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主君

  聽到帝俊這般高高在上,冷淡又咄咄逼人的問話,面前的男子終於壓抑不住怒火,甩出了一面長五尺的大旗,泛著綠光,像是一柄鋒利的武器,吼道:「帝俊!你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我鯤鵬會比你做得更好!」


  聽到這個自稱鯤鵬的男子的回答,帝俊散漫的瞳孔慢慢凝聚,掃了一眼漫天黑霧的虛空中點點繁星,彷彿是恍然大悟一般,抬頜淺笑:「哦,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


  話音未落,只見鯤鵬手中長旗呼地揮動起來,一陣爆裂天地的氣旋直接掃向了帝俊,一掃綠光浮現,似有萬丈之長。


  帝俊身形一閃,騰身出現在百丈的高空之上,但並未拿出什麼抵擋的武器,只背著手,仍舊俯瞰著鯤鵬。


  鯤鵬見狀,大笑起來:「哈哈,我的主君,您如今連一柄像樣的法器都拿不出來了?」


  被鯤鵬一提,帝俊伸出空空如野的兩掌,盯著手掌,慢慢的抓了抓,淡笑道:「法器?不是被你偷了嗎?怎麼有河圖洛書還不夠,還來覬覦招妖幡?」


  鯤鵬聞之,那如鷹般炯炯犀利的眸光一下收斂,作惱羞成怒之狀,似乎是明白了。


  而當他明白了什麼的時候,牙關再次咬合,切齒道:「原來如此!招妖幡是被你藏起來了!」


  言語間,鯤鵬手中的大旗微微一顫,一陣陰風呼嘯,似帶著整個人心情一般,陣陣發狠。


  不難發現,鯤鵬此刻臉上的表情,變得陰鷙非常,畢竟被人算計了一番,此刻突然明悟的感覺並不好受。而他也在帝俊意料之內的,自言自語道:「難怪我先前感應到招妖幡現世,卻幾次推演,總算不準確,派了『豺狗』也一去不回,原來是被你掩蓋了天機。」


  看到鯤鵬恨得咬牙的表情,帝俊露出了可稱之為滿意的微笑,卻依然平靜的淡淡道:「有河圖洛書都算不準確,鯤鵬,你還是那麼讓本君失望。」


  帝俊的話說得何其平靜,卻宛如一把閃亮亮的鋒利刀刃,見血封喉,讓鯤鵬很是膈應,暴漲的青筋在他臉上浮現,臉上莫名火辣辣的燙著。


  鯤鵬高挺的鼻樑微抬,拽緊長旗,一道綠影像奔騰波濤在旗中滾動,祭起了又羞又惱的憤慨,緊隨著他的大吼:「哼!你這次故意放開天機,誘我前來,又何必多說,來吧!你可別忘了,這幾萬年來我一直在修鍊,而你卻只是在修補重傷而已!好透了嗎?讓吾來試試!」


  話音一落,鯤鵬高挺如雄鷹的鼻翼之上呼出了狂亂的熱氣,一陣綠芒扶搖直上九天,而揮舞的大旗攪得明明黑暗的虛空像誰用手緊緊捏住了黑布,生出層層疊疊的褶皺。


  帝俊看著眼前地動山搖般的黑幕崩塌,仍舊保持著他的調調,不動聲色,不變表情,淡淡的笑了笑,應道:「誘你?有趣的結論。這一回,不過是本君想試驗一番改變天道因果會如何,至於你,只是順道。」


  一句平靜的話音悄然落地,但是隨之而來的,卻不如帝俊面色如此平淡,他的眸色微變,那漆黑的深瞳上浮現出一道冷厲,彷彿萬年冰霜濃縮在了雙瞳之上。


  說實在的,此時若是風菱在旁,一定會覺得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夫君,冷鷙,高威,讓人看得動魄驚心。


  帝俊的目光凝聚,隨即腳下蒸騰出一片炙熱火光,綿延千里,看不見盡頭,烈火似擁有毀滅天地之威,壯烈狂涌,直直撞上了鯤鵬揮來的綠芒!「轟」!虛空震裂,一場驚天動地的打鬥拉開了序幕,炸亮了黑暗…


  這一場,一打竟打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時光飛逝,半月之後,虛空中偶有殘石飛撞,一片無垠的虛無黑幕中,只剩下一個明黃的身影,單影站立著,輕懸著,那發光的長袍在虛空中獵獵而舞著。


  帝俊運轉神識查探周圍世界,蹙了蹙眉,低啞的聲音兀自念到:「又不見了。」


  而此時,不遠處飄來一個如雪般無暇的身影,一身白袍,不染塵埃,此人邊向帝俊飛著,邊自顧自嘟囔:「哎喲,麻煩了,又讓鯤鵬給跑了。」


  說話之人很快越飛越近,不消一瞬,這個白衣身影飛到了帝俊面前,見帝俊微微抬眸看向自己后,急忙低著頭,揖禮道了一聲:「主君…」


  說話間,白衣男子稍稍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秀雅、沉穩,卻時隱時現些許玩世不恭的面容,他一條秀髮搭在額前,仔細一看,是與末芝相識的神仙,名白澤。


  白澤此刻出現在帝俊面前,很恭謹,道了禮后,又道:「方圓千里都查看過,沒有鯤鵬身影,想必他又沒入了虛空之中,還請主君示下如何是好?如今大部分妖族都被他統管,要找他並非易事。」


  聽聞白澤問話,帝俊將視線移到浩瀚無垠的虛空之中,凝眉微蹙,沉寂了半響,恢復了他那似笑非笑的神韻,微微啟言道:「無妨,即知道他要做什麼,只需守株待兔了,不過,要阻止他的方法比親手殺了他來得麻煩。」


  說完,帝俊微微低頜,眼皮耷拉下來,彷彿自言自語地淡淡道了句:「是我低估了他。」


  白澤一聽,打了個冷顫,主君他老人家怎麼回事,難道還是在自省不是?


  不過作為馬屁精的白澤,跟了帝俊數數萬年,素來都只會捧場,不會在主君老人家自省的時候,還脫口點頭的,於是道:「主君過濾了,若您恢復當年神姿,亦不可能將這個叛徒放跑。」


  聽到白澤的一席話,帝俊轉過頭,盯著白澤,挑了挑眉,半笑道:「你又在拍馬屁了?」


  白澤聞之,雖還是保持君臣禮的姿勢,腰成半彎狀,但明顯的說話很輕鬆、隨意,打了個哈哈道:「我哪是拍馬屁,我拍的是金烏屁…」


  白澤的玩笑並沒惹惱帝俊,他只又一挑眉,眉眼中滑過一絲愉悅,雖未笑答,但也是很平易近人,道:「你是看本君數萬年都在修養,越來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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