哪裡會跑到吳小俊帳中當將軍。
因而在黃四明眼裡,風菱就該去救吳小俊,一報還一報,哪裡有如此多雜七雜八的阻礙。
然而黃四明想的少,那是他出於道義的角度去看待問題,裘污則是出於風菱的副手的角度去審視,只見他心平氣和地對著黃四明問到:「是,吳帥的確去了,但結果呢?四明將軍難道不在場嗎?先都督還是死了,而主上帶著可憐稀少的雷澤軍被困在曲江之上。」
話音一落,黃四明的記憶被拖回了一年前他快要忘卻的戰場,對他而言他失去的可能只是一名平日里在山裡談天說地的鷹兄,一名兄弟,而對雷澤軍而言、對風菱而言幾乎失去了全部,這就是他們揮之不去的噩夢,拼了命的結果是什麼都沒留下。
說話間,裘污用餘光看了一眼風菱此時的表情,她沉著面,閉緊了嘴唇,那殷紅飽滿的唇瓣上露出了一排像是咬過之後花白的印子,隨即一閃而過。
裘污並不是刻意想刺激風菱去回憶,只是只有這件事能阻止風菱的決定,裘污知道雖然他前面提出了有理有據的兩點,但這兩點並不能撼動風菱,唯獨這第三點,這是風菱的陰影,最不願提及的傷痕。
隨即,裘污又看向黃四明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道:「我請四明將軍再想想,還有更早之前呢?先都督被圍安鹿縣中的情景。」
黃四明一頓,雷澤言被困安陸縣中時,他也在,只是他不明白裘污提此作甚,然而他不明白,風菱卻清楚,她怔怔地看向裘污,讓裘污的目光與她相對。
只見裘污也不避諱地也看向她,突然躬身發自肺腑地大喊道:「此時去陳國,不說陳國二十萬兵馬,就說陳國以南便是九州,以西以北,還有僧國、北國、孟國!主上不是在重複吳帥當年的決斷,而是在重蹈雷澤言大都督的覆轍啊!」
對!就是這句話,裘污要強調的就是這個,風菱必然會做第二個雷澤言,正如裘污以下繼續的話:
「如今的吳帥就好像是當年的安鹿縣,是個誘餌,若主上去了,十有八九會出現最差的結果,不僅吳帥沒救到,把自己也困在其中,抱著微末的期望就出發,這是一個最壞的打算,主上一年前經歷的苦難不可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