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風波驟起中

  文公評建於京城風月湖上,那一日秋高氣爽,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但任誰也沒想到,就在那一天會爆發混亂。


  其起因只是因為一件小事,是一個名叫張嘉的學子引發的小事,此人滿腹經綸,也有一顆濟事報國之心,出生士族人家,不過只是一個士族家中的庶子,因而才會參加文公評,通過文公評一展抱負。


  而張嘉的確胸有韜略,在文公評台上一言嘆服眾人,只不過在句末的時候用了一個不太恰當的句典,讓台上的主持人趕下了台去。


  張嘉聞之不服,且台下才子百姓之中亦有欣賞他才華的人,在聽到主持人不由分說,只說他用了犯了忌諱就把人給趕走,叫那人明年再來時,頓時讓文公評喧鬧起來。


  只聽張嘉對主持之人道:「在下哪句用的不對了?還請先生指出來,讓在下心服口服。」


  話音一落,台下觀評的才子們也跟隨著叫宣起來。


  那主持文公評的是桐和長老的弟子,年過二十有四,也正是意氣風發之年,名喚逍遙子。


  他聽到台下的喧鬧,卻置若罔聞,不屑道:「其一,你文中未曾避諱天子名諱,是以不敬,其二,你文中所說『…世之梟雄是以才度人,以蓋德之未滿,功在民生…』,今我九州以德為尊,怎可不顧個人德行,只取才者?」


  張嘉聽到逍遙子不留餘地的駁回,一時震驚中麵皮紅了起來,顯然是憋惱了幾分。


  他一向以才名著稱,平常也受他人敬仰,還沒遇見評判他的人,而且以這樣的理由。


  張嘉愣了愣,瞬間覺得受到了侮辱,好像被他人從雞蛋裡挑骨頭一樣,立即怒道:「我並非說只取才者,只不過說的是先度才,再度德,如今九州紛亂,是以以才為首選,方可平亂世,你別曲解我的意思。道門中人也並沒有成日里只修德行,否則沒有道法何以幫襯軍士?」


  逍遙子聞之,冷笑了一聲,拂袖一揮:「哼,我只說你一句,你竟諷刺道門,是何居心?」


  張嘉一頓,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氣急的一句話,會引來如此曲解的誤會,瞪大了雙眼:「我…我未曾諷刺道門,只不過是以例舉證罷了,你怎可巧言令色篡改我的意思!」


  不過說實在的,張嘉的確先前因自己是士族家的公子不喜憑藉幾分道法就登堂入室的修士們,因而今日的話中之言確有幾分偏頗。


  逍遙子正好抓住了此點,道:「張公子,你說你不是諷刺?本人作為文公評主持,公正客觀,別人都服,就你不服,且非但不服,還如此囂張,如若不是看我是道門中人,你是士族子弟,所以出言頂撞還有何種原因?」


  話音一落,台下即刻吵鬧起來,這新貴修士和士族之間本就有諸多矛盾,而參加文公評的兩方中人各佔一半,這一下不由得紛紛吵了起來。


  而後原本一場文斗,演變成了武鬥,直到半柱香后,監官桐和長老下令讓在場維持秩序的守兵將鬧事的學子們全全鎮壓了下來。


  這時,桐和長老走到張嘉面前,狹長的眸子打量著他,突然問到:「我記得張家年前做過孟襄公的幕僚吧?」


  張嘉聞之一愣,還未及思量桐和長老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就又聽桐和道:「孟襄公在世時也是一位梟雄,連兒子還在京城都不管就舉兵謀反,正是有才卻不修德。如今張公子如此說,其心可誅!是否是心中有些不安定的想法?還是本就心向孟國?」


  說完,桐和一抬手喊道:「來人,將此子拿下,以亂賊之名交予廷尉嚴查。」


  張嘉一驚,急得大叫起來:「我又沒犯法!大司徒!我無罪!都說文公評可聽諸家之言,為何我說一句就淪為了叛逆的下場!」


  可是桐和不由分說令人將他押下,只不過遲遲沒有讓人把他帶下去,直到一盞茶之後,雷澤言聽聞文公評台上動亂,前來一探究竟。


  其實如今京城防衛早不歸雷澤言管轄,可是他今日聽說了文公評的事,忍不住前來制止桐和。


  待雷澤言到來時,張嘉已經快要被移送至廷尉了,他見狀,忙道:「司徒大人且慢!」


  桐和似乎早等著雷澤言來似的,一見雷澤言人影,便抬手叫住了護衛文公評的兵將,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隨即和目可親地轉頭對雷澤言拱手揖禮道:「大司馬今日怎會過來,不是說今日告假在家嗎?」


  雷澤言拱手回了一禮,頷首道:「的確,不過我剛剛聽說有人在文公評鬧事,所以趕來看看。」


  他的確在家,為了避免參加文公評,雷澤言告病推脫了文公評的監官一職,可是不想他最終還是來了,他看著桐和長老平和的眉目,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無奈。


  但很快雷澤言收攏了眼底的情緒,正言道:「司徒大人,奉珏覺得張嘉的處理不大妥當,他是士族中有名的才子,今日也有言文公評可包容百家,怎能因此將他視為叛賊。當然,他帶眾鬧事的確有過,只需移至京兆尹,而不是廷尉。」


  京城的司法機構設有京兆尹和廷尉,京兆尹管的是京城治安,譬如百姓打架鬧事,或者偷盜,又或普通殺人犯案,可廷尉卻不同,廷尉判處的是涉及國事的官員。


  張嘉並不是官員,雖是士族子弟,但卻仍屬平頭百姓,如此將他帶去廷尉,若再打上通敵叛國的罪名,那就不是張嘉一個人的事了,而是張嘉所在的張家,身居九卿之位,官拜宗正的張大人的事了。


  正如桐和長老所說,張家從前是依附孟國的,那想要捏造一個叛國的痕迹,完全可以,而一旦兒子被定叛國,張家豈能苟全。


  當然雷澤言強出頭,並不是因為他和張大人的私交好到張大人都還沒出面,他就出來義正嚴辭了,而是雷澤言深知這件事背後還揣著更大的矛盾,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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