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美景良辰上
其實風菱教導暘曄的這些方法,都是當年清水教她的。
不修法術,先修境界。精神力提煉了,日後時機一到便可一日千里,只不過究竟暘曄有沒有能融會貫通的能力,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此時,太一見風菱連暘曄的坐姿都要糾正一二,不免放下手中的一本按道理他不大喜歡的佛經,曉有趣味地打趣道:「你對他也太過嚴厲了些吧,如此上心之事不大和你的性子。」
風菱再次抬起頭來,要寫給青玉的書信已經寫完了,這信中乃是讓青玉點派百名御妖宗內道行最高的修士先來支援,順道將她放在御妖宗仙府下的藏寶閣中的幾件寶貝帶來。
她將信箋裝進了套中,又折了一支紙鳶化成靈性的飛禽,將書信綁在了飛禽的腳上,放了出去,這才道:「我就這麼一個徒弟,自然得上心。」
話音一落,暘曄的背挺得更直了,不過他倒不是感動於風菱對他上心一事,而是懷疑風菱與太一所說之話的真實性。
上心?這是玩笑吧?暘曄可沒覺著風菱對他好了。
自拜師之後,風菱每天都在折磨於他,早晨跑十里,晌午跑十里,傍晚跑十里,這二更天的時候還得起來跑十里,難道師父她老人家不知道,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嗎?
睡不飽覺,還能長個?還能像師父一樣,就算刀刃往心頭一割,痛也不會痛一下?
對了,不止跑,跑這種事還算輕鬆的了,風菱還時常會把他一個人扔在黑漆漆的蛇洞里,或者夜裡空曠的狼窩附近,這不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因而暘曄一點也不覺得風菱對他好,但是太一這麼說,要麼是被師父蠱惑了,要麼還是被師父蠱惑了。
最近暘曄和風菱等人熟絡了,便不難發現,太一先生的眼中,師父她老人家就是善良又美麗的女子,完全屏蔽了師父殺人放火,搶劫奪寶虐待孩童的惡劣品質。
顯然,暘曄委實誤會了風菱的用心,風菱如今教他的都是曾經她經歷過的,痛著痛著,自然就不會感覺到痛了,沒有痛感就會強大。
只是,風菱有些詫異,她的做法在他人眼裡就好像捉弄人,為何太一說的卻是上心和嚴厲?用詞不對!
風菱在應聲之後,突然想到了這微小的差異,她不解地盯著太一,續而問到:「你為何會覺著我對他嚴厲,而不是覺著我只是在糊弄他?你好像很了解我。」
然而,太一併未露出被風菱問得措手不及的樣子,他只彷彿覺得風菱問得很多餘,平淡道:「我和你都相處了半年了,如何不了解你。」
說著太一沒有再翻看佛經,他很有利索地將桌上翻開的書疊得整整齊齊,擺放到了一旁,整個桌面看起來一層不染,很是乾淨,就和他的身上一樣,從不染雜塵。
經太一一提,風菱這才仔細算了算,和太一竟認識了大半年了,她卻一點也沒察覺,不由自顧自嘟囔道:「這麼說,的確有些久了,我都不曾想到。」
太一聳了聳肩,對著風菱微微露出的驚訝的神色,淡淡地總結了一番:「愉悅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對於這樣的總結,風菱雖然仍舊沉浸在對於相處了半年時光的驚訝之中,但習以為常地很快提出了反駁的意見:「我跟你何時有過愉悅的時候?」
太一聞之,並不著急,漫不經心地將視線移到了風菱的瞳孔上,一字一頓道:「你仔細想想。」
前廳中的燭火十分明亮,可是風菱的瞳孔卻似乎在這視線不留餘地地被灼傷了,她習以為常地把太一當作居心叵測的不安之徒,習以為常地駁回他說的每一句話,更習以為常地不去回想她認識太一以來的一點一滴。
可這會兒被有意無意地迫著想起,她終於猛然發覺,的確,過得太快的原因並非是時間,她這一路走來,從未覺得時間太快,艱難的一次又一次選擇和決斷,都將她壓迫在緩慢的時間上。
可和太一在一起時,時間卻像風一樣,明明吹開了梨花,卻是一瞬,只余記憶中的美景良辰。
風菱愣住了,好好回想了一遍,她重傷之後,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孤獨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的琴音來自於他,困難不解之時,有他的提點,閑來無趣時也有他作陪。
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撥動著難以名狀的曲調,良久,風菱無言:「我…」她不知該說什麼,就連這時,北部貧瘠之地經歷的第一場春雨,也是有他相伴。
她猛然想起了過聖雪峰時的,看到的鑽石星辰,那時的太一說「陪伴是長情」,這句話何時變得如此難忘了,竟應景地飄過了風菱的神海,攪弄著神海里寧靜的世界。
看樣子,風菱是欲言又止,太一見狀,轉頭看向明明低著頭認真做著功課,卻豎著耳朵傾聽的暘曄,不慌不忙地道:「暘曄,你先下去吧。」
而果然,暘曄就是豎著耳朵偷聽,他一聽太一要趕自己走,立即放下了書典,理直氣壯道:「我的功課還未完成,師父不許。」
「我和你師父接下來要說的話,給孩子聽了去,不好。」太一挑了挑眉,好似很認真地意味深長道。隨即,又看向風菱露出了一種很微妙的神色,揚著音調問到,「對吧?」
太一的聲音像一陣淡淡的清風,飄進了風菱的耳朵,她回過神來,卻竟然第一次臉紅了,宛如紅妝微染,淺淺的腮紅掃上了雲霞一般。
她一向自詡主公是也,從不屑臉紅之事,也未曾臉紅過,當然成仙之前也是有過,不過如今卻是第一次。
可是不對啊?她不喜歡他,為何還會因為他動人的聲音臉紅?
也許是因為剛想起了之前與太一相處之事,故而臉紅,又也許只是病了!風菱不想承認她竟然有那麼一瞬心動的感覺,她不應該,她明明日夜思戀的是那個單純與太一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